第二百九十四章 父女夜话1
而此次闻箫的出现,令整个东方家族几乎沸腾了。
许多享受仙域特别照顾的族人悟道者,其实修为早就达到了上仙的境界,但是依然滞留在修真界,庇护指点后辈弟子,他们在闻箫面前依然必恭必敬,视若长辈,这令闻箫郁闷异常。
睿木族人虽然没有元星那些令人倍感繁琐的各种人情世故和礼仪,但是必然会多出一些其他的必须应酬的事情,在拜访了东方家族的各个族人,也会见了家族的家长之后,闻箫也感觉心神俱疲。
接下来,她也该好好打听一下有关凌源星古仙人的事情了。
在接连暗中拜访了多个仙域安排在凌源星的仙人之后,闻箫终于有些失望。几乎所有的人都说,凌源星没有古仙人,只有辈分最高的、现在隐居在灵木崖的青箫居士,勉强算得上半个古仙人,但是,他远远没有古仙人的那份潇洒,还得听从仙域的安排,暗中保护这凌源星,掌管凌源星睿木族人心中的圣物,神木灵液。
闻箫对此消息不屑一顾,她压根就不相信古仙人会接受这样的任务。
就在她已经倍感失望的时候,一个夜里,在她暂时栖身的东方家族的幽静小屋,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东华帝君。
面对惊诧莫名的东方闻箫,帝君淡淡地笑了:
“我的女儿,本帝毕竟是你的父亲啊……你在干些什么,知其女莫如其父,哪有本帝不知道的,何况还有仙域那么多强大的天地侦听系统……你现在境界太低,也许,今后就明白了,仙域,根本不是你想像中那么衰弱的,哪怕一个罗天上仙的实力,也绝非你感觉到的那个样子,更遑论天君、帝君了……”
看着父亲那复瞳中的柔情,闻箫心中一下子充满一种淡淡的愧疚,她低声道:
“……是的,父亲……女儿只是想,帮助路星遥找到那两个仙人,救出他的朋友和弟子……其实,我以为,这也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冲突和流血……”
东华帝君的神色突然间变得有些落寞:
“……孩子,你做得很对,终于知道为父亲分忧了……这个地方,是父亲出生的地方,成千上万年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为父也不希望它有什么变化……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特别地庇护凌源星,几乎所有的仙规,对凌源星的仙人都没有作用,无数的星际修道资源,被源源不断地送到这个星球,这令那些天君心中都有抵触情绪。得承认,为父是有私心的……推己及人,当年那般打压元星的修士,针对大幻星宗作出的那些决定,伤了冲虚仙长的心,这事也是为父错了……其实回想起来,本帝有许多的方法,可以将危机化解,不会弄出个开天神君路星遥,让仙域处于如此尴尬的位置……更令人忧心的是,那个家伙似乎还俘虏了我的女儿……”
闻箫心中一颤:
“……父亲!”
东华帝君一摆手,不让闻箫说下去:
“不,你不用辩解,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其实,当年的父亲,何尝不是这样……那是为父还不是仙帝,仅仅是罗天上仙而已,但是,就那么疯狂地喜欢上你的母亲,一个元星的飞升仙人……她给为父带来的是一种那般特别的惊喜,为父从来没有想到过,那样贫瘠的星球,竟然会有那样灿烂的文化传承……为父疯狂地喜欢上那种文化,语言,还有它的思想精髓……到后来,这种智慧也将为父蜕变升华,让为父成为三界最有心计的帝君之一,可是,我却渐渐失去了你的母亲……她需要的,不是那种游走在修士和凡俗之间、修士和悟道者之间、三界之间尔虞我诈的脆弱平衡,她不喜欢那些阴险狡诈的心计,可是,为父却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甚至觉得这凌源星的睿木族人,都变得那般的愚蠢……带着一种背叛的赎罪感,为父对族人非常好,不惜给他们特权……只是,对于其他的种族,为父是冷酷的,也是铁血的。因此,为父学会了元星人的自私,却失去了元星人的豁达和风度……”
“……父亲……”闻箫的泪水缓缓流下来。
“孩子,你也很多年没有见到你母亲了吧……为父不能说她不爱你,正是因为她对我的极大失望,才有了你,希望你能成为她心目中元星仙子的替代,只是,从小在仙域长大的你,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没有受到任何挫折和失败,你的气质和元星的仙人是完全不同的……你母亲终于也算悟通了,独自远行,追随古仙人的修行方式,独自远去,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很多时候,为父其实对她割舍不下,很想念她,然而,为父的位置,注定了我们不会因为太多的个人情感左右自己的修行之路……”
“近来,为父花了更多的时间,了解上古时候,三界为何会联手镇压大幻星宗的种种细节……大幻星宗,那是宇宙中唯一完整的修神法诀,可以说,三界的功法,都是那幻星神诀的变异和删改衍生……但是,那是一种和普通修士的力量完全失衡的功法,那是宇宙中最高境界的法诀,那是人突破自身局限进军无上天道的捷径,也是让凡人触摸神灵领域的唯一机会,然而,它却是宇宙的毒瘤,必须铲除,你永远无法想象,假设有十个大幻星宗星君境界的高手,就可以席卷整个三界,他们每个人,在举手投足之间,招来的就是无数的星球之力,大到可以瞬间撕裂空间,毁天灭地……仙人,即便是境界再高,能面对那星球覆灭,宇宙黑洞么……”说道这里,帝君的脸色也变得无比惊惧。
“星君境界!”闻箫失声惊呼。
“是的,据说星君境界其实是仅仅是外人的一种尊称,泛指修为上了聚星境末期灭星境初期的修士,到了灭星境后期,传说他们自己自称为大巫,至于幻星境的修士,那就是不是人可以猜度的神人境界了……”
闻箫心中一动,与生俱来的忧虑让她立即想到,上次和路星遥在断云谷,好像巫星长老偶然提过,星空真人和金锋、路星遥三人,已经算得上星君的程度。想到路星遥在摩羯星冲天一怒造成的后果,闻箫不寒而栗,要是他们师徒三人联手,也许真的是三界的一次灾难。
想到这里,闻箫心中甚至涌起一种强烈的念头,将洪武星断云谷见到的一切,都告诉父亲!
然而,话到嘴边说的却是:
“父亲!您能不能再也不要和路星遥对立了,他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他真的很善良,只想平静地过日子……”
闻箫不敢想象,要是继续对路星遥下狠手,让星空真人、金锋和路星遥,带领断云谷的所有幻星弟子,洗劫虐杀仙域,那该是如何的惨象。
东华帝君静静地看着闻箫,那幽邃的复瞳眼眸丝毫不见情绪波动,脸上暗绿的战纹,将夜色中他冷峻的面容衬托得那般神秘,半晌,帝君平静地说道:
“不能!为父因为私欲手软,已经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过错……无论如何,为父也是在维护自己心中的天道!那就是……宇宙的平衡!”
“……可是……”闻箫的声音有些哽咽。
“孩子,为父一向对你非常严格,甚至比许多仙人还要苛刻,但是,这次对这个路星遥的事情,为父真的的很犯愁,可以说,现在路星遥因为神器的原因,想从**上消灭他已经不太可能,想要消灭他,只能从神识和元神方面入手……但是,为父却无法下手,这都是因为你的原因……为父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终身遗憾痛苦,道心失守,但是,事情终究会有一个决断……”
“……我……”闻箫说不出话来。
“为父这次专门为你而来,只是想让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是爱上他了么?难道仅仅凭着善良、纯朴和一点点的交往,就可以抛开仙域的一切,和他共同走上不归路?可是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为父以为,是因为你从小出自仙域,总是由万人捧着,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友情,也没有受到过挫折,对同辈天人、优秀仙人都直接无视了,路星遥的出现,仅仅是一种偶然,他不是你心中爱慕的真实反应,而是对渴望友情的一种折射……也是你潜意识中对他曾经违抗你的意识、打败你的一种变相抗争,也是你对自身信心丧失的一种反映……或许,还是对那熟悉的元星文化在你身上的认可……为父真的很后悔,当年你母亲教你元星的一切时,应该阻拦她……”
闻箫彻底无语了。
爱与不爱,友爱和情爱之间,也许就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可是,自己是站在了那分界线的哪一边呢?
闻箫突然发现,夜色中,在凌源星幻彩迷离的夜色中,东华帝君那刻意压制仙灵力的身躯,高大中却平添几分孤寂。
“……孩子,为父也是多年没有这样和你交流过了,对你,为父有许多自豪和愧怍,也有许多不满和失望……对了,想知道纯阳子独阳子的消息,去找青箫居士吧……”
东华帝君的身影渐渐变淡,消失在夜色之中。
泪水,也渐渐迷糊了闻箫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