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怀正准备上车,突然想到董毓敏还没有吃早餐,就把董毓敏给他带来的塑料袋打开,拿出香烟和一罐八宝粥,然后把塑料袋递给已经坐在车里但仍旧看着他的董毓敏。
“拿着,车上吃。”
“你吃一罐八宝粥就行了?”董毓敏没有接塑料袋。
“行,你快拿着,一路顺风。”舒怀担心董毓敏还有什么话要说。
“好!保重。”董毓敏接过了塑料袋,好像又要抹眼泪了。
舒怀没有再去看董毓敏,立即转身上了郑老板的车,对郑老板说,“我们走。”郑老板发动了汽车。
上了高速公路,舒怀才看回头看,其实他知道董毓敏坐的车好早没有跟着后面,深圳与博罗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舒怀不说话,郑老板也不好说话。
郑老板这人一看,就是那种很会察言观色的主,舒怀想,象郑老板这样靠权力之人挣钱,同时也为权力之人提供服务的人有多少,他们就是跟着老虎身边的狐狸,比老虎的危害大得多。
“郑老板,你是哪里人?”舒怀把八宝粥吃完后问道。
“四川。”郑老板递给舒怀一包纸巾。
“哦,是我大嫂的老乡?”舒怀想到米威斌的老婆是四川人。
“是,她是我的远房外甥女。”舒怀想郑老板说的“远房”应该不知道有多远。
“这次真谢谢你。”舒怀想去拆那条好日子香烟。
“这有。”郑老板扔给舒怀一包没有开封的芙蓉王。
舒怀也不客气,把好日子放下,撕开了芙蓉王,拿出一支叼在嘴里,“你要吗?”
“不了,安全第一。”郑老板注视着前方。
“对,安全第一。”舒怀重复了一句,想到此次惠州一行,自己没有守住,与董毓敏疯狂了一整夜,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肖扉会不会知道?如果知道了会有什么结果?
舒怀抽烟时,吐出的烟特别多,许多人都说他这样抽烟是在浪费烟。其实舒怀也知道,因为他抽烟时烟很少吸进肺里,几乎一到口腔就吐出来,当然让人看着会说他根本不会吸烟。
郑老板把车窗玻璃摇了下来,风透过缝隙钻了进来,由于车速太快,这样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
舒怀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抽烟的关系,就把半支烟给灭了,过了一会,郑老板把车窗玻璃摇了上去,刺耳的声音也没有了。
车很快就到了深圳,舒怀让郑老板把自己送到了家,看看手表,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个把小时。
舒怀下车后,郑老板也跟着下了车,他从后备箱里提出了一个与送给董毓敏一模一样的购物袋。
“一式两份,米警官吩咐的。”郑老板笑着对舒怀说。
舒怀“哈哈”大笑,“这小子真行!”舒怀接过了购物袋,“他考虑的还真周到,大小无欺。”
“这个给你,我不抽烟的。”郑老板从车上拿出舒怀刚撕开了芙蓉王。
“好,我就不客气了。”舒怀也懒得去考虑郑老板是否真的不抽烟,就接过了芙蓉王。
“谢谢了!”郑老板已经上车了,舒怀冲着车挥了挥手。
舒怀回到家,突然想起此时黎勇应该收到了自己寄出的材料,于是打通了黄高岩的电话。
“高岩,是我,你现在说话方便吗?”舒怀每次与黄高岩首先都会说这一句话。
“我在外面,在供应商这催货。”黄高岩也从来没有直接回答过舒怀的那句问话。
“哦,这样呀!”舒怀本来想问问他有没有看见黎勇应是否收到了自己寄出的材料。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留意的,有消息就立即给你去电话。”黄高岩说道,“你是不是刚回来?”
“是呀!见了几个老同学,他们太热情了。”舒怀有些奇怪黄高岩怎么会猜到自己刚回家。
“昨天龚秋月打电话给我,问我她该不该去红布的公司,我就说这个应该她自己决定,或者听听你和肖扉的意见,龚秋月说问过了肖扉,说你还没有回家。”黄高岩好像知道舒怀疑问。
“肖扉是怎么说的?”舒怀问道。
“肖扉也没有具体的意见。”黄高岩的电话里杂音很大,他现在可能在车间里。
“我希望她去,多挣点钱对她很重要。”舒怀是不会涉足有黑社会性质的事,但龚秋月一个女孩子,他想龚秋月在红布的公司也就是占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就是出事了,她也应该没有什么事,红布的公司见不得人的事一定不会让龚秋月和阮小玉知道的。
“你打电话给她,红布已经送了一部手机给龚秋月。”黄高岩说话声音很大,但杂音更大,“我还有事,有消息再联系,等下我会把她的电话号码发给你。”
“好!谢谢。”舒怀挂了电话,把米威斌送的购物袋打开,看见里面是一套女孩子的服装和一双皮鞋。舒怀心想,米威斌见过了董毓敏,这些东西给董毓敏有可能合身,但他又没有见过肖扉,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会不会有用?
舒怀笑了下,也没有去拆开看看,就放到了一边。
肖扉中午是不会回家吃饭的,舒怀打开冰箱,看见里面还有些剩菜剩饭,就拿了出来。
打开煤气灶,舒怀热好这些剩菜剩饭,简单地吃完就去了公司。
来到公司,同事们都在午休,拉线上趴满了员工,有一个女孩子还打起了鼾声,其他的人也照睡。
舒怀知道这些员工太辛苦了,公司现在在赶货,几乎每天都是四个小时的加班,一周休息一天,有的还没有休息。
每她十点半下班,还需要排队冲凉,然后洗衣服,早把这些事做完的也不能安心地睡觉,因为同宿舍的人没有做完,就一定会弄得大家都睡不着,这就是集体生活。
全宿舍的人都上床,不到一点左右是很难的,因此,许多人晚上都睡不好,因此,午休是他们必须要做的,否则一个下午都没有精神。
舒怀穿过车间走进办公室,办公室是同样的光景,虽然这些坐办公室的人没有要求一定要加班,但他们许多人会主动加班。
说是坐办公室,但许多的职员工资并不高,如果不加班,一个月下来,一定没有生产线上天天加班的员工工资高,因此,他们只有来加班,虽然晚上象舒怀这个级别的人一个都不在,他们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但就是闲坐也一定会在公司里。
舒怀曾经对佐野次郎建议过,可以把员工的底薪加高,这样他们的积极性就会起来,就不需要天天加四个小时,这样,员工得到了休息,公司也不一定会比现在这样多付工资,而且水电费也可以节省一笔,还有机械设备的损耗也会减少,但佐野次郎这是笑一笑。
他也不知道因为这事花了多少时间,舒怀整理了充分的数据以为可以说服佐野次郎,佐野次郎一次又一次地不置可否。
有同事对舒怀,你不要瞎操心,日本人不是傻瓜,他知道这样做可以暂时提高生产效率,但他认为员工的胃口会不断地变大。
舒怀无语。
舒怀知道佐野次郎是不午休的,中午的时候,整个写字楼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在忙。佐野次郎忙完一会就会走进会议室抽烟,他的烟瘾是很大的,不过他抽的烟比较淡。
“你回来了。”佐野次郎看见舒怀走进会议室,抬起头与舒怀打招呼。
“抽支这个。”舒怀递给佐野次郎一支芙蓉王。
佐野次郎接过烟,看了看,“这烟比较贵。”
“是,要二是几元。”舒怀自己抽了起来,“朋友送的。”
“你们中国人为什么送礼都是烟或者酒的,这些东西并不好,我说的是对身体。”佐野次郎拿着手里的烟蒂点燃了嘴里的芙蓉王。
“我也说不清,这也许就是中国的酒文化和烟文化的一部分吧。”舒怀是真说不清,送烟送酒好像是送礼的首选。
“你们中国让我不明白的事越来越多,就拿这烟来说,我天天可以抽四元一包的中南海,可我的员工,最底层的员工抽的是十元,甚至二十元的香烟。”佐野次郎说完看着舒怀的脸,好像舒怀的脸上有答案似的。
佐野次郎抽了一口烟,见舒怀没有出声,就笑着说:“这可能也是你们中国烟文化,中国的文化越来越让人不懂了。”
舒怀已经不想与佐野次郎讨论烟、酒了,中国人越来越富裕了,他们爱怎样消费就怎样消费,你一个日本老头瞎操心干什么?
不过,舒怀也很迷茫,这些现象并不仅仅在烟酒上。
这时,下午上班的铃声响起,一时间,整个写字楼好像突然活了起来,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声音,桌子,椅子移动的声音,人走动的声音,说话声,甚至还有长长的哈欠声…
舒怀说了一声告辞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车间里开始忙碌起来了,有几条流水线也许有些老化了,一边转着,一边还唱着歌,舒怀叫住刚刚醒来的一个手下,“打个电话给修理工,让他来看看,这声音多难听。”
“已经修过好几次,每次加点油就ok了。”
“那你就去加油,这样怎么会让员工不走神。”舒怀有些生气。
“好,我现在就去。”手下很快就朝电工房走去,他是去取润滑油。
这时,舒怀听到了自己的手机响了,知道是有短信,就掏出手机,原来是黄高岩发过来的一个电话号码。舒怀知道这是肖扉表姐龚秋月的号码,他想立即对龚秋月如果她自己愿意,可以去红布的公司,不要有什么好担心的,但突然想到,龚秋月毕竟是肖扉的表姐,自己说这样的话还是有些不合适,等下班回家与肖扉商量一下再说。
舒怀一下午都没有什么事可做,生产一切正常,他希望能够接到黄高岩的电话,但手机一直不曾响过。
平静的一天就要过去了。
舒怀回到家,肖扉已经在做饭了。她看见舒怀进门,脸上露出了笑容,“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码的鞋?”
舒怀一听这话,知道肖扉一定看见了米威斌送的东西,但不明白肖扉穿得是否合适,也就不知道怎样回答她的问题。
“我看这鞋款式还行,就买了一对。”舒怀答非所问。
“看不出你平时还蛮注意我,连我穿什么码的衣服和鞋子都知道。”肖扉心情好极了。
“这些我当然知道了,我天天抱着你睡觉,你哪一块瘦了,哪一块胖了,我怎么会不知道?”舒怀没想到自己说谎的水平有这样高,不过他决定,等肖扉不注意,一定要去看看她衣服和鞋的尺码,下次说不定要用到。
舒怀走进厨房,站在肖扉的后面,搂住她的腰,“亲爱的,今天吃什么?”舒怀想乘着肖扉高兴,把这段时间的不和谐彻底清除。
“我听说过一句话,老公无事献殷勤,一定在外面做了坏事。”肖扉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把舒怀吓了一跳,还好,肖扉看不见舒怀此时的脸色变化。
“这样说,永远不送老婆礼物的老公一定是好老公了?”舒怀知道肖扉随便说一说,她不可能这么快知道自己在惠州的所作所为。
“你买的东西我还真喜欢,不过,一定很贵吧?”舒怀想,肖扉怎么这么多问题,自己怎么会知道贵不贵?但他想此时的米威斌送的东西一定不是便宜货。
“送给老婆,怎么可以随便买,就是我把烟戒了都可以。”舒怀又吹了起来。
“还戒烟!现在都一条一条的买。”
“我觉得买一条便宜,同样多的钱,可以多抽一包”舒怀不想把惠州一行的事告诉他,担心自己说漏嘴,干脆什么事都不讲给肖扉听,“不过,你放心,我抽烟仅仅是偶然行为。”
“你知道你表姐有手机了吗?”舒怀担心肖扉继续纠缠惠州之行的事,就有意把话题叉开。
“知道,她的事我们都不要管。”肖扉好像在生表姐的气。
“我来。”舒怀接过肖扉炒好的一盘菜,把它放在饭桌上。
“开饭了。”肖扉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这是舒怀希望的,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能够平平淡淡,安安静静的生活也不错呀!
但在这平平淡淡,安安静静的生活背后,是什么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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