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娇并没有把这件事留在心里。喝醉的人她见得多了,不认识的不说,每次公司或者部门聚餐,总会有同事喝醉,象叶吴凯那样喝醉以后不吵不闹的还好,有的喝醉以后就会大呼小叫,甚至还有借酒装疯的。
今天晚上,青娇一个人躺在床上听歌。同宿舍的人都和自己的女朋友或男朋友出去了,这时,宿舍的电话响了。平时,电话一响,总有人抢着去接,青娇几乎没有用过这个电话,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号码,包括自己的家里人。
现在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打算去接。她想,打电话的人打了一阵知道没有人自然就不会继续打的。以前,她碰到这样的时候也是不接的。可是,这次电话铃却一直没有停,吵得她没办法好好听歌。
“谁呀?”青娇终于忍受不住那单调的电话铃,就拿起了电话,没好气地说。
“青娇,我是叶吴凯。”对方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青娇很自然地问道。
“我就在你公司门口,我请保安去叫你,他们就告诉了我这个号码。”
“你到这干什么?”青娇话一出口就感觉这是一句多余的话,他来这干什么,还不是来找自己,他的同学都自己租房了,没有在公司住。
“我想请你出来喝杯咖啡,可以吗?”
青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好,你稍等一下。”
两个人来到了离青娇公司最近的咖啡厅,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我今天交你出来是想谢谢你,请你原谅上次的不恭。”
“上次没有什么。”青娇看着他说,“我来不是听你说什么抱歉的。”
“那你为什么来?”叶吴凯笑着说。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再跳槽了?”
“哦,”叶吴凯好像有点失望,“我今天就向你好好地说说我自己。”
青娇听叶吴凯讲完他的故事,眼泪流了下来。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两个互不相识的人会有同样的遭遇,然后又那么巧地相识了。
叶吴凯也有一个姐姐,他上大学的钱几乎也是靠她姐姐的。他的姐姐只比叶吴凯大几个小时,是龙凤胎。他和姐姐一直从小学到初中都是一个班,而且学习成绩都很好。可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两人同时上高中,父母不知道如何办。他们的父母是很普通的农村夫妇,但不像许多人那样重男轻女。因为家里还有其他的小孩,生活的压力不得不让他们要有所选择。父母实在不忍心看到叶吴凯和他姐姐其中任何一个人辍学,因为他们是那么的喜欢学习。于是,就让姐弟俩自己决定。
叶吴凯说自己是男人,有义务去分担一家的重担,自己决定辍学去打工;姐姐说自己比叶吴凯大,而且女孩子能够读完初中再家乡还是很少的,自己已经比其他人幸运的多了,所以,辍学的应该是自己。整个一个暑假姐弟俩只要有空就在争论这个问题,父母听到他们的争论就会偷偷地流眼泪。当两张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叶吴凯家后,家里不是欢笑声,而是哭泣声。
第二天,家里人起来后没有看到叶吴凯的姐姐,看到的是她留下的一张纸和用纸包着的一点灰。在这张纸上,姐姐告诉他,她已经把自己的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烧了,旁边包着的灰就是。自己决定去深圳打工,要他好好读书,有空多帮帮父母做农活……
叶吴凯就这样上了高中,有一个暑假他来深圳看了姐姐,知道姐姐在一家工厂做员工。三年高中后,叶吴凯没有辜负姐姐的期望,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大学。上大学的时候,叶吴凯说过几次要到深圳来看姐姐,但姐姐总是说不要浪费车费。叶吴凯一直用的是姐姐挣的钱,他也不忍心把钱浪费在公路铁道上。
终于盼到大学毕业了,他高高兴兴地来到了深圳,希望给姐姐一个惊喜,但是,叶吴凯没有在姐姐的工厂找到她,听到的一个消息几乎让他震惊,他姐姐被一个香港人包养了,而且这个香港人比他父亲还大。
他立即找到了姐姐,姐姐看到他很高兴。叶吴凯却笑不出来,他一把把姐姐拉到一个僻静处对她说,自己知道姐姐是因为他的学费这样做了,现在自己已经毕业了,可以养活姐姐,要姐姐离开那个香港老头。
姐姐的笑容一下子就没有了,眼泪流了下来。她说自己的儿子都三岁了,怎么可以离开,就是离开了,还有谁会喜欢她?
不管叶吴凯怎么说,姐姐就是不答应。最后,他对姐姐说,自己一定会去挣很多很多的钱,到那时他再来找她,把姐姐救出来。
叶吴凯离开姐姐后,找了一个旅店住下,想着姐姐的遭遇,把所有的感情写在了纸上:
刘备与孙尚香
一双草鞋
踏出了三国鼎立
连年烽火
湮灭了多少儿女情意
周郎陪了夫人又折兵
成就了刘备与孙尚香
老夫少妻,聚少离多
卿卿我我的私语
掩盖不了尔虞我诈
火烧连营
草鞋匠躺在异国的草丛里
两手过膝
合不拢岁月沟壑
双耳垂肩
分不清晨钟暮鼓
错错错
时间地点
千百年谁去在意
爱爱爱
老夫少妻
多少人梦里演绎
青娇听着叶吴凯轻轻地背着自己的诗不由地想到了姐姐小红,小红和他的姐姐最后会怎样?会不会象孙尚香一样,只做了短暂的几年夫妻就一辈子独守空房?
“你为了挣钱,就不断地跳槽,这样你反而会一文不名的。”青娇很担心地说。
“我知道。”叶吴凯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示意青娇也喝,“我的第一份工作干的时间不短。并不是一开始就跳来跳去的。”
“那你为什么又想到了这样呢?”
“你知道,我是学电子工程的,在深圳有多少电子厂、玩具厂,要找份工作是很容易。但都是搞技术。我在第一家公司干的时候就发现,我的老大也就是技术部的部长,在公司干了十多年,他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他的工资在我们公司可能是大陆人中最高的。我当时很羡慕他,希望有朝一日也象他一样。但有一天,我彻底改变了这个想法。”
“是什么事触动了你?”
“有一次,我负责开发的一个新品需要一款新的电子元件,就叫采购部的人去找供应商,同时我也可以去找。但我当时比较懒就没有去找,自己认为这样的事还是采购部比较在行。新品没有因为我懒而影响上拉的时间,因为采购部的一个小职员很快就找到了我需要的电子元件。当时他拿样板给我确认的时候我随便问了一下价钱,他就告诉了我。你知道,我那个时侯对钱看得特重,每次买东西都挑便宜的买,而且还有讨价还价。我一听他说的价格就习惯性地说,太贵了,贵的离谱。而且我说这话时是一直盯着这个电子元件的,并没有看一下这个采购部的小职员。”
“那以后呢?”青娇感觉叶吴凯在故弄玄虚。
“我刚才说过我比较懒,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把他送的电子元件搞不见了,就迟迟没有给他签板。”
“我知道,没有技术部门签的板,采购部是不能发单采购的。”青娇的部门就是做这个的。
“这样耽误了几天。突然有一天,这个采购部的小职员说要请我喝酒,我反正就孤身一人,平时有很节省,现在有人请,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当然很高兴就去了。”叶吴凯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等我赶到他说的酒店,走进包厢,发现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我当时也没有觉得奇怪,他可以请我,当然也可以请别人。当我坐下后,小职员就向我介绍,另一个人是什么公司的老板,他让我签样的电子元件就是他提供的。这个老板还没有等他说完就很热情地和我握手,请我多多关照。再后来我全明白了,小职员以为我故意不签样是想捞好处。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得到了第一笔外快。”
“恭喜你。”青娇把咖啡杯举了起来。
“你知道有多少吗?”叶吴凯也把咖啡杯举了起来。
“不知道,小小的电子元件应该不值几个钱。”
“整整是我一年的工资!”
“哇!有那么多?”青娇知道,象他这样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在深圳的公司一般有2500到3000,那么一年的工资最少也有三万。
“是呀!”叶吴凯很兴奋,好像钱就在眼前,“我当时想,我能够拿到这些,那采购部的人就更多了,而且他们还不单单就买我这点东西。从此以后我就开始留心学习采购的业务。”
“你不搞技术了?”
“你知道,工厂招采购都要有经验的,特别是采购主管以上的人。”
“所以你就不断地跳来跳去,一定要当采购主管。”
“对,我先后进了十来家工厂,就是去了解他们的工作和业务,只要他们招和采购有关的职位,我就去应聘。在应聘的过程中,我也学到了很多采购的知识。不是每一个搞采购的都能够拿到好处,但采购主管以上的人一定可以,只是有多有少,看工厂的管理和自己的能力。”
“你现在应该不错,是吧?”
“还可以。我的上司是个马来西亚的女人,她虽然也是华裔,但人长得比马来西亚人还马来西亚。”
“那你是不是要牺牲自己了” 青娇虽然没有完全明白他的这句话,但可以肯定是说这个女人长的不好看。
“我不会那样的,但上司毕竟是上司。”青娇感觉叶吴凯欲言又止,就故意把话题扯开。
“上次结婚的同学还好吧?”
“那当然,他俩是郎才女貌,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经过这次长谈,青娇和都感觉到彼此的心在慢慢靠近,两人的交往也变得频繁起来了。
(读者会觉得叶吴凯这个人物无需出现,不用急,在后面叶吴凯会成为黄高岩第一个敲诈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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