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立即答复:小分队已经派出,计划在执行之中!”
“是!”报务员发出给延安的回复。
与萧寒联系的报务员紧张地调试着电台,不断地呼叫,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仍然没有回音。
另一人走向李部长:“报告,潼关来电!”
李部长看了电文,对政委说:“潼关地下党的同志说,蜀中来的僧人与几名川军已经过到了潼关,在想办法准备过河。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会来到渔阳。”
政委:“接经的人已经来了,急死人了,萧寒会出什么事呢?”
李部长命令报务员:“给杜原去电,令他迅速查明原因!”
……
焦剑得力于杜原、陈志、方丈提供的材料,尤其是有了萧寒那本记录一九四二年他在渔阳执行任务的笔记本,挥笔犹如行云流水,一口气写了几万字,直到手指发麻、僵硬,已经捏不住笔才罢手。
八路军应华严寺方丈慈青之邀,已派出以萧寒为首的小分队前往护经,《热血一九四二》写到这儿,顺理成章应该交代从四川前来接经的人。由于焦剑在峨嵋山与川军李连长失之交臂,错过了与李连长的相识,也就无法知道武僧觉慧和李连长如何闯过日军严密封锁的潼关,进入渔阳再到达华严寺。
焦剑把写好的稿件发回报社后,想起部队的同志说已经在菩提寺后面的松林里确定了几座坟茔,是烈士长眠的地方,他想去吊唁一下,借此休息休息,松驰一下一直崩紧的神经。他把打算告诉了幸子,幸子说早就有此想法,看到他忙得不亦乐乎就不好开口。
焦剑向部队要了一辆车,开车带着幸子前往近百里外,位于潼关河边的菩提寺。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一场雨后温度骤然下降到零度左右,在驶向菩提寺的古道上,天上又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
菩提寺三面环水,一面临山,寺庙依山而建,大殿重重叠叠,气象万千,一点儿也不逊于华严寺。
山门外有一块木匾,上面写着有关寺庙的介绍。寺内珍藏的佛经、佛像及吴道子的画像,是镇寺之宝;而大雄宝殿前的钢石碑与融雪碑更是奇特。幸子天性好奇,在钢石碑前以石击碑,石碑真的如介绍那样发出钢铁般的声音。
那融雪碑更是稀奇,雪落在上面堆积不起,遇石就化成清水向低处流淌……
幸子就像个孩子似的,笑着叫着不断地捡小石头敲击着石碑,听着石碑发出的响声;一会儿又从地上捧起积雪捏成雪团向我扔来。
看着幸子像小姑娘似的笑着闹着,我突然在心里生出一丝亲切感,仿佛她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我远方的一个亲戚,或是邻家的小妹……然而,一想到她的身份,与她来渔阳的目的,我的心里又蒙上一层阴影。毕竟是她的国家在四十年前发动侵略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深重地灾难;她的叔父海龟纯夫,更是制造偷袭我八路军总部那场血案的刽子手!虽然这一切与她无关,但血写的历史,人们是难以忘记的……
焦剑等她玩够了,闹够了,问她去不去大殿里看看,或是烧柱香。
幸子不语,望着在笼罩在雪雾中隐约可见的一片树林。焦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那儿埋藏着她的亲叔叔——海龟纯夫。她来菩提寺的目的,就是想找到海龟纯夫的墓葬。
焦剑通情达理地向她提议:到树林里去呼吸下雪时的新鲜空气。幸子感激地望他一眼,随即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有了几次这样的经历,焦剑已经有些习惯她的这种举动,也不再在乎人们投向他俩的目光。
大殿后面的那片树林很大,都是一些参天的古柏苍松,树冠遮天蔽日。林中光线暗淡,偶尔有雪从树缝中飘下,落在人的颈项里,冰凉冰凉的。
习惯了林中的光线后,焦剑四下搜寻着坟茔。也许年代太久,加上自然风化,无人培修的缘故,即使原来垒起的坟茔,现在也平了。总之,没有看到类似坟墓的东西。
幸子也失望了,茫然地看着四周。
部队的人不是说确定了坟墓的位置么?焦剑后悔到这儿来之前,没有向他们要求派个了解情况的人一同前来。他看幸子沉默不语,就安慰她,再四处找找。
一阵风袭来,从树林深处飘散出燃香的气息。焦剑顺着香味寻去,在一棵大树下,看见一个人跪在那儿,一边在蜡烛上引燃钱纸,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菩提寺的松林里,萧寒在材料中记述埋葬着当年血战日军的抗日英雄,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地下埋的是何人。既然这个人在祭祀英灵,他一定是知情者。焦剑向幸子示意,要她跟着他走上去。
烧香的人察觉身后有人,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并没有转过身来,仍然烧着他的纸。焦剑看到他面前有一块快要平的土包,被他翻起了新土,上面还未枯死的草也被拔掉。
焦剑走到他身边蹲下:“老人家,祭祀谁呢?”
老人扭头看着焦剑,那是一张皱纹纵横交错的脸,只有一双眼睛还显得年轻。焦剑感觉在哪儿见过这张脸,它是那样熟悉,又非常陌生。再看他套在棉大衣里泛白的中山装,上衣口袋里别着的一支钢笔,他眼前突然出现十来天前在峨嵋山中遇到的那个老人,他一路吼着上山,焦剑的耳边又响起他中气十足的吼声……或者说,他就是那个曾经在方丈室外偷听我与方丈谈话的川军李连长!他不辞而别后,方丈对我说,李连长肯定去潼关祭祀觉慧去了。焦剑算了一下时间,眼前的人,必是李连长无疑。
焦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轻声对老人说:“老人家,别来无恙?”
老人惊疑地看着焦剑,渐渐地,他想起了什么,眼里闪烁出慌乱的光:“是你?”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