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平时车水马龙的李府,一片寂静,连大门外挂着的灯笼也暗淡无光。
李汉亭母亲病重,李府上下都处于悲痛之中。李汉亭更是守在母亲床头,寸步不离。他请来城里最好的郎中,为其母把脉。
曾桐闯了进来,见此情况默默站在一边。
郎中脸上神情凝重,号完脉后起身离开病床。
李汉亭担忧地问郎中:“病情如何?”
郎中摇摇头:“恕我直言,准备后事吧!”
李汉亭:“这渔阳方圆百里,都说你是再世华陀,疑难杂症经
你之手,都可以妙手回春!”
郎中:“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实话相告,太夫人得的是不治之症!”
李汉亭追问:“那……还有多少时间?”
郎中:“恐怕过不了今夜。”
李汉亭一脸的惊愕,既而痛苦地问:“当真?”
郎中:“最多还有两个时辰。”
李汉亭顿时跪在地上,向昏迷中的母亲痛哭:“孩儿不孝,无力回天……”
管家扶起李汉亭:“老爷节哀……”
李汉亭起身时看见曾桐,便向管家示意安顿郎中。
管家对郎中指着室外:“先生,请!”
李汉亭叫住管家:“且慢,潼关金陵寺宽龄方丈说我在渔阳的宅院不吉利,丧事最好改在潼关的宅院举办,待头七、二七过后,再移到南岸安葬。我已经答应了长老,你安排一下后事,车我已经备好了,在老夫人闭眼后就先行送她回潼关!”
“是。”管家答应着退下。
李汉亭从袖子里抽出手绢,拭着涌出眼眶的泪水:“张副官!”
张副官闪身到李汉亭面前:“到!”
李汉亭:“你现在就过潼关到金陵寺去知会宽龄长老,请他准备好来府里念经!”
张副官:“师座,那儿可是国统区,还有,潼关大桥日本人那儿?”
李汉亭拿起电话:“接渔阳宪兵司令部河口中佐,呵,河口中佐吗,我是李汉亭……我母亲处于弥留之际,张副官要过潼关到金陵寺去请和尚来府里念经……”
河口在电话里对李汉亭说:“李师长,节哀顺变,改日我来府上看望……我一会儿就给潼关守军打电话,至于桥那边,只好你想办法了!”
李汉亭:“好的,谢谢河口中佐的关照!”
李汉亭放下话筒对张副官说:“日本人这边说好了,桥那边的是川军的吴团长,你认识的!”
“是!”张副官答应着走了。
李汉亭示意曾桐,跟随他进了书房。
书房里,李汉亭关上门,望着曾桐。
曾桐小心地看着李汉亭的脸色:“师座,小的不知府上有事儿,冒昧前来……”
李汉亭:“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曾桐:“师座身肩重任,还是节哀顺变为好!”
李汉亭已经平静了:“说吧,你都打探到些什么!”
曾桐:“师座,今天来渔阳的日本人是仪我诚也!”
李汉亭惊讶了:“他?华北特务机关少将机关长!”
曾桐:“是,我派人跟踪车队到了华严寺才知道。”
李汉亭:“他去烧香拜佛,不会吧?且慢,多少年来,一直在传华严寺收藏有一部贝叶经,未必……”李汉亭看着曾桐。
曾桐:“据手下人回报,仪我诚也向方丈提到寺里所藏经书一事儿!”
李汉亭如梦方醒:“这就对了,难怪他一行如此神秘!曾桐,密切关注此事!”
曾桐:“不瞒师长你说,南京七十六号来电也要我注意仪我诚也的动向!”
李汉亭两眼发亮:“我不管南京还是日本,这事儿你盯紧了!仪我诚也在渔阳还做了些什么?”
曾桐:“从华严寺回来后,他在北海道酒馆召见海龟纯夫大佐。”
李汉亭寻思着:“海龟纯夫?日军华北特别行动部的最高长官……看来,与贝叶经有关!后来呢?”
曾桐:“后来出了大事,师座您不知道?”
李汉亭:“我一直守在母亲床前,足不出户……”
曾桐:“仪我诚也在北海道酒馆遇刺身亡。”
李汉亭闻讯色变:“什么时候的事情?”
曾桐:“大约一个小时以前。”
李汉亭:“何人所为?
曾桐:“听宪兵队的人说,河口队长断定是江湖浪子燕青!”
李汉亭:“燕青?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仪我诚也遇刺身亡,我看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与人人都想要的贝叶经有关!”
曾桐不明白了:“这和贝叶经有关?”
李汉亭不再往下说,问起曾桐另外的事儿:“哎,你和中原的马帮关系到了什么程度?”
曾桐:“都是一帮拜了把子、歃血为盟的兄弟!”
李汉亭:“他们还有多少人马?”
曾桐:“号称一百多人,实际上有六七十人,枪不多,马每人一匹。”
李汉亭:“好,别冷落了他们……”他叫来侍卫长,吩咐给曾桐二十支盒子枪,每枪一百发子弹,他打开箱子,再拿出五百大洋,放在曾桐面前:“你把这些给他们送去,完事后再论功行赏!”
曾桐狡黠地看着李汉亭:“您这是雪中送炭呵!师座想……”
李汉亭制止曾桐往下说:“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在这乱世之秋,要保有一席之地,一是实力,二是财富……曾桐,你过去在军统授的什么军衔?”
曾桐:“中尉。”
李汉亭:“日本人给你什么了?”
曾桐:“便衣队长,相当于上尉。”
李汉亭:“事成之后,我把你要到三十七师长来,当我的上校谍报官,你意下如何?”
曾桐喜出望外,跪在地上:“感谢师长栽培!”
李汉亭打量着曾桐,知道他话未说尽,冷不防又冒出一句问话:“起来,那……你还看到什么了?”
曾桐本来不打算告诉李汉亭八路军出现在华严寺一事,想留着应付日本人,李汉亭答应事后提升他为上校谍报官,这巨大的诱惑与突如其来的问话,使他不得不说出想隐瞒的事情。
曾桐:“师座,在华严寺出现的人,不光是日本人,还有八路!那个八路您认识……”
李汉亭感到意外:“谁?”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