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员借拿茶杯喝水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其实,后面发生的事情焦剑已经知道了,不过,当年真实的情况由司令员亲口说出来,虽然与焦剑能见到的资料有很大的出入,但具有权威性,对还原历史的真相有极大的帮助。焦剑难以理解地是,数千人的八路军为何受挫于只有一百多人的日军别动队?是情况不明,还是连续几天反复不断的转移,已经把人拖得疲惫不堪,给日军别动队以可乘之机?
司令员似乎看出焦剑心里所想,不再主动说话。焦剑明白,八路军总部被日军偷袭一事,永远是八路军人心里的痛,和挥之不去的阴影。
通过司令员的叙述,焦剑从侧面了解了海龟纯夫,此人不是某些文学作品中张牙舞爪的日本军人,难怪佘彪将他击毙后会发自内心地狂喜,竟然违背军令写信告诉他的夫人。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焦剑看时间已经超过秘书的约定,就回到正题上来,抓紧时间提问:“司令员,我再问一个问题:组建小分队去渔阳的前因后果,能说得详细一点儿不?”
司令员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摇摇头:“具体的事呢,是政委与师敌工部李部长在管,我没过问……不过,在通报情况时我参加了,李部长提到峨嵋伏虎寺的武僧在川军的护送下,来渔阳接经,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焦剑一听心里大喜,查找川军资料这条路走对了,找到伏虎寺的僧人与护送武僧的川军,这对他深入调查大有帮助。
秘书不断在向焦剑做眼色,意思是该结束了,他装着没有看见,问司令员:“您知道佘彪这个人不?他当时是军统华北站站长。”
司令员断然回答:“不知道。只听说重庆指示军统在渔阳的人,配合小分队完成任务,有可能指的就是你说的那个佘彪。”司令员风趣地笑着说:“我还记得李部长告诉萧寒,他与军统接头的暗号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如果佘彪蒙冤属实,我们有责任给他纠正过来!记者同志,看来你对萧寒有好感,我提个要求,你如果找到他,请立即通知我,好不好?”
焦剑一口答应:“好,如果萧寒还健在,我会找到的!”他奇怪地问司令员:“您不知道他的下落?”
司令员:“五十年代初,我带着部队从中原南下入川、进藏,就再也没有见过萧寒……”
秘书站了起来,想要制止焦剑再提问,焦剑不顾一切地问司令员:“小分队有没有还活着的人,如果有,您知道他们在下落吗?”
司令员回答:“老班长在攻打南京时牺牲了,就剩下一个狙击手陈志,他就在成都,五十年代他转业到国防体委,当了射击教练。对了,杜原也应该是小分队的人。”
司令员嘱咐焦剑:“抓紧时间查,我很快就要离休了,趁我还在位,有些事情可能帮得上忙!”
焦剑紧紧握住司令员的手:“谢谢你了,我不虚此行!”
见司令员容易,见副参谋长难,杜原通过司令员的秘书告诉焦剑,报纸他已经看了,如果佘彪真的蒙冤,值得关注;至于萧寒的事情,他无话可说,也没有必要与记者见面。也就是说,杜原明确地拒绝了见焦剑。这出乎焦剑的意料,也是他进行调查工作以来碰到的第一个钉子。从杜原那儿了解不到情况,可能要走一些弯路,但殊途同归,有些事情想回避是回避不了的,它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焦剑没有想到的是,整个调查因“为了忘却的回忆”由佘彪而起,才一开始却逐渐转向了萧寒。
焦剑急于想了解萧寒在渔阳狙击仪我诚也的事情,当天下午在国防体委找到了陈志。不巧地是,他正要进京开会,小车就等在机关院子里。一听来者是司令员介绍来的,并且了解的是有关他一九四二年在渔阳执行任务一事,陈志热情地请焦剑与他同车到机场。从城里到机场人车混杂,路也不好走,三四十里路往往要走一个多小时,陈志想利用在路上这段时间,讲讲焦剑想知道的事情。
小车出了城,向机场开去。
陈志是个六十出头的汉子,满口的西北口音。焦剑打量着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问他是哪一年认识萧寒的。
陈志奇怪地盯着焦剑:“你认识萧参谋?”
焦剑否认:“不,是因为工作需要,想了解他。”
陈志:“是这样……大概是一九四零年,我从团里调到旅警卫连,他是旅部的作战参谋。”
“那时你多大?”
陈志:“十八岁,你别小看了我,我十五岁参加红军,那时已经是有三年军龄的老兵了!”
《为了忘却的回忆》那篇文章,令佘彪豪放的形象跃然纸上,焦剑甚至能想象出他的模样;至于萧寒,虽然司令员讲述了一些他的情况,但焦剑仍然感觉模糊。于是,他问陈志:“萧寒是怎样一个人?”
“可以说,在我认识的首长中他是最英俊的一个,性情豪爽,敢作敢当,有儒将之风,是个智勇双全的军人……回想当年,他率领小分队深入敌占区,在没有后方支援的情况下与强大的敌人独立作战二十多天,不仅完成了任务,还把剩下的同志带回了根据地,也只有他才做得到!”
焦剑不满足陈志的回答:“关于他,你还能说详细点儿不?”
“虽然与他朝夕相处只有二十多天,我感觉他是个光明磊落同时又疾恶如仇的人,容不得任何污泥浊水,他的性格使他能够战胜强大的敌人,但有时得不到别人的理解……”
焦剑一时没有理解陈志的意思:“怎么讲?”
陈志反问焦剑:“请问,你是军人么?”
焦剑:“不是。”
“那你理解不了,何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萧参谋从不机械地执行命令,他独立思考的能力非常强,常常根据变化的敌情作出自己的判断,为了完成任务,甚至违抗上级的命令……虽然事后证明他是对的,但,他毕竟犯上了……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是知道的。”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