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你真的要当盟主吗?”藏龙不解。
现在的洪楼完全是一盘散沙,各个派系各自为政不说,整个体系根本就**不堪,四处都是扶不起的阿斗级的人物。接下洪楼无疑是接下了个巨大的麻烦,在这个风雨欲来的时刻,并不合适。更何况,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过几年楼主的月徽能真正甘心放手吗?位高权重的哪个不是野心家?怎么会有人就这样甘心放手呢?怕就怕最后把洪楼整顿好了之后,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这些,楼主会想不到吗?
“我要洪楼。”至于其它的,如果用不到就扔掉好了,反正她没想过身兼洪楼楼主的职位。
还想说什么的藏龙忽然抬眼看向远处,是卧虎。
只见卧虎满脸是汗的跑来,就连一向沉稳的藏龙也有些沉不住气了。难道楼主的不好的预料真的成真了?
“楼、楼主,不好了……”看到卧虎匆匆忙忙的、喘得说不出话来,夜奴只是一脸平静的递上一杯茶,让他顺过气再慢慢说,“夜荷她、她死了!”
“不管怎么说,夜荷都是图阑家的小姐,你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天,这个时候夜奴居然还有心情计较这些,“夜荷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自杀。”
“自杀?”这样也好,活人总是要比死人麻烦。人死了,事情解决起来就方便多了。
“卧虎,你太大惊小怪了,不过是死了个人,你不用这么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要沉稳,明白吗?”
“可是,楼主,是夜荷小姐死了?!”如果夜荷是因为上次屋主寿筵上被凌辱的事而自杀,那凰楼肯定是会拿这个当借口找楼主的麻烦。
“死就死了,所有人都会死,没必要大惊小怪。更何况今天过年,不适合说这些晦气事,没别的事你就留下吧。我看你在兰楼呆着也只会给忠大哥添麻烦。”
“怎么会?!”卧虎不服的小声抗议,根本就不敢让夜奴听见。而夜奴听见了也假装没听见。
“夜奴!你害死了夜荷妹妹,我今天跟你拼了!”怒吼未到,一阵刀风先席卷而来。
用不着夜奴动一个手指头,只是藏龙一个就挡下了看似凌厉的刀势。
来人是一个面容姣好的男子,事实上,在图阑家想找一个样貌平凡的人是不大容易的。一身还算说的过去的藏蓝色绸缎说明这个人在图阑家还是有些地位的,但还没有重要到让夜奴有印象他是谁。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藏龙就已经制伏了杀气腾腾的男子。
“你是哪个楼的?”夜奴很平静,把玩着雕工精美的茶杯,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那男子,绝对的无视到底。
“哼,你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男人已经急红了眼,暴躁异常。
这边的异动引起了众人的关注,“月抹,你在这里做什么!”
刺客还是个叔伯辈的?!
夜奴看向月徽,“七伯,这个人是洪楼的?”
“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夜奴打断了。
“七伯,我想我与这位公子有些误会,不知可否让他到兰楼小住一阵子?”
“这、这……”这个小子虽然不怎么重要,但自己身为楼主是不是应该维护一下?可是,为此而得罪夜奴……
“既然七伯不反对,卧虎,送贵客去兰楼客房,天字号房,挑最好的,听清楚了?”不等月徽反应过来,夜奴先声夺人。胆敢公然行刺,那么就要有接受失败的勇气。
在场的人大多知道兰楼的客房究竟是个怎样可怕的地方,但绝对没一个敢吱声,发表意见的。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行刺兰楼楼主?!这分明就是找死!兰楼楼主是好惹的吗?唉,看来这着年轻人注定要英年早逝了。
屋主说要好好过年,所以夜奴没有当众惩处那个白痴蠢男。否则,这正是一个施展手段以收杀鸡儆猴之效的好机会。屋主是得罪不得的,所以夜奴会非常非常“孝顺”。
虽然藏龙卧虎都还只是孩子,但因为是跟在夜奴身边的人,自然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手。更何况跟在夜奴身边之后,只是偶尔的点拨就足以让这兄弟俩个受益匪浅了。更何况由于身份的改变,武术训练方面的强度更大了,功夫自是一日千里。虽然年纪轻,但身手已非一般人可以匹敌的了。对此,夜奴表示满意。
看着卧虎带着身中束缚咒的男子走远,藏龙的脸色不禁变了几变。
“在想什么?”
“夜荷小姐在本家还不算是十分出色的,就已经有人为其赴汤蹈火。那么,今天上午的那三位小姐,处理起来会很麻烦吧。”
“那就看你的手段了。女人,处理起来可以很容易,只看你会不会做而已。你只是在担心这个而已吗?”
“不只如此,这次夜荷小姐的事闹大了,怕是不好收场。”还有那个无法预测的展云,他会掺进来吗?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凰楼楼主怒气冲冲的过来了,一副兴师问罪的蛮横样子。“夜奴,夜荷刚刚在凰楼自杀了!”
为表尊重,夜奴起身答话。“是吗?还请四爷爷节哀顺便,人死不能复生,四爷爷要保重身体。”
“你、你你,”明竺气得须发乱颤,话都说不出来了,“你无耻。!”
“四爷爷,身为长辈,还请自重。”
“我重你个屁!你害死了夜荷,我跟你没完!”
“四爷爷这话夜奴不解。夜荷妹妹的死我也很难过,所以夜奴可以理解四爷爷悲痛欲绝的心情,但四爷爷不能因此而随意血口喷人。我不知道夜荷的死与我何干?还是说,四爷爷认为是我派人杀害了夜荷妹妹?”
“是,你是没有动刀动枪,但就是你把她活活逼死的!”
“如果四爷爷是指屋主寿筵上发生的不幸的话,那么夜奴就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首先,夜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或者说许诺过要保护夜荷妹妹的安全。所以,即便出了什么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夜奴来担这个责任。再次,当日夜荷是为了贪玩换上仆服,混进寿筵之上。我不知道有哪一个大家闺秀会做出这么不知检点的无耻举止,会遭到那样的事本就该是意料之中的。还是四爷爷觉得已经十六岁的夜荷连这点是非判断能力都没有?!换句话说,会有今天的结果根本就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我看不出这跟我夜奴有什么关系。事实上,我怀疑有哪个大家闺秀规规矩矩的做事还能受到那样的侵犯凌辱?是她自己不检点在先,出了事反倒全部怪在我身上,请问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自认博览群书的夜奴怎么就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荒唐的算法?!更何况,按照家规,随意不经允许善闯寿筵者,应受鞭刑五十。不知一向执法严明得四爷爷可曾按家规处置夜荷?包庇纵容亲属可是罪加一等!”
义正词严的看着同明竺一起前来兴师问罪的众人,不可忽视的威严把他们的头一点点压了下去,全部都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低头认错,等待着长辈的训斥。
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打破了死水般的寂静,“我苦命的儿啊——!”
“来人,扶四奶奶下去休息。”夜奴冷漠的声音里带着几许不耐。
“夜奴,你以为你谁,在座的都比你辈分大,这还轮不到你来嚣张!”气急之下的明竺极尽所能的找夜奴麻烦,跟本顾不上在一旁痛哭失声的发妻。
“比起某些人的为老不尊,夜奴的以下犯上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见一票奴仆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夜奴真有些动怒了,“我说,把这个人带下去,你们没听到吗?!”阴沉沉的声音并不如何威严,却让听的人不由得一个冷战,凉到骨子里去。
看着侍女七手八脚的把夜荷的母亲抬走,夜奴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四爷爷,还有事吗?如若没事,请容夜奴先行告退。”说罢转身就走,一点也不管明竺忽红忽白的脸色。
看来与凰楼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虽然迟早是要干掉凰楼的,但现在的时机不对。这个突发状况有些棘手。
来到屋主处。
“孙女夜奴拜别爷爷。”屋主是个特殊的存在,不管是什么辈分,见了屋主都是要叫爷爷的。如果有一天夜奴当了屋主,就算是夜奴的四爷爷明竺,见了夜奴还是一样要叫奶奶的。屋主的称呼与年龄辈分无关。
“嗯。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爷爷都清楚。既然累了就早点回去歇着吧。你身子弱,要注意保养。”
“谢爷爷关心,夜奴告退。”恭敬的做完一连串拜别的复杂礼仪,夜奴退出主屋的大厅。
还好,还好屋主似乎并没有把这次家宴上的混乱怪罪在自己头上。虽然真的不关夜奴的事,但如果屋主要怪罪的话也不会找不出理由的。
看样子,屋主以让没有要插手六楼之间事务的意思,也就是说,自己可以毫无顾忌的放手一搏了。这真是个不错的消息,今晚,还是有收获的。
回到兰楼已经是深夜了。主屋那边的欢宴还未结束。
“忠大哥、青叶,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还未来得及卸下一身繁复的装束,夜奴先是招徕了手下询问一天的情况。
“回楼主,和往常一样,抓住前来刺探的小贼十一个,客房那边前去劫囚的七个,其他一切如常,并无外人混入。”过年的时候人们容易擅离职守,容易出现安全漏洞,在这方面,忠大哥已经加强警戒,并且效果良好。
“小姐,除了夜荷的事之外,一切安好。”
“夜荷的事是怎么回事?”
“据线人回报,应该是夜荷小姐受不了下人的冷嘲热讽,悲愤之下吞金自尽。”
“遗儿呢?”
“玩了一天,已经睡下了。不知小姐明天有什么安排?大奶奶要开赏雪会,五夫人要开诗社,三十四小姐要举办茶话会,十二嫂有个手帕会,过一阵子还有花灯会、灯谜会、赏腊梅。都发来了请柬,小姐要去吗?”这些一天天闲着没事做的夫人小姐,最会巧立名目的自娱自乐了,可惜夜奴一向没那份闲情。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一口回绝:“不去。”她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没时间再去招惹那些太太小姐,今天上午那三位大美女已经让她倒足了胃口。
“小姐,这是今天送出的礼品清单,请过目。”
“这些你看着办就好,不用再来问我。”
“是,这些是今天各国使节送来的礼品清单、这是各房夫人的、这是各楼管事的、这是……,还请小姐过目。”
“单子交给忠大哥收着,东西就送到库房的瑞叔那里去。对了,你看着有什么新奇玩艺,喜欢的就自己留下,算是我赏你的,就不用跟我说了。房间里的摆设该换就换,一切你看着办就好。还有,遗儿若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你也给他留下。那孩子没爹没娘,就一个亚当还让我给发配充军了,怪可怜的,应该多照顾一些。”
“是,青叶记下了。”看来小姐还真不是一般的疼遗儿呐。当初就是夜拙少爷还在的时候,也不见小姐这么费心照顾一个孩子。那个遗儿,还真是不一般。
“好了,你们也都累了,下去歇着吧。别忘了告诉巡夜的,今天若是发现哪个当值的喝酒渎职,从重处置。”
“是,楼主。”
“是,小姐。”
已是夜深人静了,可在这新旧交替的时刻,夜奴怎么也睡不着。
远远的传来热闹的喧哗声,那是快乐兴奋的叫喊,虽然清晰,却无比遥远。
不知道凤凰还有孤竹君怎么样了。依凤凰的性子一定是在某个深山野林里隐居,不知今夕何夕的他们不会记得今天就是新年了。至于孤竹君,他一定会在一个热闹的酒馆里,看着别人脸上热情欢快的表情,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独自咀嚼只有自己才懂的苦涩。
孤竹君,希望你能遇到好人。
孤竹君……想得心都疼了。那些旧怨,还是放不下吗?如果……
摇摇头,收起混乱的思绪,夜奴自窗边起身。大战在即,容不得她胡思乱想,伤春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