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春光明媚。
夜奴依旧斜倚在议事厅的木榻上处理着繁杂且无休止的事务。
本来安静的议事厅外传来了小厮的通报声:“陈伯到。”
这一回,夜奴没有挥手命所有人都退下,因为在这个人面前,任何掩饰都是没用的,只会惹来麻烦而已。
也不见夜奴起身,一个移形幻影,再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时,夜奴已恭身在门口迎接这个陈伯了。这个法术虽说不上什么绝世罕见,但能这么毫无预兆的运用自如,还是让在场的某些人吃了一惊。只是夜奴现在没心情理会这些。
“晚辈夜奴,见过陈伯。”作揖行礼。
“好孩子,咱们进去说话。”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拄着上好梨木的拐杖,颤颤巍巍的往里走。脸上的老年斑都一大片了,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地方值得夜奴这般严阵以待。
其实这陈伯是这一任屋主的重要心腹,也是时常在屋主跟前出谋划策的军师,对屋主有着莫大的影响力。也难怪夜奴这么重视了,得罪了他,跟得罪了屋主实在没什么两样。
夜奴扶着陈伯坐上木榻。紫薇早就拿出了狼皮褥子铺好,虽是春天了,可老人家难免娇气些。青--&网--着点,别太过火,否则,总会有人看不下去的。”
“谢过陈伯,夜奴记下了。”
陈伯见劝阻无效,起身就要走人。结束了这看似不通,却别有深意的一番话。
夜奴也不拦着,再度恭敬的送出门外。还命几个小厮跟着,伺候他回主屋。
夜奴端着茶坐在紫薇花下,又想起了早晨陈伯的那一番话。到底是想让她放过谁呢?主屋里的人从不插手各楼的家事,所以应该不太可能是为了自己监禁夜茁的事而来。可同样的,多少年了,主屋也不曾真正介入各楼之间的争斗,所以也不大可能是因为四哥五哥的事。毕竟若是他们有心想管,就该在争斗之初管了。那帮老家伙没一个是好对付的,凭他们人精似的脑袋,不可能想不到今天的局面,然而放纵了这么多年,没道理今天突然要制止了啊。那个陈伯,没事来喝什么茶啊,搞得她头痛。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可是,为什么六个楼,他哪个楼都不去,偏偏来兰楼呢?为什么非要找她呢?天,头痛。
“来人,把夜茁带上来。”
算算也关了那小子十来天了,不知道有没有想明白点有用的东西。不过至少让向来养尊处优的他总算吃了点苦头。
十来天不见天日的牢狱生活让夜茁这个大少爷看起来惨不忍睹。一天一餐,还没有丝毫油水,狱卒也不把他当少爷看,动辄非打即骂,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整个人瘦了三圈不止,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完整的,又脏又臭,和街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只是身上伤口多了一些。
夜奴坐在紫薇花下,悠闲的喝着茶,悠然的看着自家乞丐一样的小弟。
“夜茁,我希望你明白,我是你姐姐,兰楼的楼主。”说话间,夜奴弄碎了一小块茶点,撒在地上喂过路的鸟儿,不意外的看到了夜茁饥渴的眼神,这么多天没吃上一顿饱饭,现如今,已经饿到要跟鸟儿抢食吃了吗。“夜茁,我的话你在听吗?”
“在!在在。”夜茁慌忙回神。夜奴莞尔。
“夜茁,你是我的弟弟。虽说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你到底是我弟弟。这回,你第一次出任务就失败,我很失望,希望不会有第二次。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就算你第二次也失败了,也没什么。至少,我不会像今天一样惩罚你。因为我明白,第一次还学不乖的人,没有理由第二次就学乖了。只是我有必要提醒你,在图阑家的家规中有一条说的是:凡连续三次没完成任务者,杀无赦!倘若你真的一连三次都失败的话,我是不会手软的。兰楼中从不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有,我是你的姐姐,如果你认为对我好一点并不会折了你的面子的话,麻烦你尊重我一下。另外转告小妈,我不去理会她的所作所为,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她若想继续锦衣玉食的生活,就知趣一点,我不会无限度的纵容她。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母子两个看着办吧。你回你的宅院去吧,小妈一直惦记着你。回去好好养伤,伤好了去找忠大哥领下一个任务,你走吧。”说罢,夜奴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夜茁。
“青叶,告诉看管夜茁的几个狱卒,若是夜茁找他们麻烦就让他们直接来找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的夜奴吩咐着。
她真的是个少有的好主子,从不让自己的手下平白无故的吃亏。所以她会很累,凡事都要想的周全当然会累。
夜奴知道,只要她放出了话,夜茁就不敢再找狱卒的麻烦了。至少刚被修理过,还不至于马上就跟她对着干,因为他还没那个胆量。
“小姐,有人传话,说要各楼楼主到主屋,屋主有事要宣布。”
“紫薇,更衣。叫亚当,忠大哥跟我一起去,快。”
老宅分了七部分。最中央的是主屋,而六楼则环绕主屋而建。所以夜奴要到达主屋,不必经过任何其它楼的地盘。
主屋的议事厅是一间宽大的祠堂,坐正首的自然就是屋主了。两旁还摆放着许多桌椅,是供楼主和楼主的随从使用的。
屋主看起来并不老,最多也只有四五十岁,是正当年的时候。只是所有人都知道,现任楼主少说也有八十高龄了,只不过是凭着深厚的修为,无法估量的精纯内力,始终不显老态就是了。
“我今天叫你们来,就是通知你们一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认为还是由我宣布比较好。那就是,我的外孙,你们的外甥,表哥,展云,回来了。他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给我祝寿,你们都听见了?”
“是,爷爷。”
“是,爸爸。”
“那就别给我惹麻烦,知道了吗?”
夜奴看着众人极力压抑却又各自不一的表情,实在是觉得连无奈都提不起力气来。
那个人又回来做什么呢?这又不是什么风景名胜,何苦来搅这一潭混水,刀光剑影的,实在是不适合那个本该长在阳光下的人啊。
躲在角落里的一双眼睛,因众人各异的表情而泛起了兴味的光芒。
兰楼的议事厅。
“亚当,忠大哥,你们对于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十年前就因为他几乎掀起惨剧,如今也不会带来什么好事。尤其是就在他回来的前两天,陈伯特意来警告小姐,不要做过了头,怕也就是为了他。”
忠大哥一向着眼于事实,这番分析也确实没错,甚至该说根本是挑不出一点毛病,可夜奴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忠大哥说的没错,只是,恐怕还没那么简单。”俊美的亚当席地而坐,背靠着柱子,散发着说不出的媚惑,“十年前是因为展云少爷太受屋主宠爱了,让所有人都有了危机感,生怕自己心目中的宝座让那小子轻而易举的抢了去,所以才会暗杀事件层出不穷,让屋主大人极为震怒,甚至下了灭杀令,虽然并没有执行,但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最后不得已,屋主才忍痛送走了那个万恶之源的孙少爷。可现如今,他又回来了,并且很显然屋主对他的喜爱丝毫没有减少。所以,我觉得会有大事发生,而兰楼势必也会卷入其中,我们应该早做准备。但是,至于陈伯到访的事,我觉得另有原因。”
是啊,那个人回来的太突然了,让所有人都措不及防,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有个共识,那就是一定会有事发生,并且一定是件大事。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但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那个人的聪明才智,决不可能只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屋主宠他可不光是因为他的长相而已。我想别的楼应该已经有所动作了,你们不要动,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只要那个人不来招惹兰楼,你们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管情报的可得加把劲,兰楼可以不动,但决不可以不懂。”夜奴决定不去管他。
希望十年前避开了那场风波,十年后还可以继续装聋作哑,尽管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小姐,这样可以吗?”忠大哥第一个提出了怀疑。
“就算不可以又能怎样?”亚当懒洋洋的打个呵欠,准备起身走人了,毕竟是那个人回来了,就算不去理会,也该特别关照一下手下,免得惹麻烦。“难不成让兰楼去打头炮,第一个违背屋主的命令,对展云少爷下黑手?连人家的目的都没搞清楚,你准备干什么?有时间,好好练兵才是正事,记得关照一下自家小弟,没事别给楼主惹麻烦。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摆摆手就走人,极没规矩。只是现在那个人回来了,大家心里都很乱,想来亚当也是因为这个才会这样的吧。夜奴本不是个爱计较的主子,更不会放在心上,要是放在其它楼主身上,恐怕会为他的无礼举动引起一阵风波吧。
“小姐,最近二夫人跟花城的少城主走的很近,花城又是梓楼的势力范围,你看这会不会是四孙少爷和五孙少爷的安排。”青叶说道。
“紫薇,你看呢?”夜奴不甚感兴趣的问。她最近有很多的事要忙,对于她那个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做的小妈,她懒得去管。
“我想梓楼的人应该还没那么笨,想利用二夫人来影响小姐。毕竟,二夫人和小姐不和是全家上下都知道的事。说不定是二夫人在动什么鬼主意,想算计小姐也说不定,毕竟小姐可是刚刚修理了他们。”紫薇本不是个不懂规矩的,可某些人的作为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所以也没有个好声气。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在这瞎猜了,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料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哪值得你两个这么费心。紫薇,你去书库拿几本史书来,从今天起我晚上要夜读。青叶,你去把汉斯,亚当,忠大哥,忠大叔,无恨兄弟,乌鸦,还有厨房的海娘,库房的瑞叔,都找来,我要问他们关于给爷爷祝寿的事。”
给屋主祝寿可是每年的大事,比过年还大的大事。在这个时候,各楼的楼主都要献上寿礼,并且由各楼献上的寿礼的多寡好坏来评定各楼的实力。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可这几乎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身为兰楼楼主的夜奴当然是异常重视。在这种盛大的庆典上是出不得半点纰漏的,平日里都有人随时准备着抓你的小辫子了,更何况是在每年一度的最盛大的活动上,一个字说不对,脑袋可能就要搬家了。关于寿礼的准备方面,当然是得倍加小心。
无恨兄弟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在兰楼里,他们是最少出现的。因为他们是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的,不能经常出现在兰楼,若是让人认出来了,会对他们的工作产生重大影响。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之所以被称为无恨兄弟是因为:不管是谁的什么秘密,让无恨兄弟知道了,都不会心生怨恨,因为他们的确有能力知晓所有的事,除非这件事根本就没发生过!
今天,无恨兄弟只来了一个,但这已经足够了。
“今天我找大家来有什么事,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们说说看,今年的寿礼该怎么上?”
“孙小姐,今年兰楼的收入比往年多,寿礼的分量也该加些。只是这加多少的问题,还得斟酌。”忠大叔是兰楼的总管,也是忠大哥的父亲。当年夜奴死了父母之后,若没有这忠大叔的扶持,就算她没成了刀下亡魂,也决不可能坐稳了这楼主之位。而且,夜奴对他还有着对父亲一般的尊敬和爱戴,他在兰楼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依我看,照往年的分量就可以了。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还是不要太出风头的比较好。”说话的是忠大哥。
众人也不插话,就站在那里看这父子两个争论不休。
“当然要多包些,今年咱兰楼接了不少以前是别的楼的生意,尤其是梓楼的。若是包少了,先不说面子上过不去,光一个目无尊长的罪名就已经是担不起了啊。”他们手底下有几斤几两,上头那些人恐怕比他们自己都清楚。今年多出来这么多生意,寿礼若是和往年一样,不多加些的话,上头的肯定会认为是下头的翅膀硬了,开始欺上瞒下了,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还是不加的好。若是加了,别的楼肯定会觉得咱们不给他们面子,私自加寿礼,故意让他们丢人,那咱们以后的生意就不好做了。”虽说各楼之间是竞争对手,但一般也不会做的太绝,有一种微妙的平衡,在维护着各楼之间的关系,一旦弄僵,大家都没生意可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应该加,一定得加!”
“不能加,决不能加!”
“加!”
“不加!”
终于,夜奴发话了:“无恨兄弟,其它楼的寿礼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楼主,洪楼,凰楼不变,律楼,倾楼稍加,梓楼还没定下来,正讨论要不要减。”
“看来又是咱们最后了。”夜奴微微一笑,她一向不大留心这些事,所以总是落到最后。“瑞叔,今年兰楼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吗?”
真是笑话,兰楼的库房里哪样不是稀世奇珍?随便拿一件出来就可以引发命案无数。不过若是说当作寿礼嘛,那还真得仔细挑选。
“数量和质量上请楼主放心,只是不知道楼主想送哪一方面的?是养生保健用的,还是增加功力用的,抑或只是单纯的玩物?还请楼主明示,老奴好去准备寿礼。”
“你们说呢?”夜奴觉得很烦,送礼真是件麻烦事,她哪知道长的跟壮汗似的老头子会喜欢什么。
“就送些玩物补品吧。”
夜奴真想给汉斯磕头,想也不想的就同意这么做。管它是什么理由呢,反正汉斯这么说总有他的道理。她实在是懒得刨根问底了,免得再惹来一场争论。
“那就这样吧,寿礼的分量跟往年一样,少于倾楼,若梓楼减少,就跟梓楼一样,若不减,就也少于梓楼,多于其它楼。只是要麻烦海娘,另再做些新鲜的,很少看到的菜肴,在贺寿当天送上去。还有谁有意见吗?”
众人默认表示同意。这个折中的办法虽算不上顶好,但也足够封住各家的嘴了,这就没问题了。只要不招惹事端就好,在这方面,兰楼一向是很低调的,其实,是夜奴不想争而已。
兰楼的事务一向庞杂,所以夜奴一向少有空闲。而现在,麻烦来了,而且是大麻烦。
夜奴用的雕花红木小几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快报,全是各地的兰楼探子和分堂送来的,而且几乎全指向一件事,一件连身为兰楼楼主的夜奴想假装没看到都不行的事!
梓楼实在是卑鄙!夜奴知道最近兰楼做了不少以前归梓楼做的生意,但那是因为兰楼做的比他们好啊。若是他们用正当的手段抢回去,夜奴自然无话可说,只是,这回梓楼实在是太过分了!本来,黑道上的生意哪一桩不是用命来做的,大家也都不是吃斋念佛的,有些死伤也很正常。只是梓楼的人不该见兰楼的人就上前挑衅,不到动手决不罢休。市面上混的汉子,哪一个不是血性男儿,怎么经得起言语上的挑逗?一战下来,就算是兰楼的人赢了,也得带着伤继续上路。既然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也就不能指望别人对你讲道义。本来大家挣的就是这刀口上舔血的钱,既然敢做,身上都是有些本事的,路边的小毛贼也不敢来惹,再加上兰楼的声望,敢打这主意的人不多。可是现在,就算没死在梓楼的手上,人家看你不行了,哪个不骑在你头上耀武扬威?如此下来,兰楼不光是新接的生意不好做了,就连以前的老主顾也有了动摇。如果只是这样,以夜奴的性子或许就忍下了,可是,梓楼不该伤人,毕竟,兰楼能在一个小女孩手上屹立到今天不倒,可不光凭的是运气!
夜奴一向很少生气,就连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生气。
“青叶,叫汉斯,忠大哥过来,说我有事与他们商议。紫薇,准备茶点,我们要长谈。还有,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夜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平静的。但是,该她做的事,她一样也不会少做。当了这么多年的楼主,若是说她手上没点血腥味,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如果有必要的话,她也可以堆尸成山的。
那一夜,没有人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当三人再出来时,具是一脸疲惫。而那天的长谈更是从下午一直谈到了第二天天明,很显然,这三个在兰楼里举足轻重的人都彻夜未眠。
那夜长谈之后不久,兰楼所有弟子的训练量突然加倍,让本就严苛的训练变得更加难以忍受。但兰楼的弟子知道,这都是为了让他们不受欺辱而特意安排的。毕竟突然多出来的训练对所有人都是一种负担,就算是楼主夜奴也不例外。这样一来,因为参加训练的人数和时间上的增加,让可以调配接生意的人骤减,就算兰楼的生意略减,也一样是调配不到足够的人手做事。而且,因为路上总会遇到有人挑衅生事,以前要三个人做的事,现在要五个人才敢让他们上路,使得人手方面更为紧缺。因此,夜奴不得不推掉一些生意,而这,又使兰楼的声誉受到了更大的影响。
“楼主,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忠大叔终于忍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兰楼可就完了。
“忠大叔,您不用担心,这样不会很久的。毕竟,图阑家也不是只有兰楼和梓楼而已。真正要担心的事还在后面。”
夜奴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也喜欢花,所以兰楼里有各色的花花草草。只是,和别的女孩子不同的是,夜奴不喜欢那些酸酸甜甜的,梅子汁似的东西。她更偏爱清香淡雅的茶。所以夜奴时常坐在花树下品茶。
偏偏今日有个人极不识趣的扰了她的雅兴。
“你这孩子,几日不见怎么又瘦了。都说过你多少次了,楼主可不是咱们这些妇道人家干的活。早早的丢给你那个不成材的弟弟,不就完了?”你也知道那夜茁是个不成材的东西?看着远远奔来的二夫人,夜奴暗暗的在心里猜,这回小妈这么热情,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上次的教训这么快就忘的一干二净了?还是另有阴谋?现在,她可没时间耗费在她无聊的小把戏上。
“咱们娘俩好久都没说说话了,走,到小妈那里喝茶去。我特意命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点心,还有上好的清茶,还不快走?!”说着就来拉人。
“最近有些忙,没去给小妈请安,是夜奴疏忽了,还望小妈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夜奴躲过伸来抓人的手,作揖行礼道歉。夜奴很少得罪人,因为她的表面功夫一向做的很到位,不管对谁都一样,就连那个二夫人也是一样。
“知道错了就好。小妈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要你今天陪我喝下午茶,我就既往不咎。你还犹豫什么?快走啊。”
难得有除了男人之外的事让小妈这么积极,或许值得一看也未可知?想到这,夜奴终于顺从的跟着二夫人走了。
一进小妈的院子,夜奴就糊涂了。看那栏边坐着的人分明就是花城的少城主嘛。小妈让她来见他又是有何目的?
“来来来,我来介绍。这是花城的少城主,英俊潇洒,富甲一方不说,更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呢。少城主,这是我们家夜奴。夜奴,还不快给少城主请安!”看着二夫人脸上遮不住的得意,夜奴心下就明白了七八分。
“夜奴给少城主请安。”
很好,言谈举止都像个没出阁的小姐,温文有礼,还略带娇羞。毕竟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看到年轻才俊自然会动心。本来还有些担心的二夫人,现在看到夜奴的表现,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更响了。
再说这个花城的少城主。生在富贵人家,到底是有些不同,至少不会像市井间的贩夫走卒一般粗鄙不堪。但是同样,有钱人家少爷的通病,他也一样没少得,可以说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如今这位少城主上下一打量传说中的兰楼楼主,心里头就乐了。虽说眼前这个女子还称不上美人,但也算得上是清秀可人,娶了她自己也不算吃了大亏。而且看样子还十分天真,远没有传说中的精明老练,是个十分好控制住的人,想必婚后他眠花宿柳,这个小娘子也不敢说什么,顶多就是哭个不停。最重要的是,可以完成自家老爹交代下来的任务,何乐不为呢?
“夜奴姑娘快快请起,这真是折杀在下了。”心怀鬼胎的少城主使出了平日里勾引女孩子的那一套招数,眼睛死死的盯住夜奴不放,明明扶起人来了还紧握着佳人的柔荑,故作多情。
可是夜奴岂会是任人摆布的无知少女?
就在少城主的手刚接触到夜奴衣袖的一刹那,少城主就感到脖子上好象有什么东西刺的他很痛。那是夜奴暗地里结出的冰针,细若发丝,根本不易察觉,当然,当事人除外。
别忘了,夜奴的本事可是很高的,自创的一套独特心法可以不念咒,不做手势就施法于无形,杀人于无形。
正当少城主痛的受不了,放开夜奴的时候,疼痛消失了。于是这个还不算太笨的少城主知道是夜奴搞的鬼了。就算不是夜奴自己做的,也是她指示手下人干的。于是不敢再造次,安分了起来。
现在,夜奴完全明白了眼前这两个人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了。她的小妈,也就是夜茁的亲妈,是想把她嫁出去,然后让自己的宝贝儿子顺理成章的当上兰楼的楼主。而那个少城主,则是想娶她进门,不为别的,光是丰厚的嫁妆就足够他们偷笑了,更何况和兰楼结了亲,花城就有充分的借口一步步吞掉兰楼,或许花城还没这么大的胃口,可是花城的靠山,梓楼,绝对有。打击兰楼,吞并兰楼是梓楼多年的心愿,如今有这一招,岂有不用之理?
夜奴很想笑,可实在是笑不出来。如今,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注意到她还只是个少女,而不是什么权势无边的黑道首领。可其关注的目的却是,夺她的权,争她的名,甚至是要她的命。没关系,权利在她眼里从来都不值一提,如果他们想要,真的有能力要,她决不眷恋。只是,别人的关注都是因为她是兰楼的楼主这一点实在是让她无法接受,原来,她的全部价值就只有楼主二字而已!这真是讽刺啊,天大的讽刺!她这么多年的辛苦努力,难道就只是为了楼主的权势吗?她就这么利欲熏心不择手段吗?真是讽刺,天大的讽刺!
知道捞不着什么好处的少城主安分的当起了客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二夫人满心疑惑,两个人刚见面时明明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气氛就不对了呢?于是绞尽脑汁想办法活络气氛,可是始终不见效果,最后只落个不欢而散。夜奴则是从容离席。为这多灾多难的一天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