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琴惜措又是一愣,“你不问我是什么事吗?”
“一定是我能做到的事,否则你也不必嘱托我。”
“你的外祖母,曾经托付过我一件事,我答应了她。”
“是关于我母亲的?”
“是。这也是师父她老人家唯一的弱点,她只有你母亲一个孩子,她将自己所有的生气都注入给这个孩子。”
“所以你不会让我照顾阿莲。”
“不会。他是我和夙翟的孩子,他的命运注定是一场惨烈的争夺。他必须强大到应对每一个敌人,否则他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你希望我为他做什么?”
琴惜措笑起来,嘴角扬起柔和的弧度。从凤沉暖第一次见到她起,熟悉了她冷淡的笑容,彬彬有礼的语调,雍容大度的芳仪,却是未曾见过的柔和。全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吧。
“我一直告诉自己,莲,不过是我和夙翟之间的一道枷锁,更加牢固我们的联盟。我知道在莲的心目中我算不上一个亲切的母亲。可是他毕竟成为了我的牵绊。我陪同夙翟前往皇宫,那一刻我最担心的还是莲。若我和他的父亲都被质押在帝都,他一个人要怎么办?他很聪明,也拥有皇室血脉中的气魄,他比我预期的更好更好,可是他羽翼未丰。你看他居然胆敢放过弱水就能明白,他的心性不够坚定。”
“弱水?”凤沉暖恍然。她果然是一个母亲,他的一举一动无一逃过她的视线。
“阿暖,你身上流淌着琴氏嫡系血脉,而我相信你,因为你的父亲是我见过的这个世上最冰冷的人之一。师父说过,琴氏的人独缺冷性,所以你会是最副实的祭琴。”
“你希望我来磨练他的心性。”
“我本指望弱水。可惜弱水虽则心念足够,心思却在他之下。伤了他却不足以刺痛他。”
“会很痛。”她想起白色的床和墙壁,固定的绷带,一次次挣扎着醒过来,那种痛,深入骨髓。
“我明白。尔雅离开的时候,我就懂了。”
凤沉暖对琴尔雅太好奇,她有太多的疑惑。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的是她用琴魂殿失传的古老秘术召唤了她。可是她又说,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摆脱那生不如死的梦咒,希望你可以活下来。究竟哪一场才是无期的梦境。
“大司,我还想了解一些母亲的旧事。”琴惜措怀念的笑了笑,“她呀,实在是个天赋异禀的奇女子。等有机会,我慢慢的来告诉你。”
凤沉暖却再没有机会听到琴惜措讲述的故事。
屏南城一夜之间火光四起,炎摩的军队逼入城下。城守达盛文深知屏南城不能破,死守城门血战而亡。钱学君以剿乱为名,残杀了几乎城里所有的王府派和琴魂殿成员。朝臣派的海东青控制了守军,下命不得迎敌,闭城撤离。
穹土将凤沉暖从睡梦中拖出房,几乎提着她飞上马背。迫金双目通红的紧随其后,一直到三人冲出人潮涌乱的北后门,她才勒住了缰绳。第一次见到杀气满身的迫金,她将一条沾满血的丝帕抛到穹土手上。不容分辩的命令道,“大司亲命,穹土护送继位祭琴殿主前往琴魂殿主殿,不得有误。”穹土微微颔首,语气哽咽答道,“穹土受命。可是阿金你?”
“我只答应了大司护送继位殿主,但没有指明我们两人必须一同前往。我会回去,陪在大司身边。”
“阿金。”穹土脸庞上终于滑下泪水,“告诉大司,穹土誓死必定完成任务。”
“走!”迫金策马回首,“遇见小王爷,告诉他,屏南已失,屏南王府不复。”
“什,什么叫屏南王府不复?”
“回禀继位殿主,当今北狄帝王登位时曾写下诏曰,有朝一日屏南城破,屏南王府将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
“是。”
“那我们要去哪里?”
“帝都,琴魂殿主殿。由继位殿主您接任祭琴大司主位。”
“可是,刚才阿金明明说她回去找琴王妃了。”
穹土深吸一口气,空绝凛冽的道,“阿金只是回去陪伴在祭琴大司身边了。她是大司养女,舍不得让大司一个人走过黄泉路。”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离开。”
“屏南王府唯一存在的理由就是守护屏南城。所有的百姓所有的城守都是依赖屏南王府而生存的,王爷不在府里,小王爷也不曾露面,若是连王妃也一并逃离,只会让王府从此背上骂名。”
“可是,可是她是祭琴大司。”
“她也是小王爷的母亲,王爷的正王妃。大司已经让命人暗中保护侧王妃和三小姐离开,所以她独自留下,与王府同存共亡。”
“她是早就决定了吧?”
“从嫁入王府那一天起,大司就预示到了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