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野兽等级分,
位置区别鬼魅神。
暴虐摧残贫弱者,
拳钞诡计斗卑尊。
陈峰战战兢兢地又咬了一小口窝头——啊,天哪!世界上还真的有这么难吃的东西呀!小小的一块窝头,在陈峰的嘴里幻化成无数个糠皮似的杂粒随着咀嚼的动作锉磨着舌头、牙膛,他的口腔里顿时充溢着一股刺鼻作呕的辛辣气息,简直令他难以下咽。
无意中一抬头,陈峰发现鲶鱼头和白胖子还有小崽子等诸多的秃瓢儿们,正瞪着一副观看西洋景似的目光在瞅着他呢!众目睽睽之下,陈峰一狠心、一咬牙——将口中的那一小块窝头吞咽进了肚子里。
陈峰把手中的窝头放在大板铺上,看了看面前铝盆中的那份虫蝇白菜汤泡面,真是欲哭无泪。
鲶鱼头:“峰哥,怎么啦!吃不下吗?”
陈峰微微摇了摇头:“不饿。”
白胖子:“呵呵,第一次进来吧?吃不下就别勉强了。等你饿的时候,你就吃习惯啦!”
鲶鱼头:“小崽子,你峰叔这份,你和狗狗分着吃了吧。”
小崽子:“谢谢干爹!”小崽子过来把陈峰面前的那份虫蝇白菜汤泡面和窝头还有那根火腿肠拿了过去,与小男孩狼吞虎咽般地吃了起来……
午餐完毕,小男孩负责收拾所有的铝盆,并到大板铺下靠墙角的厕所打开水龙头进行刷洗。刷洗完了,又把所有的装有汤勺的铝盆摞在那两个大塑料盆里,小心翼翼地塞进大板铺下。这时,有两个秃瓢儿,各拿着一块抹布,跪着擦拭大板铺和铺下的水泥地。
鲶鱼头命令两个秃瓢儿站在厕所处摞成人梯,然后由小崽子拎着一块抹布蹬着人梯去擦拭墙角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就在小崽子把抹布遮在摄像头上的那一瞬间,鲶鱼头迅速起身抠开屁股底下一条铺板,麻利地取出一个皱皱巴巴的方便面袋儿,慌慌张张地从袋儿里取出了一个大半截烟头,随手将方便面袋儿塞了回去,然后急匆匆地扣严铺板。
小崽子:“干爹,我擦完了!”
鲶鱼头:“行了,下来吧。”
“哎!”小崽子应声跳下人梯。
鲶鱼头转身背对着摄像头,从自己的褥子下找出一张报纸,撕下一块二三公分宽,六七公分长的纸片。然后把烟丝从烟头中仔细地揉捏到纸片上,几下子就搓捻成了一根一头细一头粗的卷烟。其做工之精致,技术之娴熟,简直令人称奇。
鲶鱼头手捏着卷烟,转过身来。一个秃瓢儿抱过来两条叠好的被子放在鲶鱼头的身后,并扶着鲶鱼头仰躺在上面。
鲶鱼头:“火!”
小崽子手拿着一只崭新的板儿鞋走了过来跪在鲶鱼头的身边,从裤兜里掏出两个也是皱皱巴巴的方便面袋儿,从一个袋儿里拽出一点棉花,撕扯成薄薄的一片,在另一个袋儿里捏出了一点儿烟灰放在棉花片儿上面。之后,把这一小片儿棉花细细地捻成小棒槌,直到把里面的烟灰搓实了,这才轻轻地把小棒槌放在铺板上,接着拿起板儿鞋,双手用鞋底按住小棒槌,用力飞快地前后搓动。搓了有六七下,迅速地拿开板儿鞋,双手各捏住小棒槌的一端,微微地抖了一抖,紧接着撅起小嘴儿轻轻吹了一吹——小棒槌中间就随之渺渺地冒出一小股黑烟,就在黑烟欲散未散之际,一小团儿红黄色的火焰冲腾而燃!
眼前的情景,看得陈峰是目瞪口呆。好家伙!磨擦生热的物理原理被他们如此熟练地掌握了!真了不起!棉花卷中的烟灰,此时的作用应该是相当于催化剂吧,真有才!
小崽子恭恭敬敬地为鲶鱼头点着卷烟,而后一回头冲着那群秃瓢儿喊道:“烟灰缸儿!你t妈过来。”
一个年约50多岁的老秃瓢儿应声从大板铺的一端跪着爬了过来,然后双手呈捧状伺候在鲶鱼头的身边.
鲶鱼头眯缝着眼睛翘着二郎腿仰躺在被子上,卷烟的烟头朝外捏夹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美滋滋地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几秒钟后,两股烟柱从鲶鱼头的鼻孔中缓缓喷出。整个牢房里,所有秃瓢儿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鲶鱼头鼻孔中喷出的那两股烟柱上。有几个秃瓢儿一边看一边还不由自主地翕动着鼻翼,近乎贪婪的企图把那两股慢慢消散在牢房空气里的烟味吸食到自己的肺中。
鲶鱼头接连深深地吸了两口,然后把烟灰潇洒地弹在了烟灰缸的手心。烟灰缸的手心在接到烟灰的那一刹那,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其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嘴角抽搐般地痉挛了两下。但是,跪捧的姿势却丝毫未受到任何的影响。
鲶鱼头又吸了一口后,把已经抽剩半支的卷烟随手递给了白胖子。白胖子接过卷烟,闭着眼睛抽了两口后转递给了一个黑脸莽汉。黑脸莽汉接过烟头,火燎腚般一个兔跳——跳下大板铺,奔到厕所处蹲下身子,左手拿着烟头的姿势更换成用拇指与食指的指尖掐捏着那可怜的小半截烟头,烟头不是如鲶鱼头和白胖子般洒脱的朝外,而是拘谨的朝向手心。
这时候,另外一个黑脸莽汉、小崽子、小男孩和烟灰缸也都跳下了大板铺,蹲在墙根儿排成了一排。第一个跳下地的黑脸莽汉,抽了一口转递给了第二个黑脸莽汉,第二个黑脸莽汉抽了一口转递给了小崽子,小崽子抽了一口转递给了小男孩,小男孩抽了一口最后递给了烟灰缸。
可怜的烟灰缸,一手握着空心的拳头,一手接过的却是长短还不及一扁指的小小的烟头。不过,烟灰缸好像并不失望。他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掐住烟头,还是赢得了吸食最后一口卷烟的权利。
小小的烟头默默的在烟灰缸的指甲间化成了一缕飞灰。小崽子拿着一个方便面袋儿,接过烟灰缸手中的烟灰。
小崽子:“滚回去吧!”
烟灰缸“哎”了一声,把粘在手上的剩余烟灰擦在了自己的衣襟上,然后乖乖地爬上了大板铺。
时间应该是中午时分,鲶鱼头和白胖子大模大样地躺在大板铺上午睡。两个黑脸莽汉也都斜靠在一个墙角儿打着瞌睡。小男孩坐在鲶鱼头的脚下,轻轻的为鲶鱼头捶着腿。大板铺的另一侧那10个秃瓢儿,则被小崽子狗撵鸭子似的赶到了大板铺下的水泥地上背靠墙根儿蹲坐成一排。
小崽子独自一人坐在刚才那群秃瓢儿坐过的大板铺的位置上,冲陈峰呲着牙招了招手。陈峰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小崽子的身边,挨着他背靠墙根儿坐在了大板铺上。小崽子轻声细语地向陈峰简单介绍了有关12号牢房里的大致情况:
小小的12号牢房,这些貌似身份相同的犯罪嫌疑人却每个人拥有着不同的号内级别、职务和地位。
一铺仙儿
二铺棍儿
三铺四铺刑警队儿
五铺六铺猫狗儿
七铺、八铺……土鳖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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