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锁天诛(下)
“诶?碎花也见过那男人?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过?”
黑炎雏蜂将手指放在嘴边,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这也算是事出有因呐,总之,先耐心听我说完吧……那时‘叹息’十字路口与a.f组织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我正驾驶着电鳗(electric-eel)水陆两栖战车通过空海pla军方的lam限制导引炮阵列——【武装残骸】,准备向‘根源之地’的方向前进,完成boss发布的任务指令。
因为a.f组织的入侵行动,核心区的中心地段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为了防止车轮陷入弹坑里,我只一边凝视路面,一边小心翼翼地操控方向盘,顺便还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后座上的纱叶玲聊着天。
发现异状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一股让人相当不爽的视线。雏蜂,你知道我以前是在雇佣军里当狙击手的吧?身为狙击手,一旦在远端狙杀过程中被敌人发现藏匿的地点,就离死期不远了——这也是那个老头子传授给我的经验。所以久而久之,我对这方面的知觉就变得十分敏感起来。”
青雾碎花将她那把银灰色的“沙漠之鹰”手枪放回沙发里兰快拔枪套中,长长地吐了口气,靠在蒸汽浴室的墙壁上,手掌中不断把玩着几个空弹壳。
“欸呢,这一点妾身倒是深有体会。你在战争的熔炉中淬炼出的格斗枪术,兼具剑道中的心、势、禅、眼、法的六字要诀,特别是在伏杀之眼上的造诣,连妾身也自愧不如。”
黑炎雏蜂扯出一抹笑容,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事实上,她与碎花的关系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差。只不过因为一个执掌枪术,一个追逐剑道,在长久以往的相处中,形成了既相互依赖、又相互竞争的微妙关系。
“……就在那个时候,我的视线范围内捕捉到了视线的来源——一个男人正站在【武装残骸】的顶层、lam低空导弹发射匣的前端,背对着月亮,俯瞰着燃烧着磷火的中央街区。在我看过去的时候,他似乎察觉到了我这边的视线,还微笑着向我招手示意……不过,他很快就转身,从楼顶消失了。那男人的样貌特征和你描述得几乎一模一样,之前我还以为那是由于太过疲劳产生的幻觉……”
青雾碎花面无表情地听完雏蜂的话,继续说道。
“——至少是千米之外的视距,那人居然看得清我,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
像是为了提振精神一样,碎花勉强笑了笑,得出结论。
“……”
“……”
黑炎雏蜂与青雾碎花无言地彼此对望。
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目击到了同一个可疑的男人,这让这两位感知力极其敏锐的女人都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怎么看?””
声音重迭了。
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后,她们同时抬头询问对方的意见。
真是让人羡慕的默契。
准确的说来,应该是同伴间的心有灵犀吧。
“嘁,真让人不爽……”
碎花撅起嘴,简短的抱怨着她与雏蜂间那该死的默契。
“嗯哼,就算与妾身想法一样,也用不着害羞哦,碎花。”
雏蜂掩嘴窃笑一声,坏心眼地挖苦道。
“闭上你的臭嘴。”
碎花恶狠狠地瞪着雏蜂,没好气地说道。
“用样恶劣的态度对待妾身,不觉得有些过分吗?嘛,算了,这样的碎花妾身也非常喜欢。”
黑炎雏蜂有些失望地垂了一下头,不过立刻就展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依妾身看来,那个名叫龙犽的男人,既然能在‘黑猫’袭击组织据点之前得到消息,肯定也与此脱不了干系。总之,有必要对此展开调查。如果他真的与此有关,妾身这把妖刀浣花半雀影一定会让他身首分家。”
雏蜂嘴角挂着邪邪的笑,玉手顺着纤纤细腰渐渐下滑。
无名指和小指紧握剑柄,拇指和食指轻捏,而中指则不繁不松地搭于其上——毫无空隙的握刀方式。
静谧的双眸中,点缀着死亡与杀伐的气息。
“同感。不过,关于你到底是不是mr.zeit的问题,还得持保留态度。”
碎花略一颔首,同意了雏蜂的看法,紧接着她凝视着秋旋,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
“怎么样都好,只要你们能理解事态的紧迫。已经没有时间在这样悠哉下去了,可以的话,最好现在就展开行动。”
秋旋见雏蜂与碎花总算大致相信了自己的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那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舒展。
脑海中闪烁着痛苦的记忆片段。
盖在涉月静尸体上的染血被单,以及浑身浴血、微笑着死去的纱叶玲……
现在,由于人格的缺失,秋旋无法理解自己当初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情感进行“时间跳跃”,也无法理解自己与想要拯救之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羁绊。
更无法理解,之前为了挽回这一切自己究竟做过多大的牺牲。
他现在唯一存有的情感就是无时无刻不在压榨着脑髓的紧迫感。
“时间已经不多了、时间已经不多了、时间已经不多了……”
脑海里反复地响着这样的声音。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具体的调查切入点,你能够提供给我们吗?”
碎花认真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学院区第4域月灵庭391-23号就已那里作为调查的切入点吧。”
秋旋不暇思索地说道。
关于在进行[时间跳跃]之后到底该怎样行动,秋旋在紫晶启动stb装置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
在第一次的轮回中,他曾经收到了苏菲亚索兰德发来的名为“最后遗言”(last word)的语音留言,在那封压制坏损的留言中,苏菲亚索兰德曾预言了雅典娜行动以及空海必将崩坏的历史。
后来,根据涉月静与东桦提供的线索,秋旋曾经顺藤摸瓜地找出了cia特工苏菲亚索兰德曾经下榻过的酒店,并在她的个人房间中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金属立方体和一块usb存储卡。
那极有可能是苏菲亚索兰德在生前留下来的信息,但是在当时,秋旋因为被卷入了其他的事件,根本无暇对此展开调查。
而这条线索也一直被秋旋弃之不顾。
但是,他隐约觉得,苏菲亚索兰德留下的那两样东西中,一定藏有事件的【真相】。
身为cia特工的她,应该懂得怎样才能完善地保存自己获得的机密情报。
“那个地址是……?”
黑炎雏蜂忍不住问道。
“艾瑟斯国际大酒店——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cia特工苏菲亚索兰德死前的下榻之处,那里极有可能隐藏着重要的线索。”
秋旋简单扼要地解释道。
回答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尽管人格方面出现了些许问题,不过记忆部分倒是还基本完整,直接将储存在大脑中的资料“拿”出来就行。
“这样么……碎花,你先去休息吧,调查方面的事就交给妾身好了。”
黑炎雏蜂温柔地看着青雾碎花,体贴地提出了建议。
她知道碎花今天刚刚执行过重大的任务,早已疲惫不堪,直到不久前还一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嗯……那边就辛苦一下你吧,有什么发现的话,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碎花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拉开蒸汽浴室的门,背对着雏蜂,率直地笑了一下。
“嗒——!”
就在这时,大厅中传来一声像是碎石子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声音极其微弱,但五感远超常人的碎花却立刻捕捉到了这一异常的响动。
她的耳尖若兔子般抖动了一下。
“嘘——”
碎花警觉地转过身,眼神中倾注着深沉的光。
她轻轻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示意雏蜂与秋旋保持安静。
“……”
雏蜂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挺直了腰身,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受到压抑氛围的影响,秋旋也屏住了呼吸。
模仿着猫走路时轻起轻落的样子,碎花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大厅内。
她俯下身,将大小适中的胸部贴在地板上,像是找寻什么一样,眼神中透射出锐利的光。
“——?!”
很快,发现了目标。
碎花小心翼翼地从绑腿上取出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将刀尖插入木制地板里,剜下一颗米粒大小的灰色“霉斑”。
紧接着,她撕下一块消菌绷带,小心翼翼地将那块“霉斑”包裹住,缓缓站起身,将内侧贴着一层磨砂纸的窗户拉开一道缝隙,将之扔出屋外。
“呵,……看来我可休息不成了。”
“拆除工程”完毕之后,碎花自嘲似地耸了耸肩。
“那东西是……?”
秋旋皱眉问道。
“窃听器——我们被人盯上了。”
青雾碎花用冷淡的口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