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蛇出洞(下)
“那还有假吗?关于这件事,我只说一次,别多问,乖乖听好就是。”
雨竹柚用纤细的手指拨弄了一下自己黑亮的螺旋状卷发,颇为自傲地看了一眼秋旋,竖起一根食指,以认真地口吻说道:
“【远瞻追迹】,是记录在科洛兰斯法典——《遗忘法书》中的追踪魔术,施术者通过在目标体内埋入名为‘奇迹之眼’(miracle-eyes)玻璃法殊,从而能够与目标共享‘视觉’。换句话说,你的一举一动,现在都被那个施术者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招惹上了哪路高人,不过在空海市里还存在着苍崎小姐以外的魔术师——这点倒让我相当吃惊呢。”
雨竹柚皱起眉头,托着下巴,仔细地端详起秋旋来。
“……可恶……是龙犽干的么?难怪他能够如此清晰的掌握全局态势,原来一直在利用这样的方式监视我的行动吗?真是失策……”
秋旋不由得咋舌道,自己的身体内什么时候被人动了手脚,他居然全然不知——胸口顿时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
“啊拉?居然没有对我的话产生怀疑,真是奇怪呢,我本来已经做好被转校生你当做是神经病的心理准备了哦。”
雨竹柚难得用刮目相看的神色打量着秋旋,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自我吐槽道。
“我曾与‘赤心之蛇’魔术师结社的成员打过‘交道’。”
为了获知更多的情报,秋旋决定主动向雨竹柚‘摊牌’。
“唔,原来是这样啊……赤心之蛇……记得是英国伦敦那边的结社,苍崎小姐曾经跟我提到过——‘他们是一群疯子,没日没夜的钻研《古代文书?勒纳斯之亡诏》,意图寻求【绝对真理】的偏执狂、食古不化的守旧者’——总之,听上去评价很差的样子。”
雨竹柚试着在记忆中搜寻着有关“赤心之蛇”的信息,用坦然的语气说道。
“先不说这个,你提到的这个【远瞻追迹】的术式,有方法可以抹消吗?”
秋旋唐突地打断了雨竹柚的话,向她提出了自己现在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疑问。
“诶?呃……这个嘛……很遗憾,我目前办不到。因为我在这方面其实也只是个半吊子的专家啦——不过,如果是苍崎小姐的话,应该可以帮到你的忙。”
被秋旋这么一问,雨竹柚红着脸别扭地说道,似乎感觉之前装的很在行的样子,有些玩过火了,最后为了不让秋旋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冒昧地问一下,你口中提到了很多次的‘苍崎小姐’,到底是怎样的人?”
从雨竹柚的口气中,秋旋听出她有关‘魔术师’的情报,似乎都是来自于她口中的那个‘苍崎小姐’,所以他好奇地向她问道。
“——全名苍崎橙子,曾经被时钟塔那边的魔术师协会赐予封印指定资格的魔术师,现在居住在空海某处。”
雨竹柚默然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构思着措辞,随后用崇敬的语气说道。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和她的关系吗?还有,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话?”
秋旋继续追问起来,他想知道雨竹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理由。
“硬要说的话,苍崎小姐是我的‘老板’吧,虽然昨天才确切的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过立即就被她委托了特殊的任务——某位疑似为魔术师的神秘人物,将苍崎小姐苦心制作的‘艺术品’摧毁了,这令她十分气恼,而我是被拜托帮忙寻找作案凶手的。因为感觉转校生同学涉入的事件,与此有密切关系,所以就擅自跟过来了。
如果对你造成了困扰的话,那我道歉。”
雨竹柚拎起裙沿,向秋旋微微鞠了一躬。她虽然是喜欢捉弄人没错,但是待人接物的基本礼节她还是知道的。
“你怎么肯定那件事与我涉入的事件相关?还有,一开始你对我说的‘我还没有正确的认识到自己的存在到底对于这个世界有着什么样的意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秋旋想了起刚才雨竹柚种种可疑的举动——
蹑手蹑脚地跟在自己身后,擅自偷看【暗潮】通讯器显示的短信内容,后来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因此,秋旋决定对此刨根究底。
“要说为什么的话,只是凭着一种直觉吧。虽然可能有些主观,不过我坚信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关于那句话的意思,我正准备和你说,既然你先提起了,我也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你吧。
事实上,我拥有名为【起源视】的特殊能力,具体说来就是——能够【目视】到人的‘起源’。所谓‘起源’指的是人类最初的意识形态——无论一个人转世多少代,他的起源属性将决定他的行动的结果。
而你——秋旋的起源为‘混乱’(chaos),你的存在足以引发‘世界秩序的混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可以算是【灾祸的根源】。但是,【阴】与【阳】是能够相互转化的,你在引发灾祸的同时,也能够扭转‘世界意志’,将世界引导向‘稳定’的层级。
现在你知道自己有多么特殊了吧?如此特殊的人在我眼前突然出现,怎么可能不引起我的关注?”
雨竹柚无奈地垂下了头,似乎觉得要详细说明相当麻烦,但是随后她又重新振奋起精神,耐心地解释道。
虽然话语还是有些深奥,不过仅是说明到这个程度,她几乎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像是宗教狂热信徒一般的发言啊……我还是无法理解你所说的话。”
秋旋毫不忌讳地直言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原本我也不指望你能够理解的,哎。不过迟早你会明白的。好了,既然你都问了我那么多事了,那么,现在作为交换,你是否该回答我的几个疑问?”
像是早已猜到秋旋要说这样一句话似的,雨竹柚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她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反倒将话题导向了另一个方面。
“虽然只是一点点,还是隐隐猜到你与【黑猫】组织的成员花千语一起行动的理由了,是为了调查【sanctuary】组织的事吗?骞山浊流同学到底怎么了,从被井彻叫出教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未等秋旋做出肯定的答复,雨竹柚劈头便直捣核心,毫不拖泥带水。
她丝毫不在乎花千语就在自己旁边的事实,直截了当地提出了疑问。
“这不是你可以知道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对此深究。”
一直插不上话的花千语,突然冷冰冰地板起脸,眯着眼睛,不屑地看着雨竹柚。
“啊啊,可以请你不要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好吗?虽然我知道你们【黑猫】有csa(中国国家安全局)撑腰,不过实质上也只是和我一样的学生罢了。而且,请稍微信赖一下我的能力好吗?也许听上去有些妄自尊大,不过我还是要说——没有我的帮助,你们绝不可能解决目前的事态。”
雨竹柚没有被花千语逼人的气势吓倒,她也回瞪过去,针锋相对地说道。
“好了,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请你们都克制一下自己。你询问的事由,就由我来回答吧……”
见雨竹柚与花千语相互凝视的视线几乎都要放出噼里啪啦的电火花来,秋旋连忙出言化解两人即将激化的语言冲突。
因为考虑到雨竹柚答应请人帮忙解除被植入于自身体内的【远瞻追迹】术式,所以作为回报秋旋将【sanctuary】与【黑猫】发生冲突的前因后果详细地道出,并向她说明了此行的目的。
“……事情就是这样,你还是决定要插手吗?”
将几乎所有的情报全盘托出后,秋旋郑重地向雨竹柚问道。
“那是当然的啦,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我可以更加确认自己的直觉了。实际上,关于‘都市传说’第7条提到的那幢‘永远也不会完工的建筑物’正是苍崎小姐的魔术工房所在地。很早之前我就开始寻找谣言究竟是从谁的口中流传出的了——所以,请务必让我介入事件的调查。”
出人意料的,雨竹柚笑着给出了非常肯定的回答。
“也好,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你的意见呢,花千语?”
毕竟之前与黑猫的合作条件中,并没有提到要将其他人卷入进来的事,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秋旋还是得征求一下身为【黑猫】组织核心成员的花千语的意见。
“啊、我、我吗?哼、随、随便啦!丑话说在先,你要是敢拖累我们的话,绝对饶不了你。”
与秋旋对上视线的花千语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特别紧张,她支支吾吾地说完以后,又狠狠地瞪起雨竹柚来。
“这点我可以保证。如果觉得我是累赘的话,你们可以随时抛下我不管。”
雨竹柚似乎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她无视花千语的敌意,骄傲地挺起胸,微笑道。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接下来,必须设法潜入这里了。”
秋旋点点头,抬头望向眼前那装饰得异常豪华的校门,下意识地紧握住了双拳。
目的地雾泽初高已经抵达,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潜入这里,将【sanctuary】组织的高级干部青葙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