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
“镜像替制(mirror-substitution)——这便是我漆原栀子的能力。因为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地方,所以便一直想将之‘占为己有’。现在看来,我的这个理想也快实现了呢。虽然暂时只完成了学院区的空间【镜像】,不过嘛,爱情是不可以奢求太多的,所以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只要提到跟“爱”有关的事,漆原栀子的人格就会迅速切换成原先那副天真活泼的样子。
她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初恋情人一般,得意洋洋地说道。
“原来如此,复制四维空间的投影,从而在空间夹缝中制造三维空间吗……还真是夸张的能力啊。”
通过拟态能力(mimesis)的解析逆运算功能,秋旋顺利地预读了漆原栀子的【镜像替制】能力的运作原理。
不过因为这个镜像空间的整体数据无法获知,所以他还不能复制漆原栀子的能力。
“那么,这个被你称作【幻象王国】的镜像空间从某种意义上说算是你的‘个人艺术品’吧?但是,为什么在都市传说中,这里会被描述成‘会收容任何犯下重罪之人’的避难所(sanctuary)?在接连发生的跳楼事件中,你又扮演着怎样的身份?”
秋旋将视线拉向远处,他发现在这个被漆原栀子称为【幻象王国】的地方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换句话说,这里是没有一个【子民】的【王国】,存在的也一直只有“国王”——漆原栀子一个人而已。
所以他推断这里其实只是漆原栀子凭个人喜欢创造出的高仿真“艺术品”罢了,可以算是空海学院区的1:1模型。
由于只是复制的思维空间的投影,所以这个镜像空间里并没有【时间】的概念,所有的东西会一直维持创建之初的模样,即便过了千万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样看来,【幻象王国】的存在对于整个空海市其实是完全无害的。但为何都市传说会把【幻想王国】煞有其事的描述成【sanctuary】?
“很简单,因为那是某人精心编造的‘谣言’。而在这起事件中我从头到尾都在扮演‘受害者’。”
漆原栀子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说话的口气都充满了威胁的色彩,让人敬而远之的里层人格再次苏醒。
“既然你正在涉入此次事件的调查——我想,照片上的这个男子,肯定与你碰过面了吧?”
漆原栀子稍微拉开衣领,右手伸进水手服中从胸口处拿出了一张彩印照片,递给了秋旋。
虽然想吐槽她到底将照片放在了什么地方,不过秋旋还是忍住了,接过漆原栀子递来的照片,仔细地端详起来。
照片上的是一个身穿灰色毛衣的年轻男子。
黑发银瞳、皮肤异常白皙,长相也颇为俊朗。
照片上的他,正对着镜头发出令人厌恶的假笑。
这种独一无二的嫌恶感,除了“他”还会有谁?
秋旋终于回忆了起来。
照片上的人,正是他昨晚在核心区的中央街区遇见的那个神秘男子!
“这个男人我见过……有关‘都市传说’的事,最先也是从他嘴里知道的……不过,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
秋旋点了点头,回答道。
虽然那个神秘男子的身份很可疑,不过秋旋却一直也没有把他当做敌人。毕竟在与西朝云一行人的战斗中,那个神秘男子用火焰创造出的“骸骨战马”——‘shooting-star’(流星)的确提供了很大帮助。
“这个男人名叫龙犽,是我漆原栀子的【宿敌】,也是这一连串事件背后的真正【黑幕】。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又是被他伪善的外表给欺骗了么?”
漆原栀子收回照片,发出了一声深沉的叹息,显得相当遗憾的样子。
“此话怎讲?”
听漆原栀子的口气,秋旋不认为她是在开玩笑。
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那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龙犽,会是那个四处散布【火种】、引发灾难的罪魁祸首。
“你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怪物’,这也是你的强大之所在。但是你唯一的弱点就是你拥有像人类一样‘矛盾’的内心。而龙犽这个男人,最擅长利用的也正是在普通人看来不可捉摸的‘人心’——所以,很遗憾,从头到尾,你恐怕都被他利用了。
龙犽喜欢制造‘混沌’,更喜欢在亲手制造的‘混沌’中折磨践踏人的感情,从中学时代开始,他就是那样一个令人作呕的人类。
他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引发各种各样的‘灾祸’,是个彻彻底底的‘扫把星’呢。
我漆原栀子虽然深爱这这座都市的每一个人,但惟独他——龙犽,我是极其讨厌的。
而他也一样,很早以前就憎恨着我的存在,因为他的阴谋诡计,向来逃不过我漆原栀子的法眼。
这一次的事件可以算作是龙犽对我发起的正式挑战吧。”
漆原栀子与龙犽似乎是旧识,她对他十分了解。
秋旋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漆原栀子的时候,会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搞不好,她与龙犽,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一类人。
“正式挑战?也就是说龙犽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你么?”
秋旋还是有些无法理解漆原栀子所说的话,所以他进一步问道。
“没错,这次险些就让他挑起了【sanctuary】组织与我【幻象王国】的‘战争’了。”
漆原栀子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慢着,你刚才不是说有关【sanctuary】的都市传说只是谣言吗——怎么?”
秋旋感到有些疑惑地说道。
“真正意义上的【sanctuary】实际上是学院区零能力者(lv-zero)创立学生组织名称。【sanctuary】组织带有强烈的【独色帮】性质,他们极端仇视能力者(saer),经常成群结队的聚集在一起,藉由偷袭低等级的能力者,而获得报复的快感。
由于该组织频繁制造暴力斗殴事件,很早以前就被空海警备局盯上了,后来因为警方的强制干涉与暴力介入,该组织被迫宣告解散。
但事实上,【sancuary】组织却并没有因此消亡,而是转为秘密团体,继续运转了下去。
根据我的调查,龙犽通过某种途径联系上了【sanctuary】的首领,并将能快速开发出超能力的‘perator’(渗透者装置)的情报提供给了该组织……”
漆原栀子说到这里的时候,秋旋突然脸色一变,打断了她的说明:
“那是……洛朗.巴蒂斯教授开发出的pr装置吗?”
听到漆原栀子准确的说出了perator这个单词的时候,秋旋突然想起在前一次轮回中,凰天正是借助洛朗.巴蒂斯教授开出的这个仪器获得了超强的【多才能力】,并同时藉由其附带的精神链接功能,让其意识寄宿到了秋旋的大脑中,导致了秋旋的失忆。
但如今时间轴被涉月静改写,在这个时空中,凰天并没有寄宿在秋旋体内,而与此相对的,pr装置也落入了他人的手中。
这就是【蝴蝶效应】的可怕之处,由于【事件树】的意外分歧,所导致的原始混沌,恐怕才是这一连串古怪事件的缘由所在。
秋旋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却没想到事态会变得如此严重,所以他为了重新确认这一事实,向漆原栀子问道。
“咦?pr装置的情报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知道么?稍微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呢。没错,那确实是法国研究家洛朗.巴蒂斯教授开发出的pr装置。虽然该装置能够将零能力者(lv-zero)变为超能力者(lv-ace),但是却有着无法弥补的缺点……”
听到秋旋的问话,漆原栀子稍微露出些许诧异的目光。
“据我了解,那个无法弥补的缺点就是会导致使用者的‘记忆丧失’吧?”
根据上一个轮回所获得的情报,秋旋插嘴道。
“不完全是这样。实质上,【记忆】、【人格】与【意识】是同时存在于人脑中的。【记忆】这种东西,并不是人的特有物,连最低等的生物也具备基本的【记忆】。但是,【人格】与【意识】却是另外两码事,以现在的脑科学技术,都无法清楚的解释【人格】与【意识】到底是由大脑的哪个部分产生的。
打个比方来说,人脑可以比作一台pc,而【记忆】就是pc中储存的文字、图像资料,而【人格】与【意识】就相当于【操作系统】。
pr装置能够就像是能够提高pc运作效率的【超频工具】,但是这种【超频工具】会给pc带来巨大的负荷,导致【操作系统】的坏损,然而由于【操作系统】受损,也同时会导致pc中的图像、文字资料丢失……”
为了让秋旋便于理解,漆原栀子打了个颇为形象的比方。
“那也就是说,pr装置的危害实质上是对使用者【人格】与【意识】的破坏吧?记忆丧失只是偶然会诞生的【副产品】?”
秋旋终于恍然大悟。
“没错,正是如此。事实上因为零能力者本身的精神力就过于脆弱,如果强制使用pr装置的话,会导致比能力者使用后还要恶劣的危害——当被装置开发出的能力发动时,使用者大脑中将会诞生【杀戮人格】、【意识】中存在的理智也会被破坏殆尽——这就是所谓的【鬼化现象】(devilism)。
一旦【鬼化现象】(devilism)出现,pr装置的使用者将会无法遏止杀人的冲动。
刚才与你战斗的【白刃连闩】能力者——青葙,正是【sanctuary】组织的人。
不仅如此,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针对能力者的杀人事件,凶手也都是【sanctuary】组织里的人。”
漆原栀子点了点头,说出了事情的关键。
“那个黑发少女是【sanctuary】的人?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这里?”
秋旋对漆原栀子的说法提出了质疑。
“这还不简单么?因为那个关于【幻象王国】的都市传说,提到了【sanctuary】组织的名字。由于这条都市传说引发的跳楼事件惊动了警备局,所以警方也把事件调查目标放在了很久之前已经‘解散’了的【sanctuary】组织上了。
青葙之所以会来到这里,目的和你一样,是为了调查到底是谁散播的谣言。
但是,在来这里的途中她的【意识】与【人格】就已经【鬼化】,在【杀戮人格】的作用下,她故意引诱了一伙不良青年,并在废弃教学楼内将那几人虐杀。”
漆原栀子轻笑一声,解开了秋旋心中的疑惑。
至此,整个事件的轮廓已经完全清晰的展示在了秋旋的眼前。
“幸好你的出现及时制止了青葙的【能力暴走】,不然的话,恐怕她接下来就会破坏我辛苦建造出的【幻象王国】呢。”
漆原栀子向秋旋投来感激的目光。
“原来事情是这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告诉我那么多情报?”
秋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可是新的疑问重新浮上水面,这个深不可测的金发女子,为什么会特意告诉自己那么多情报。
先不论情报的真假,她一定有什么企图。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点你难道不清楚吗?何况,我漆原栀子的原则是,龙犽所做的任何【布局】,设下的任何【棋子】,我都要将其毁得体无完肤,这才是所谓的【宿敌】呐。我啊,是不愿意让龙犽赢得任何一场胜利的。”
漆原栀子诡秘地一笑,从容地回答道。
看样子她的确另有所图,不过她似乎不打算将之告诉秋旋,所以用似是而非的话掩盖了过去。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漆原栀子这个女人的确有着非凡的本事——虽然具体说不上来,不过秋旋一直坚信这一点。
所以他冷笑着反问道。
“我当然有我的野心,不过目前来说,至少我们的共同敌人都是‘龙犽’不是么?如果你还对此有所怀疑的话,我就跟你提供另外一条重要的情报吧:nail组织首领——mr.zeit,在今天已经被龙犽干掉了哦。”
漆原栀子用平淡的语调说出了让秋旋惊讶不已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