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念之灵(上)
异样感再次涌上秋旋的心头,他皱起眉头,望着虚空中的一点,陷入沉思,一语不发。
虚数能力者(img-saer)具备的强烈超感觉力(eps)正在发挥效用。
虽然说凰天的说法他暂时找不出破绽,不过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好像将什么重要的线索漏掉了一样……
总感觉现有的推测都太牵强了一点。
头脑一阵眩晕,【视界】(horizon)中的景象开始渐渐发生改变。
彷如旧电视呈现出的黑白杂色图像正充斥着他的视野。
下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身处“十字圣柱”(【醉望乡】公墓的墓碑,由两根交叉呈十字的强电极铁钎组成,与人工智能-‘通灵者psychic’相连,用来重现电脑记录下的死者人格。)密布之地,那是空海市生态区的【公共墓地】——“醉望乡”。
一个红色的人影就站在一个“十字圣柱”之下,与他正面相对。
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视界】中漂浮的某种模糊因子将“那人”的样貌完全掩盖。
虽然距离很近,但秋旋依然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诡异的红色人影。
“滋滋——滋滋——”
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
就像是将收音机调到了空白频道时发出的声响一般。
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声音。
“滋滋!!!滋滋!!!”
音调越来越高,刺痛耳膜。
秋旋费尽力气,终于察觉出这奇怪的声音是由那个红色人影发出的。
莫名其妙地,秋旋涌起这样一种感觉。
他摒除杂念,仔细分辨耳边那奇怪声响中,所隐藏的【语言】意义。
当他努力将杂音去除后,得到了以下的【语义信息】:
“……go-into-the-hell……”(……走进地狱……)
“……and-find-out-the-truth……”(……找出真相……)
“……go-into-the-hell……”(……走进地狱……)
“……and-find-out-the-truth……”(……找出真相……)
声音无休无止。
“秋旋?!秋旋……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的样子啊?”
“呃……?!”
听到凰天的呼唤声,秋旋猛然回过神来。
【视界】中的黑白图像瞬间坍塌,视野中重新恢复了色彩。
当现实之景重新出现之时,秋旋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看到”的不过是幻觉。
生理上极为不舒服,脑袋还有些晕沉沉的。
通常情况下,他在演算能力使用过度时,才会有这种感觉。
不知道今天大脑出什么问题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而已……”
秋旋揉了揉太阳穴,将眩晕的感觉驱散,回答道。
“哦?此话怎讲?”
看来凰天有些在意秋旋对这件离奇杀人事件的看法。
“【克拉斯效应】的发生充分证明了这起凶案是人为的——在这一点上我和你看法一致。但是,我不认为凶手的目的仅是【制造舆论恐慌】或【转移公众视线】。”
秋旋以确凿地口气说道。
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自己也十分吃惊。
明明知道刚才为止,他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但在看到那个奇怪的【幻觉】之后,大脑的思路似乎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
凰天默然地秋旋,似乎在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凰天,你还得记得在上次轮回中被我打伤的ace等级的【**装甲】(living-armor)云端么?他在被送进这家医院的第二天就被人杀死了——‘整个人从头颅处被切开,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被消失了,只剩一个空空的皮囊’。”
当秋旋提起这件事之后,凰天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身体颤动了一下。
“当时,【伽蓝区】的‘多面间谍’东桦给我提供了关于这起刑事案的相关线索。据他所说:
‘云端之死并不是一起简单的刑事案件,实际上最近的几个月里已经有五起类似的案件发生了。被害者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超能力者,而且都是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受伤住进医院后,在医院里被杀的。’——那时候,由于被卷入了其他的事件中,我根本没有对这条线索引起足够的重视。
而如今,拜涉月静能力所赐,时间再一次进入轮回,虽然成功阻止了西朝云一行人侵入‘艾德罗都’,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历史的【事件树】。但是与之类似的杀人事件还是发生了——你认为这说明了什么?”
秋旋神色一肃,沉声问道。
“——等等,你是说,【历史】不但仍未改变,反而变得更为混沌了?”
凰天的瞳孔逐渐缩小,他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天大错误。
“没错。由于【蝴蝶效应】(butterfly-effect)的存在,频繁地利用涉月静的【维度跳跃】能力改写时间轴,可能已经让【事件树】完全偏离其原有轨道,引发了一定程度的时空矛盾。所以——结果就是混沌现象的加剧。所以这起杀人事件远没有那么简单,从类似的事件在前一个时空中已经发生过来看,这也许是某个团体策划的【固有】阴谋。”
秋旋的头脑从未如此清晰过,他认为,要分析这起杀人事件,必须一点也不能放过在之前轮回中获取的任何蛛丝马迹。
他看了一眼,面露讶色的凰天,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单从案发现场的状况来看,你不觉得这名凶手的杀人手段也太麻烦了一些吗?先是用不明的方法将被害者整个人切开,之后将一半尸体贴在墙上,再将另一半尸体钉在天花板上,并在其周围绘上具备某种宗教意义的诡异的图案与文字?联系到凶手杀人之前发生的【克拉斯效应】——与其说这是一起变态杀人案件,我觉得这更像某种【实验】。”
“‘实验’?什么样的实验?”
凰天用疑惑地眼神看着秋旋。
听完秋旋的话,凰天感觉更为混乱了。
说来,他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跟不上他人思维”的感觉。
“现在还无法断定……必须等以下两点线索解明了才能下定论:
1、死者的身份。
2、杀人现场目前的电磁场状态。”
秋旋思索片刻,说道。
虽然他脑中已经大致有了结论,但鉴于现在手中的线索有些少,他也不敢下定论。
“你的意思是……要回到案发现场那里进一步调查么?”
虽然不清楚秋旋到底握有怎样的想法,不过凰天还是立即明白过来当前他们所需要做的事。
“嗯,可是——那里现在已经被医院方面封锁了。而且我们也不是警备局的刑侦人员,要介入这起案件的调查,实在有些困难啊……”
秋旋说着向案发现场——5楼的女厕那边看去,被剧烈爆炸炸裂的墙壁周围已经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两个医院的保安正守在那里。
或许因为他们也目睹了凶案现场的惨状,那两人的脸色显得极其难看。
这时,一连串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秋旋闻声向后望去——
只见第三综合医院的院长正领着十几个空海市警备局的警察向秋旋这边走来。
“喂,院长先生,案发现场附近怎么还有闲杂人员?”
那伙人走到了秋旋与凰天身边后停了下来,为首的一个男子用凌厉地视线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可疑的少年。
与周围的警察不同,男子身上并没有身穿警服,倒是随意套着灰色的毛衣,与黑色的西裤,足底的高档皮鞋擦得锃亮。男子体格粗壮,比秋旋还高一个头,看样子是接受过专业武装训练的人。
秋旋注意到男子腰间的枪套中倒插着一把型号为uranus-kl3(乌拉诺斯-kl3)的半自动手枪——空海市警备局高层干部的标准配枪。看样子这男子应该是刑案组的课长。
“……啊,水色警督,他就是我刚才给您提到的凶案第一目击者……好像是深月sa学院的学生来着……”
第三综合医院的院长似乎是老花眼,他扶着鼻梁上的眼镜,凑到秋旋眼前仔仔细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说道。
这院长似乎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佝偻着背,走路也颤颤巍巍的。
“哦,这样啊……那请您暂时留在这里,关于案件的情况等下需要您做个笔录。”
听到秋旋是凶案重要的目击证人,水色警督的态度一下子好转了起来。
“他也是目击证人吗?”
水色警督皱眉打量了一下秋旋身边的凰天,转头向院长问道。
“唔……似乎不是呐……”
老院长推了推眼镜,费劲地盯着凰天看了良久,摇了摇头。
“无关人员的话,请您立即离开。”
水色警督瞪了瞪凰天,似乎想赶他走。
“警督先生,我可不是什么‘无关人员’啊。”
凰天并没有被水色警督的威严气势压倒,他淡然一笑,不紧不慢地递出了一张闪着镭射光的黑色证件卡。
水色警督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凰天递来的证件。
只见证件卡上用激光印着空海市警备局的徽记——“以长剑为底座的天枰。”
下面用清晰的黑色喷印字体写着证件主人的身份:
【第三特别刑侦组.苏殷.三级警监】
文字的旁边用立体刻印的方法印着一张凰天的证件照。
“这……这……您是第三特别刑侦组那边的?抱歉,因为没有接到上级的具体通知,所以刚才的事实在是失礼了……”
水色警督盯着凰天递来的证件卡反复查看后,脸色一变,连忙软下声,向凰天敬礼致歉。
【第三特别刑侦组】属于空海市警备局的机密部门,就连其办公地点也设在警备局大楼的地下。由于是独立出的机构,就连在刑案组任职11年的水色警督,也只是知道有这个部门的存在,却对其内部人员构成、履行的具体职责等一无所知。
不过他心里清楚,在那种机密部门工作的警官,警衔一般都要比自己这个刑案组组长大上很多,所以他才做出那样诚惶诚恐的样子。
因为有传言说【第三特别刑侦组】的课长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子,所以水色也没有对凰天的年龄表示怀疑。
(不愧是nail组织的首领,竟然能够伪造出让警备局的高层干部都无法识破的假身份证件……)
秋旋心里不由得对凰天更加钦佩起来。
虽然看上去他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但凰天在某些领域的确有着通天的本事。
“您言重了,我这次其实也是‘擅自行动’。因为发生杀人案件的时候恰巧在这里,所以职业病作怪,也就不由自主地想介入调查。如果这对你们刑案组的调查造成不便的话,我马上可以离开。”
为了打消水色警督的疑虑,凰天故意这样客气地说道。
“啊,哪里哪里,苏警监既然是【第三特别刑侦组】的成员,那办案经验一定在在下之上,这次的杀人案件有您的帮忙,我们刑案组自然是深感荣幸。”
凰天的话被水色警督听成了“反话”,他以为刚才的冒犯激怒了这位【第三特别刑侦组】的警监,于是连忙将姿态放到最低,毕恭毕敬地说道。
“顺带一提,这位目击证人恰好也是我的助手,要想调查清楚案件的真相,少了他的帮助也不行,也请给他进入凶案现场的权限吧。”
凰天话锋一转,指了指秋旋,说道。
他想给秋旋争取一下正当的调查权。
这样一来,他们能够借助警方的力量得到更多的线索。
“哦哦,那样的话当然没问题。”
水色警督赶忙说道。
“嗯,多谢关照。那么,事不宜迟,赶紧去凶案现场那边展开调查吧。”
凰天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说道。
水色警督跟凰天客套了几句之后,在老院长的带路下,领着法医与刑警,走进了凶案现场——5楼女厕。
见识到死者惨不忍睹的死相之后,即便是办案经验丰富的法医,也皱起了眉头。
部分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刑警当场强烈地呕吐了起来。
出人意料的,凰天的反应却相当镇定,他跟秋旋不同,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凶杀现场的场景,但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由于尸体被切裂的前半部分,被凶手用巨大的铁锚钉在了天花板上,办案的刑警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这具可怖的女尸取了下来。
“水色警督,关于死者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
重新检视了一遍凶案现场后,秋旋开口向水色警督问道。
凰天正在用复杂的神色打量着厕所隔间的门上用红色油漆书写的英文字符,听见秋旋的问话后,也转过头看着水色警督,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唔——查是查清楚了。死者是学院区私立千流理文学院的一名女教师,名叫左晴琳,因在组织创校祭礼堂布置,被重物砸伤脚而住院。刚才派人打电话咨询过校方,这位女教师平时十分本分,也没有听说有过什么仇家之类的……”
水色警督沉吟片刻,面露难色地回答道。
看来凶手的杀人动机也同样困扰着水色警督。
“死者是能力者(saer)吗?”
秋旋突然这样问道。
“等等啊,我查查看……根据校方提供的资料……死者是jack等级的telekinesis(心灵促动)能力者……”
水色警督说着叫来了下属,吩咐其将死者的身份档案递了过来,在仔细查阅了档案后,水色警督轻一颔首,肯定地回答道。
““果然!!!””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秋旋与凰天均是一惊,异口同声地说道。
“根据你刚才所说的话,现在就差对凶案现场的‘电磁场状态’进行调查了吧?”
凰天不禁对秋旋刮目相看起来。
秋旋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这次的杀人凶手,与上个轮回中杀死云端的人,极有可能为同一人!
“没错,可是似乎水色警督这边也没有专业的仪器啊。”
秋旋打量了一下四周,法医们准备的仪器也只有“指纹识别装置”、【uir】装置(通用身份解析器)与一些尸检仪器。
并没有他想要的能够对四周电磁场状态进行评估的仪器。
(要检测电磁场状态的仪器干嘛啊?再说了,警备局也不是什么科研机构啊……)
水色警督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秋旋为什么要提到那种仪器。
“仪器的话,这边倒是有现成的——你手腕上的【暗潮】通讯器具备电磁场检测的功能哦。”
凰天不慌不忙地说道。
“诶?这东西还有这种功能?”
这次轮到秋旋吃惊了,他没想到凰天给他的装置会在这个时候派上重大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