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踉跄的站了起来,揉了揉黏糊糊满是血沫的脑袋,他似乎还有些晕乎乎的样子,很快孩子便适应了这个新环境,开始去扫视周围的一切,一望之下孩子弯腰呕吐,却什么都呕不出来,显然他还是无法适应这般修罗地域般的场景。连胃都快被干呕出来的孩子,终于呕无可呕,再次站直了身子,观察周围,很快的孩子便发现除了他之外唯一站立着的老者,正灼灼的盯着自己,孩子当然知道这个老者是谁,像捡到财宝一样面露兴奋的跑到老者面前。
埃布尔望着朝着自己跑来的孩子,因痛苦而扭曲到一起的脸颊,舒展开了,老将军似乎想起了什么,拿开了一只死握着长剑的大手,缓缓伸进了自己的口袋,费尽了他今生最后一丝的力量掏出了一张沾染了斑斑血迹的白色丝帕。埃布尔凝望着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孩子,孩子兴奋中而又带着拘谨,老将军和孩子就这般面对着面,眼对着眼,埃布尔嘴唇微动,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响声。
安德鲁虽然没法从这断断续续杂音中听得出老将军到底说的是什么,但是从他的口型中他却再清楚不过的看出来,这位老爷爷所表达出来的意思。那分明在不断的重复三个字:“对不起。”
从现在这片战场的情形看来,没有这位老爷爷的拼死相搏,他是万万不可能活下来的。他的命都是这位爷爷和手下舍弃生命保住的,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对自己说对不起呢。
一丝淡淡笑容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老将军满是褶皱的脸上,头一栽,眼睛轻轻的闭上,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沿着深深的皱纹轻轻的滑落。手缓缓的松开,一片红白相交的丝帕随风飘落,飘啊飘啊飘,安德鲁的目光,也随着这片薄丝飘荡着。明明之中自有定数,飘落到了半枚银色的徽章上面,任凭刺骨的北风如何呼号也不在再飘动半分。安德鲁深深对着死去还依然仗剑而立的老将军深深的鞠了一躬,面露本不应该出现在这般年纪孩子身上的成熟表情,一字一顿的坚决如铁的说道:“咱们的仇,我会去报,咱们的国我会去复。”
桄榔一声长剑倒地,早已身死多时的老将军也如散到的架子般躺倒在地。安德鲁不再犹豫转头跑向飘走的丝帕,俯下身子,左手轻轻抓起丝帕,右手一把就把半枚徽章死死抓在手中,发出咯咯响声。左手中是刻骨铭心爱,右手则是痛入骨髓的恨。
北风不停的低鸣着,仿佛为一个个陨落的英雄们而愤愤不平,他们为了这个屹立千年伟大国度抛洒了满腔的热血。但家没了,国灭了,人死了,还会有人会记得他们吗?
会的,一定会的!因为他们的希望还在。
安德鲁翻找着满地的尸体,安德鲁知道只有找到一把趁手的兵器才是他现在生存的保障,只有带着武器武器不算强壮的他遇到麻烦才能不会任人宰割,才有可能仅仅依靠这双腿跋涉到千里之外塞兰蒂大帝国,到了那里他才会有生存下去的希望。安德鲁拖着浑身酸痛的身子,不漏任何死角的仔细翻找着,开始安德鲁还无法忍受满地血腥碎肉的腥臭味,一手紧捂口鼻子强忍呕吐,眼睛用余光扫过尸堆,另一只一手用心扒了着尸块生怕漏掉什么,安德鲁几次都想要放弃干脆一走了之,他感觉如果任由这么下去随时他都会有崩溃的可能。
眼前的尸堆安德鲁实在是没有力气在从上到下逐一扒开检查了,安德鲁面露不得已的痛苦表情,用力伸手插入一个足有大半个人高的尸堆,用力搅动摸索着,他试图探查这充满死气的尸堆之中是否有他需要的武器,手入尸堆深处,来回左右摆动,相极了一只的奋力蠕动着虫子。
安德鲁用力一探身子,脚下一空,顿时失去重心,扑通一下彻底跌在尸堆之上,几乎半张脸都埋入了尸体之中,整只手掌就一下顺着一个口子滑了进去,里面是一片温暖而又滑腻空间,还来不及享受这片温暖,安德鲁马上意识到他摸到了什么,顾不得满脸沾着的碎肉,奋力的抽出手来,黏糊糊的东西混着猩红的血液就顺着安德鲁的手掌缓慢的好像极不情愿的流淌下来。原来他竟然顺着死尸的伤口伸进了死者能内脏之中。
安德鲁强抑再次呕吐的冲动,安德鲁硬逼着自己继续下去,一次次的过度的刺激使安德鲁逐渐的适应这片只有铁与血的世界。
地上到处是武器,不过几乎清一色都是一米多长重百十来斤的标配骑士大剑,对于弱小的安德鲁来说拿都拿不起,更别说翻山越岭长途跋涉。
安德鲁不知疲倦的翻找着,一幅不找到誓不罢休的样子,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安德鲁一遍遍的不厌其烦翻找下,在一片已经冻硬的尸块中抠出了一截黑色袖子包裹的断臂,断臂死死攥着一柄半米多长的银色钢刀,钢刀在初晨阳光的照耀下褶褶发光,一见之下就知道是一把难得的好刀,可是原本锐利刀锋上却到处是深深浅浅的豁口。
安德鲁捧起断臂,用力的抽了抽刀柄,那只已经冻成灰黑色的硕大手掌,竟然还是纹丝不动的死死扣在这柄短刀上。安德鲁用尽全身力气连续狠狠抽动几次,断臂仿佛故意和安德鲁作对一样还是纹丝未动的紧紧攥着刀把。
安德鲁一见这么蛮干根本不行,放弃抽刀,五指用力,指甲深深地扣进断臂的手指中间,安德鲁手背青筋暴起,用出吃奶得劲掰动像似深深陷入刀柄之中的冻指,用力之下安德鲁只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差点一屁股就瘫坐到地上,十几个小时滴米未进的安德鲁竟因为用力过猛,身子一阵阵发虚。
“怎么办?总不能拎着半截胳臂到处造谣吧。”安德鲁反问着自己。
“这要进了城还不立马让人削死,可是弃了这把好不容易才找到得刀,难道遇到危险用木棍子和人家打吗?”安德鲁心里想道。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