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西南有一山,连绵千里,山中奇峰幽谷无数,灵秀无双,因地处蜀地,世人多称其为蜀山,其主峰峨眉终年被一层淡淡的云雾笼罩,偶有晴朗之日,云锁雾绕的山顶会有淡淡的金光透出,故峨眉之顶又称金顶,据说山中还有个传承数千年的修真门派,更是神秘莫测。
五月的天气变化总是那么突然,午前尚是晴空万里,午后却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一会儿竟下起倾盆大雨。
峨眉百里之外的的一处荒野上,一个瘦弱的少年独自在雨幕中走着。也许是累了,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坐到了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轰——”一道沉闷的雷声突然响起,声音在这空旷的荒野中回荡着,许久方才平息。少年瘦弱的身体轻轻的动了一下,抬头望向头顶那灰暗的天空,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的脸,却是苍白的可怕。
他轻轻的把贴在面上的湿发抹到脑后,让那冰凉而又密集的雨水直接打在脸上,紧锁的眉头在雨水的冲刷下慢慢舒展开来,似乎狂暴的雨水可以冲淡他内心的忧愁。
他离开腾龙镇已经快两年了,日日风餐露宿,东奔西走。一路之上道听途说,倒也知道了不少有关修真者的事迹。
那些修真门派个个择徒甚严,极少公开收徒,二三十年或可得遇一次,能被选中者也不过凤毛麟角而已。如唐雪凝这样的情况相对到是更多一些,只是除了自身要有过人的天赋外还需要莫大的机缘才行。
这两年中,陆宽也先后去过几个或大或小的门派,只是每次都满怀期待而去,到最后却连山门也没让进。
“小兄弟,何故不找地方避雨,这样淋雨可是会生病的,年纪青青怎就不知爱惜自己。”声音苍老平淡,却隐隐有一股感慨的意味。
陆宽收回心神,仔细打量这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老人,白须白发,微闭着双眼,苍老的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酡红,一身青色文仕长袍湿透后紧紧的贴在身上,随着呼吸,一股酒味扑鼻而至,在这样的滂沱大雨中竟也浓郁之极。
“这里一片荒野,根本没有避雨的地方,老先生不也如此吗?”眼前这个老人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就站在面前,却总觉得他根本就不存在,陆宽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些年靠着敏锐的直觉,到是躲过了不少危险。
青袍老人咧嘴一笑,打了个酒嗝后缓缓说道:“你不一直走下去,又怎知前面没有能避雨的地方?”
“也许等我找到能避雨的地方时,这雨早已经停了。”听到老人的话,陆宽忽然想起这两年来一无所获,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望报仇,心头一阵烦闷。
刚才还两手空空的老头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酒葫芦,猛的往口里连灌几口。陆宽看的直皱眉头,低声道:“老先生才应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就别再喝了,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老头放下正向嘴里灌酒的葫芦,眨了眨眼道:“也许等我回到家里,这雨早已经停了。”
听到老人拿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来回应自己,陆宽有种哭笑不得之感,重新坐下不再言语,埋头想起了心事。老头见陆宽不理自己,也不以为意,轻轻一笑,很随意的坐到了地上。一时间,荒野上又只剩下一片雨声。
闭上眼睛,陆宽又有了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再也感觉不到老人的存在,睁开眼,却见他正坐在自己对面自饮自酌,意态悠闲。
“你到底是人是鬼?”陆宽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他相信自己的感觉,眼前这个老头肯定有问题。
“嘿嘿嘿,年轻人,你莫非是被雨淋坏了脑子,竟然问出这么可笑的问题,我老人家能吃能喝,当然是人,若我是鬼,你此刻焉有命在。”老头闻言双眼一翻,怪笑道。
陆宽淡淡一笑:“是吗?虽然我睁开眼的时候能看到你,可当我闭上眼的时候,却找不到你,完全感觉不到你的存在。”语气依然是那么平静淡漠。
“你这么相信自己的感觉?”听到这句原本自相矛盾的话,老头出奇的没有嘲笑他,表情反而变的有些严肃了。
“如果不相信,也许今天我就没有机会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了。”陆宽低着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幽幽的声音在风雨中竟有些飘渺,“你找我究竟想做什么?”
老头仰首喝了一口酒,并未回答他,自顾自的说道:“你上月初三到蜀地,初九前往巫山琅琊宗拜师,却被守门弟子轰走,二十四那天去过青城流云观,也是无功而返,本月二十一,也就是前天,你去了峨眉派,结果还是无功而返。”一边说一边看着陆宽的反应,可陆宽依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身子都没动过一下。
早就觉得老头冒着雨来这里绝对不是偶然,果然不出所料,想不到自己这段日子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被人跟踪了这么久,自己居然毫无觉察,这个老头绝不简单,只是他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不过他既然已把话说穿了,陆宽反而更觉坦然,心中暗自寻思起来。
“这段时日你向两个人下过手,一共偷得纹银十六两,恩,虽然是偷钱,却只偷那些富家子弟的,你小子也不算太坏……”老头在一旁滔滔不绝的说着陆宽的糗事,而陆宽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你难道是根木头!”老头终于受不了了,大声吼了出来,声音大的竟和炸雷一般,在这宽广的荒野中回荡不绝,这辈子他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让他有种做小丑的感觉。
陆宽揉了揉被震的发疼的耳朵,轻笑道:“你发什么火,我这不是在听吗,说吧,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许是老人的脾气对他胃口,他的语气也轻松了很多。
老头的表情在一瞬间变的十分严肃,双眼闪过着一丝奇异的光芒,定定的看着陆宽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著的想修真,不过我可以教你!”
“什么!”陆宽再也坐不住了,激动的站了起来,一直以来苦寻不获的东西,今天居然这么容易就能得到,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不过当他看到老头湿透贴身的青袍,偻佝的身型,毫无高人风范,虽然知道他不简单,但估计也不可能有多强,心中的跳动的火焰顿时熄灭了。
老头似能看穿路陆宽的心思,缓缓起身,低垂的右手笼罩着一层如血似金却又无比柔和的光芒,细看之下,光华流转,甚是漂亮。
“破!”老头右手如刀般由下而上斜斜的向天空劈去,一道匹练般的气劲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迎着迅疾的雨水而上,匹练所过之处,空间似乎断开了一般,雨水无不改变方向,在空中行成了一个弯月型的真空图案。
“好,好……厉害……”陆宽目瞪口呆的看着空中逐渐消失的弯月,口里含糊不清的嚷着。
“哎……”老头子摇头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怎么样,你可愿意做我徒弟?”
“愿意,愿意!啊,老先生,你怎么了?”陆宽惊讶的叫道,老头子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此刻却是惨白的吓人。
老头子摆了摆手笑道:“陈年旧疾了,没事的,你既然愿意那怎么还叫我老先生?”
陆宽上前拜到,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乖巧的叫了声师傅,老头子则是含笑点头将其扶起。
“师傅,敢问我们是何门派?”陆宽激动的问道。
“不急,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以后为师会慢慢给你讲的。”说罢,抓起陆宽的手臂运起缩地成寸的功夫向西而去。
“师傅,徒儿名叫陆宽,不知道师傅的名讳是?”
“大师兄叫什么名字?好不好相处”
“不是吧……我没有师兄弟!那以后我不是得端茶送水扫地做饭……”
“师傅,呵呵,你怎么就非得要找我做你徒弟?”
“什么,只是因为我比较特别!就这么简单??”
“……”
“…”
几年来日思夜想的事,今日终于实现,陆宽心情激荡之下竟露出了几分少年心性。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