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越辉来到模型仓库,正好看到蓝奇将一台机械虎拆开。只见蓝奇双手化为数十道残影,完全包裹住机械虎,机械虎跟散了架似得,零部件如雨点一样落下。十息功夫,由数万部件构成的机械虎化为一地的铁片。
越辉心里一惊,这拆卸速度,已经达到机械师高手级别,隐隐有突破到大师级的势头。这是入门三个月的学徒?(机械师按能力强弱分为学徒级、入门级、高手级、大师级、宗师级)
蓝奇沉迷于机械研究中,加上几天不眠不休,警惕性严重下降,丝毫没有觉察到越辉的到来。越辉惊奇于蓝奇表现,也就不打扰,在旁继续观察。
蓝奇左手拿着玉简,右手在铁片堆中挑挑拣拣,把几片相关的聚在一起,研究良久后若有所悟,将玉简贴近额头记录。十分钟后,蓝奇双手再次化为数十道残影,又花十息功夫,将机械虎重新拼接回去。把越辉又吓了一跳,拼接可比拆卸难上两倍以上。有的弟子拆得了,根本装不回去。
“咳咳咳……。”越辉佯咳,蓝奇双眼大睁,动作一滞。
“弟子拜见师傅。”蓝奇站起身,行礼,左手不动声色的将玉简藏到背后。
“都有些什么收获,让为师看一下。”越辉对蓝奇伸出右手。
“呃……。”蓝奇有些不情愿,终于还是不敢公然违逆这个名义上的师傅,将玉简递了过去。
越辉神识进入玉简一看,先是一喜,然后皱眉。最后才将玉简还给蓝奇。越辉喜的是,蓝奇将看过的机械机器全部记录下来,内容详尽,包括大体结构、运行原理、运用法阵、能量运行路线。凭这些资料,完全可以复制出所记机器。皱眉的原因是……
“你已经拆完前十排架子上的机器,为什么没有记录弹簧椅、旋转桌、灌溉器这些机器的资料。”
“回禀师傅,弟子没有拆这些机器,直接跳过去了。”
“为什么不拆?”
“弟子不感兴趣。”
“为什么不感兴趣?”
“因为……请师傅恕罪,弟子认为这些机器无用。”
果然,越辉暗叹。蓝奇除了记录机器详细资料外,还想到各种用来对敌的方法,适宜的战斗环境,以及对其速度、力量、外形上的改进的想法,都是为了增强机器的作战能力,让越辉心惊不已。
此子对机械很感兴趣,也在机械学方面很有天分,是可造之材。只是,他学习机械学明显是为了杀敌,只怕他学会机械术后,会用来制作可怕的战争机器,引起修道界的腥风血雨。到底该不该收他呢?越辉犹豫不决。
越辉看向蓝奇双眼,发现蓝奇双眼乌黑,昏昏欲睡。修道士很少出现黑眼圈,除非精神力耗费过度,来不及休息。看着蓝奇充满儿童纯真的眼睛,越辉面容一缓,露出温和的微笑:
“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吧,累了吧?”
“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会感到累呢?不肯吃苦,怎么能学到真本事?”蓝奇憨憨一笑,这句话可是发至真心。
越辉赞赏的点点头,问:
“我观你拆装机器都很熟练,以前学过。”
“没有,第一次碰这些东西。”
“第一次!!!三个月就能如此熟练!”越辉震惊。
“练到这点程度很难吗?”
蓝奇疑惑,记得小时候经常玩拼图,有时无聊,还动手将书页撕碎,重新拼回原样。玩久了,就成拼图高手了。这组装机器,根拼图差不多,不过由平面变为立体,万变不离其宗,掌握方法就轻而易举了。
蓝奇哪知道,古人重意不重形,对事物的认识一般停留在文字上面,动手能力较差,脑中缺少立体思维。哪像现代人,整天接触各种形状的机器、物品,从小又进行立体画、几何学、物理学的学习,对于机械术的基础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如果换成建筑、绘画专业的学生,同等条件下,他们拆卸的速度将比蓝奇快上五倍。
越辉沉默良久,此子在其他方面的能力不知道,在机械学方面拥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资,稍加培养,不但可以继承自己衣钵,更可将机械术发扬光大,引向新的辉煌。只是其心性……
“你能答应为师,日后学得机械术,绝不用来祸害他人吗?”越辉双眼直视蓝奇双眼,没有哪个弟子可以在这双厉眼下说谎。
“师傅,我首先是一名修道士,其次才是机械师。我勤修机械术,日后遇敌而不能用越,岂非强人所难。您知道的,炼器师战斗力普遍很差,你让弟子如何保命呢?”
“好吧,为师要求确实严了点。那你起码能保证,以后绝不会依仗机械术为非作歹、恶意挑衅他人,做有违天道之事吧。”
“师傅何必在意这些,是怕弟子误入歧途吗?那我们来个假设,日后弟子若是专心机械术,自然无法做其他坏事;若是图谋不轨,分心之下,机械术自然不怎么样,如何用机械术害人?真若出现最糟糕情况,机械术再强,强得过当今众高手?弟子若多行不义,自有高手处理弟子。”
“你连个承诺都不肯做出吗?”越辉苦笑。
“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弟子不想因一句承诺而束缚自己。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会如何,但起码现在,我学机械术只是为了兴趣和自保,无意于从事什么不义勾当。”
“罢了罢了,日后若你行为不端,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子。也如你所说,自有人会收拾你,你好自为之就是。”越辉挥挥衣袖,走了出去。
此子现在起码是重信义之辈,加上日后勤加诱导,怎么会成为大奸大恶之徒,是我多虑了。越辉心想。
“多谢师傅体谅,弟子当谨记教诲。”蓝奇拜送越辉。
“继续拆装剩下的机器,等你全部完成,为师再传你高深机械术。”越辉临出门加了一句。
“是。”目送越辉离去,蓝奇松了一口气,继续他的机械术研究。
…………
一年很快过去,荣晶还是没有出关,蓝奇也不着急,专心跟随越辉学习机械术,反而隐隐生出一种不想荣晶出关的想法。
越辉是一个优秀的机械师,但不是一个优秀的老师。他习惯将一堆书籍、机械样品交给蓝奇,让蓝奇自己摸索,偶尔有时间才来解答蓝奇的疑问。另外,越辉不能容忍弟子犯低级错误,要求弟子按前人的方法呆板地制作机械机器。
蓝奇因为尝试了几次新方式制作机器,被越辉一顿冷嘲热讽,骂了个狗血喷头。蓝奇跟了他那么久,从没受过一次表扬,尽管他的进步堪称神速。蓝奇终于知道越辉弟子为什么这么少了,听说以前招来的,不是被他赶走,就是被他气走,剩下的也借口出去游历,或到门内任职,远远避开他。结果让蓝奇成了唯一的受气包。
“这就是你花了半个月制作的机械飞鹰?”越辉将神识渗透入面前一只比正常老鹰大一倍的鹰状机器中,仔细查看内外部结构。
“是的。”蓝奇在一旁解释,“弟子在原型样品基础上,将它扩大一倍,将能量槽有两个扩展成十个,并相应改造其动力系统,让其可以搭载一人,在半空中飞行半天,且速度快于一般的玄级灵器飞剑。
另外,弟子在其上还安装了望远镜、热感仪,可以用来进行空中侦察、追踪……其内的控制枢纽上,弟子也附加具有简单命令的神念。可让其单独行动,执行简单任务。遇到攻击时,也会自动闪避……”
“这是什么?”
“这是螺丝钉,用来将各部件固定在一起,相当于凡间木匠拼接木板使用的钉子。让机械师不再头疼于如何设计零部件,组装成整体。如此,可以将许多零部件生产成一模一样,即使机器报废,也可拆下不少有用部件,用来组装另一样机器。不用费力回炉重铸,浪费时间和精力……”
“住口,前人的智慧也是你个毛头小子可以质疑的吗?你不明白无缝拼接技术比你那螺丝钉更加稳固?”越辉厉声训斥。
“不,弟子明白。弟子没有否决无缝拼接技术的意思,古人的智慧确有独到之处。如果要制作经久耐用的机器,弟子首选无缝拼接技术;如果只是用上一两年的,用螺丝钉足矣。”蓝奇不卑不亢的解释。
“什么?你只想你的机器用上一两年,这是对机械师的侮辱。哪个机械大师的作品不是能流芳百世的佳作?”
“可是您没有注意到吗?有一些机器制作出来,只是应付一些突发情况,只用一次,然后就束之高阁。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材料,制作那么好的机器。我们应该从使用者的角度,制作机器。”
“你这是媚俗的做法,如此下去,你只会做出一些不入流的机器,如何成为一名机械宗师。看你这只鹰,外表线条不流畅,样子不逼真,表面粗糙,鹰的神韵全无,简直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出去别说我是你师傅,我丢不起那个人。”
越辉越说越气,盛怒下,一巴掌将机械鹰拍的粉碎。看着满地溅散,叮叮当当作响的部件,蓝奇先是一呆,然后温和的表情不再,清秀的脸气得扭曲狰狞起来:这可是他倾注半个月的心血完成的第一件作品呀。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