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沧浪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墨十,略带不安。因为墨十身边的那柄沧浪宝剑,让人感到了清新的血腥味道。他在沧浪剑宫外面,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曾经说过,你不该总是妄动杀念。倘若不是如此,本派也不会过早覆灭。”
墨十听了这番话,脸上的表情还是掀不起一丝的波澜。
“我没有动杀念。”他的话似乎重如千斤,字字出腔之后余音缭绕。而他的手,似有似无地,缓缓抚弄着自己手中的沧浪剑。墨沧浪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见数道青光自墨十的指间喷薄而出。半截剑身已然出鞘,惊天动地的煞气,伴随着莫名的哀号,席卷着最初的光亮。
“沧浪,莫要动杀气,那毕竟是我的师傅啊。”跌坐在椅子上的墨沧浪还没有回过神来,从那片寒光的背后,传来了一句自言自语。
那个身影,就此落寞而沉寂地,消沉在黑暗之中,无声无息。
墨十沉浸在自己的灵魂之中,哑口无言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似乎是历史注定的,行为根本不受自己的掌控。再怎么试图改变现状,也只能徒劳地看着这一切。
西界沧浪剑宫,门下弟子无数,传承千年之久。传闻开派祖师第一代沧浪剑宫宫主早在千年前就羽化飞升。
墨十曾在沧浪剑宫多少年?五年?十年?许多新来的弟子都对此一无所知。偶尔几个对他略微有些了解的前辈,在谈及他时,也是闭口不提。
“堂堂七尺男儿,不想着为天下匡扶正义,在此修行为何?”看着很少为门派出力的墨十,同门师兄弟经常对他指指点点,而亲缘关系稍远一些的同门,十年修行甚至都不知有这么一个同门道友的存在。
岁月如梭,如同指间的细沙,总是轻易的就不见了。墨十的淡笑,很多年都未曾变过。俊朗,温和,还带着一丝淡然。
那沧浪剑法,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在墨十第一次接到墨沧浪赠送的那柄沧浪剑时,就能够轻车熟路地将其华丽施展。
墨十对此从来没有解释过什么。即使对于一介修道之人而言,他也似乎显得过于冷漠,甚至冷漠到眼看杀死不少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仍旧是一脸的淡笑。
“你的杀意太重,墨十。”多年前师傅不止一次好心地劝告着,他知道这样下去,墨十练剑走火入魔,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千年根基的名门正派,怎么出了这么个冷血之徒?
自己当初,在万丈悬崖之下救起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难道真的是错了吗?
“墨十,你究竟为什么在沧浪剑宫?”墨沧浪终究问出了这缠绕心头已久问题。他很想知道这个小徒儿对剑道的理解究竟如何。
墨十的脸上似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似乎在询问师父为何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墨沧浪没有挪开自己的目光。
出乎墨沧浪的意料,墨十居然淡淡的笑了。“我是为了活下去......然后......”
说完,他转过身去,面对着苍穹,宽长的衣袖随着风拍打着他的身躯。
墨沧浪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这......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吗?墨沧浪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孩子。
“你真没有想过,扬名立万,流传千古?那你……为何修真……?”墨沧浪斟酌许久,最终还是不甘地追问一句。
扬名立万?流传千古?然后呢?独自面对那千年的寂寞?
淡笑渐渐的消失,墨十的眼睛里似乎闪烁过了什么。
修真为何?墨十似乎从来没有说过。大部分的门人都以为这个不善言辞的人是一个刚刚入门的人,殊不知,其实他上山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到底有多久了,也许他自己也忘了。似乎他什么都忘记了。他也不想去回忆。
“遗忘吗?”偶尔一个人,他会莫名的自言自语。月下,新雪,冬梅,还有一柄寒剑,在天地间挥舞。
墨十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这,真的是自己吗?为何,在自己的身上,有着这么浓厚的煞气。这些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为何,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没有丝毫的印象?不经意之间散发出来的气息,连自己都感到心惊肉跳。
自己的确是没有动杀念,但是,手中的沧浪剑似乎不断地释放出一股股的纯正杀意,引领着自己去进行无休止的杀戮。
几只飞鸟惊起,旋即又停落于此。
清晨的终南山,雾气缭绕,安静得如同已经入睡。
御剑而行,身边不断消逝的白云,让墨十的心似乎轻了一点。
那些让人沉重的回忆,似乎也略微的减轻……
“住手!?”那一声断喝,使墨十止住了自己即将落下的一剑。(http://.)。倒在地上的,是一脸恐惧的同门弟子。
墨沧浪一脸震怒地看着墨十,那洁白的身影,却未沾染到一丝血迹。
狠狠握着腰间长剑,恨不得手刃这不成器的弟子。“一错再错,一错再错!”竟然伤了这么多同门。虽然墨十的身手的确了得,但是这般嗜血成性,怎么能上得了大台面?
看着墨十那幽沉的双眼。但是,那里除了一丝寂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对于鲜血的疯狂。
“为何下此毒手?”
墨十收了剑,孤身一人走下擂台。“他们挡我的眼罢了。”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在场的众人,无限遗憾地看着他。不知他的心中,究竟是一片落寞,还是长久孤寂?
......
这些是......
神魂未曾残缺之前我?!
墨十似乎反应了过来。这样的自己,未免太过可怕。
难道......在神魂受到创伤之前,自己竟然会是如此模样?
难道,自己残缺的那一部分神魂,还带着自己并不知晓的一段记忆?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究竟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在了过去的岁月中??
残缺的神魂......这一切,会是真的吗?
墨十在心里竭嘶底里地呐喊着、怒吼着。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疑问。只有耳边的狂风阵阵扫过。无人理会自己,自己的心,是孤寂的。
那时的自己,恐怕根本不知,修剑为何。
伴随自己的,似乎只有天边的飞鸟,和每天都会重复的日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