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自杀,还是他杀
徐渭等人急忙连连答应,表示服从,只有秦可卿,她何曾看见一向疼她爱她的王阳明这样大声对她说过话,没来由的一阵委屈,鼻子猛然一酸,秦可卿便大步跑出了房间,把一大把泪水飞洒在了半空中,犹如夏天的雷阵雨一般。
王阳明出人意料的没有追,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飞奔而出的秦可卿,他的脑海里只有沈嫣嫣,此刻他的心,都是关于沈嫣嫣的。
蓝灵怕秦可卿会做出傻事,心情复杂地看了王阳明一眼,便急忙跟了出去。
第二天,段风和龙武等人也出现在了恸哭的队伍中,他们虽然作为王阳明的义兄,原则上不需要服从王阳明的命令,而王阳明也确实不会勉强他们去做他们不情愿做的事情,特别是哭泣这种对于尚未成家立业的男子汉来说特别忌讳的行为,但是他们还是随了大流。他们从徐渭那里获知,王阳明是因为他心爱的女子嫣嫣不幸离世,才会下达了如此离谱的命令,也正因为他们悼念的女子是王阳明心爱的女子,他们才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大哭一场。
既然嫣嫣是王阳明心爱的女子,也就是段风和龙武的弟妹了,亲人离世,当然要恸哭以示怀念了。
哀哀戚戚地过了一天,第二天,众人发现王阳明神器版地恢复了之前的卓然风采,但是那双俊秀的眼睛,显然变得更加忧郁,也更加狠厉了。
但是沈嫣嫣究竟是怎么死的呢,真的是自杀吗,还是他杀?在那张刘良女寄给王阳明的信纸上,刘良女写到,沈嫣嫣的的确确是自杀的,因为她派去的手下,曾经给她找来了沈嫣嫣的遗书,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张笺纸,却足以证明沈嫣嫣她确实是自杀的。
沈嫣嫣的遗书也写得非常简单,除了承认她自己是自杀之外,就是说了几句让王阳明好好照顾自己的话。
王阳明就是沈嫣嫣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很多年之前便是了。
确定了沈嫣嫣确实是自杀之后,就要搞清楚沈嫣嫣为什么自杀?
王阳明也是后来慢慢地了解了一些情况,然后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揣测,才得出了以下结论:嫣嫣是因为被荒淫皇帝明武宗玷污了之后,觉得无颜再见王阳明才自杀的;嫣嫣是因为听信传言,说王阳明已经阵亡,才毅然选择赶赴黄泉与王阳明相见;嫣嫣是在一个孤寂清寒的深夜,听到了母亲的召唤,她害怕最亲最亲的母亲一个人在地下也会孤独寂寞,所以就下去和母亲团聚了。
无论事实是哪一种,都改变不了香魂一缕随风散,痛煞多少痴情人的事实。
但是当王阳明继续看下去时,刘良女在信上说,她怀疑沈嫣嫣就是宁王的大女儿,而她的母亲,则是宁王的王妃。
这两天的悲痛已经让王阳明的心灵变得麻木,但是读到这里,他还是不由愣了愣,他的大脑在快速地运转,一条条信息迅速纠缠在一起,帮助他判断出刘良女的猜测究竟是真是假?
王阳明虽然只和沈嫣嫣的母亲有过几面之缘,而且都是在十几年前,但是有一点王阳明依旧印象深刻,就是她母亲卓然不群的气质,还有高雅清新的风度,仅从这两点就可以判定,沈嫣嫣的母亲绝对受到过严格且高级的教养,而这样一个高教养的女子,肯定会嫁给一个身份同样高贵的男人,这一点,宁王是符合的。
另一方面,长大之后的王阳明,虽然和沈嫣嫣只有一个晚上的依偎,但是她的一举一动,音容笑貌都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于是他想到了同样只有一面之缘的朱依依,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起来,沈嫣嫣和朱依依两人的外貌还真有几分相似,两人的年龄也绝不会相差很多,特别是两人的名字都是abb型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说明,她们来自同一个家庭。
王阳明果断地叫来了徐渭,他希望徐渭会知晓一点宁王的家室情况。
“文长,你可知道宁王的王妃是谁?”王阳明问道。
徐渭毫不犹豫地答道:“心学大儒娄谅的千金娄妃。”
“娄妃,难道不是姓沈?”王阳明疑惑道。
“姓沈?元帅的意思是?”徐渭也迷惑了起来。
“文长,本帅问你,宁王可有过一个姓沈的妃子?”王阳明坦白道。
只见徐渭沉思了半晌,不停地摞着胡须,良久才模棱两可地答复道:“卑职曾经游离于江西时,确曾听当地百姓提起过一个姓沈的可怜女子。”
“哦,”王阳明一下来了精神,赶忙追问道,“赶快说来听听。”
徐渭脸色微微一惊,他不明白王阳明为什么会变得神采奕奕,似是破译了宁王军队的军事情报一般,不过他不敢不答:“事情这样的,好像宁王年轻的时候,曾经因为贪恋一个美丽女子背后的惊人宝藏,而虚情假意地迎娶了那个女子,可哪想到,那女子虽然知晓宝藏的事情,却不知道宝藏究竟被埋藏于何处。”
徐渭说到这,不禁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可怜了那女子,宁王得知真相后,便毫不留情地把那女子赶出了宁王府,还给她吞服了一种奇特的毒药,中此毒药者,不会马上死去,容颜和躯体却会慢慢地被败坏,直到她自己都不敢再看自己一眼为止,那个时侯,她就会全身溃烂而死了。”
“好恶毒的毒药,等本帅活捉了朱宸濠,也给他试试。”王阳明出于一个有良知男人的心理,恨恨说道。
徐渭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悲惨的不止这些,听说那个可怜的女子被赶出宁王府的时候,已经剩下了一个女儿,于是就从那时开始,母女俩就开始了漫长的流浪生活。后来宁王通过介绍,才厚颜无耻地娶了娄氏,也就是现在的娄妃。”
王阳明只觉脑中“嗡嗡”乱想,竟是又痴了。
如果说刚才自己的推理还只是猜测,那现在加上徐渭的实地见闻,已经呈现出了铁一般的事实,那就是那个可怜的女子就是沈嫣嫣的母亲,而那个女儿,就是沈嫣嫣本人。
由此关于沈嫣嫣自杀的理由中,又可以加上一条,那就是她的命实在过于凄苦,所以她不愿再等待王阳明的归来,不愿每天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也不愿自己再一次失望,或是绝望了。
她宁愿一死,虽然她不知道后世她的命是不是会依旧那样凄苦,但它至少是一次尝试改变的机会,而这也是她唯一所剩的一点勇气。
“元帅,元帅,您没事吧?”徐渭看到王阳明脸上再次出现了木然的神色,不禁担心地呼喊道。
王阳明浑身陡然一震,朗声吩咐道:“文长,替本帅传元敬他们过来,明日我就要朝应天府打过去。”
南京城就在应天府里面,而依据宁王的设想,等他彻底统一了全国之后,南京就会成为全国的首都,由此也可看出南京对于宁王的重要,同时,南京守军的兵力和能力,也不难猜测了。
徐渭微微一愣,对王阳明突然下定的决心,他心中即使兴奋又是担心,看到王阳明壮志凌云的样子,自然是件天大的好事,但是如果王阳明由此而鲁莽进兵,胡乱下令,可就不好了。
王阳明的兵力原本就少于宁王,而且宁王由于对起兵反抗朝廷一事酝酿已久,可谓是有备而来,所以王阳明要想赢得最终的胜利,除了步步为营,还需要谨慎小心。
想归想,徐渭还是果断地应了声诺,跑去招呼其他人前来议事了。
“元帅,您有何吩咐?”邓子龙带头走进了议事大厅,第一个开口询问道。
王阳明猛一抬头,目光如炬般扫过众人,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宣布道:“本帅决定明日一早便起兵三路,一起朝南京城进发,争取一鼓作气,一举赢下南征中至关重要的一战。”
邓子龙好久不打仗,心中早已憋得慌乱,闻言不由自告奋勇道:“元帅尽管说来便是,子龙上刀山下油锅,绝对不会眨一眨眼睛。”
“哎,”徐渭突然打断道,“武桥勇气可嘉,却绝对不可呈匹夫之勇,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非深思熟路决不可妄动。”
邓子龙一介武夫,如何辩得过才高八斗的徐渭,便只得装作泱泱然的样子,退了下来。
徐渭正要再说几句,王阳明却突然打断道:“文长所说虽然正确,武桥所言也不失为特殊情况可以采用的策略。”
徐渭听出了王阳明话外有话,便知趣地请教道:“卑职愚钝,请元帅指教。”
王阳明也不谦虚,缓缓解释道:“时下,宁王军无论在人数还是辎重上,都占据了绝对优势,而且,我军到目前为止也只占据了一个省,一旦派出的军队有所闪失,打了败仗,就会把我们自己陷入四面楚歌,万劫不复的糟糕境地。”
徐渭和戚继光齐齐附和道:“元帅所说极是。”
哪想到王阳明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是这样耗着也绝非长久之计,倘若不在稳中求变,淡中出奇,平叛叛乱,就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我同意阳明的观点。”同样作为年轻人的段风,也出言表示赞同王阳明的看法。
王阳明报之以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所以这南京城是非打不可,不但要打,还要一举攻克,绝对不能拖拖拉拉。”
对于战争中暂时处于劣势的一方,自然是不能拖延的,只有速战速决,才可以转劣势为优势,反败为胜。
再一次看了一遍众人,王阳明说道:“上次二哥到来时,曾经给我提过一个很好的意见,二哥不妨再说出来听听。”
段风得令说道:“我当初的意思是先克湖广,再从河南、山东、湖广三路一同出兵,给与南京城致命一击。”
“嗯,”王阳明赞同道,“大致的战略构想就是和二哥所说的一样,不过具体实施起来,肯定会有些变动。”
王阳明说完,见徐渭默然不语,便问道:“文长的意思呢?”
徐渭急忙回答道:“卑职所想和元帅一样,只是……”
“只是什么,文长不妨直说。”
“只是攻城略地固然重要,守卫已经得到的城池则更加显得重要啊。”徐渭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