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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爱国的叙述之中,谢凌枫与黄玉鹃终于了解了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荒唐岁月里所引发的极度荒唐可笑的一桩桩往事,也明白了黄爱国一家在那个特殊年代所经受的一场无妄之灾。
黄爱国的先祖原来是大别山区一户人家,由于祖辈在大清晚期曾经当过几任知府,后继的几代人又颇有商业头脑,经营了一个批发布匹、绸缎的商号,生意兴隆通四海,钱财茂盛达三江,因此家道颇为殷实,加上当家的老爷子诗书传家,上下和睦,一家人生活一直过得红红火火,和和美美。
后来,黄爱国的爷爷黄鲁生当家时,由于列强侵略中国,大量洋货的冲击给民族工业、企业等带来了极大地冲击。黄鲁生的商号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很大的影响,后来生意实在无法维系的情况下,黄鲁生只得将商号转让给他人,而带着一家老小搬迁到大别山区,用转让商号所得来的一些钱款在当地置办了一些田宅,尽管生活比起往昔有些逊色,但是一家人总算平平安安地生活下来了。
又过了几年,由于军阀混战,局势一天不如一天,大别山区自然也不是桃源盛世,同样遭受到战火的摧毁,黄鲁生一家的经济状况也就渐渐衰败下来了。
到了黄爱国的父亲黄福气当家的时候,黄家已经彻底沦为贫苦人家,家境与当地的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再后来,终于迎来了八年的抗战胜利,又迎来了三年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伟大的领袖**站在**的城楼上向全世界庄严地宣布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黄福气与全国人民一样,能够当家做主人了。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也重新看到了重振家业的希望,觉得未来的日子就会过得像蜜一样甜。
吃水不忘挖井人,黄福气为了让子孙后代永远记住新中国与**的恩德,就将自己的三个儿子分别命名为爱国、爱民、爱党,来寄托自己一家人对国家、人民与党的深厚的情感。
后来的一段时间,黄福气一家人的日子果真也像芝麻开花节节高,越过越红火。他们重振家业的盼头也就越来越足了。
可是,好景不长。特殊时期到来之后,一切都发生了转变。出于对黄福气家庭的嫉妒,一个平时经常到他家作客,也经常接受过黄福气一家人的款待与接济的来大别山区落户的湖北汉子郑晓东竟然向当地的公社革命委员会主任李青山举报黄福气是潜伏在大陆的敌特分子,对新中国与红色政权怀有刻骨的仇恨。证据就是黄福气的先祖曾经当过满清王朝的知府,剥削阶级的本性难改;再者,黄福气作为一个没落的豪强地主阶级,复辟与反攻倒算的野心始终没有消除。你瞧瞧他给儿子所起的名字,爱国,爱民,爱党,显然就是爱国民党,充分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也是黄福气阴谋推翻红色政权的铁的证据。
当时,李青山刚刚以一个世代雇农出身,对资产阶级怀有刻骨仇恨的红五类苗子被上级任命为当地革委会主任。他正寻思着如何抓住大好时机,开创崭新的局面来迎接上级的检验。于是,他一听到郑晓东的举报,立即带着一群小将将黄福气一家人抓了起来,关进了牛棚,并且多次进行严刑逼供,让黄福气低头认罪,如实交代与自己一起潜伏下来的敌特分子。
黄福气的妻子何秋红在李青山的教导与政策的感化下,不得不宣称与黄福气划清阶级界限,脱离夫妻关系,回到娘家。
可怜黄福气突然之间遭受了无妄之灾,妻子离婚而去,三个儿子成为了黑五类的狗崽子,他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再加上没日没夜的精神打击与**摧残,他彻底绝望了。
于是,在一夜暴风雨的夜晚,在一间牛棚里悬梁自尽了,走上了“自绝于人民的道路”。而黄爱国、黄爱民、黄爱党三兄弟也就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发配到偏僻山区的农场里改造,经济状况一落千丈,而且还经常遭受到伙伴们的欺凌与一波又一波阶级斗争风潮的冲击。
后来,黄爱国的两个弟弟在一次出远门领取上级拨发下来的种子时失踪了,据说是经受不了劳动改造的艰辛与人格上得侮辱,冒着被抓捕枪毙的危险偷偷越过边境线流亡海外了。
于是,黄爱国的噩梦就接踵而来,不断接受种种名目繁多的政治审查与批斗。他忍气吞声,苟活下来,直至那伙祸国殃民的害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终被送上法庭,钉上了历史的耻辱柱后,黄爱国一家才得以脱帽平反。后来,他又参加了特殊时期后的第一届高考,考上了师范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至新北市第二中学,成为了该校第一名本科学历的教师。近三十年来,他诚诚恳恳地耕耘于这片沃土,奉献了自己大半辈子的青春,一心一意将科学文化思想与民主自由思想灌输到每一位学生的脑海里,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影响着学生,祈祷着新一代人能够永远摆脱愚昧无知与盲目崇拜,创建美好和谐的新家园。
听了黄爱国的叙述,黄玉鹃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性格乐观、思想纯真的她,万万没有料到世间竟然有如此卑劣的行径,自己一家人竟然因为父亲与叔叔们的命名而无端遭受种种的迫害,爷爷竟然会因此而悬梁自尽,奶奶竟然会为了划清界限而宣布脱离家庭,叔叔们竟然会被迫背井离乡远走他乡,爸爸竟然会关进牛棚挨批受苦遭凌辱。这是怎样一个世道呢?
谢凌枫也感慨良多。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沉重地说:“在高中阶段,我们曾学习过世纪老人巴金所撰写的回忆性散文《小狗包弟》,当时我们还觉得十分诧异,简直无法相信在强权的棍棒下连抚养一条小狗居然也可能给自己一家人带来灭顶之灾。如今,听了伯父介绍了自己的亲身经历,我对那个疯狂年代有了更深刻地认识。我也曾听说过,一位目不识丁的农村老太太与女伴们在小溪边洗衣服时,发现她那当建筑工人的丈夫所穿的一件蓝色衬衫非常肮脏昂,特别是衣领与袖子这一部分,于是她无意中说了一句:‘这领袖太肮脏了,该洗了!’当天夜里,这位无辜的老太太居然被红卫兵抓到当地革委会的牢房里,鞭打至死。原因非常可笑——原来跟她一起洗衣服的妇女中,有个政治敏感性特强的人向革委会打小报告,说老太太心存不轨,居然狠毒咒骂伟大的领袖,说‘这领袖太肮脏,该死了!’可怜那位老太太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黄玉鹃听了更是瞠目结舌,诧异万分:“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黄爱国见气氛有些沉闷,觉得与自己的初衷不大一致。他不愿下一辈人背负上这沉甸甸的包袱。于是,他笑着说:“乌云终归遮不住太阳的,一切丑陋的东西最终都没有好的果子吃。我们不应该一味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而不能自拔,而是应该卸下所有的思想包袱,轻装前进,依靠我们的智慧与勤劳的双手,将我们的生活装扮得更加漂亮些!好了,我们换一个轻松一点的话题,你们俩不妨介绍一下这次暑假在八闽一带旅游的见闻及收获吧?!”
于是,谢凌枫与黄玉鹃就将各自在闽南的一些经历一一地讲述了一遍,特别是将闽南有关的风土人情、民间传说等介绍得非常详尽,引起了黄爱国与刘慧兰的极大兴趣。
在讲述中,黄玉鹃自然自豪地提及谢凌枫在医术方面有很深的造诣,能够治愈一些疑难杂症,曾在闽南开设过会诊,被病患者及家属誉为神医。当然,黄玉鹃对她捡到捷克陨石交给谢凌枫与谢凌枫进入宇宙神珠空间并修炼昊天神功这一部分经历,就自动忽略不提了。她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就怕这件事情太离奇了,贸然说出来会吓坏了黄爱国与刘慧兰。
不用说,谢凌枫对黄玉鹃的睿智显然十分赞赏。
可以说,谢凌枫与黄玉鹃的父母亲的第一次见面是十分成功的。这让他觉得十分欣慰,觉得自己已经被黄玉鹃的家人所接纳了。两人关系的进展又有了新的突破。
但是,细细打量了黄爱国与刘慧兰,打量着他们居住了十多年的房子,谢凌枫觉得自己似乎还应该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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