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咬着牙关,双臂划动,想要浮上去,哪知道血海中流沙滚滚,漩涡密布,地底隐藏着绝大吸力,将楚落尘直拖进茫茫深渊。
楚落尘闷哼一声,也不知道被狂沙卷到了什么所在,只觉得头晕眼花,他睁眼瞧看,借着五行铠发出的青光,见自己正困身在赤红的激流中,脚底还是空荡荡的,踩不着实地,然而沙粒却稀薄的多了。他闭气已久,头痛欲裂,当下运转伏藏木气,内息沿着经脉飞快走了一遍,体内顿时清和皎皎,略微清醒。忽听轰的一声巨响,一股烈火逼开水流,狂冲而来。楚落尘欲避无力,骇然心道:“我命休矣。”绝望中不及细想,双掌奋力推出,蓦觉烈焰咻咻尖啸,沿着掌心直灌入体内。原来木能生火,此时他运足先天木劲,恰如抱薪引火,滚滚火焰尽数被引进体内经脉。
楚落尘惨叫一声,被火烧得难受之极,头脑渐渐浑浑噩噩,禁不住双手挥舞。
这一股地底烈火凶悍无伦,楚落尘被烧得浑身泛出红光,正要身化灰烬之时,骤然间火焰缓缓熄灭,原来它在楚落尘经脉中焚木生土,已然生发出绵绵土气,霎时间,楚落尘遍身发出黄褐光芒,这一股烈焰就此隐在朱雀七脉之中。
土气一强,冲击白虎七脉,聚石生金,他身子又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又生水,身外的水流透过皮肤毛孔,不绝吸入玄武七脉,水气聚集,楚落尘忽然变得如水一般透明。水气一厚,温润生木,自然而然生出木气,他的身体又发出青光。木气转而又生出火劲。伏藏五帝神通就此水到渠成,终于大成。
如此火、土、金、水、木,五气循环生发,楚落尘只觉得身体忽冷忽热,忽硬忽软,浑身发出五彩光芒,不绝变幻。到后来五气飞旋转换,通体大爽,如登天界,他喜极而泣,不由仰头长啸。
啸声如洪钟大吕,久久不绝,他一啸作罢,双足一蹬,踩着激流,迎着滚滚火焰往上直冲,身如游鱼,地底下强悍的吸力再也动摇不了他分毫了。
须臾破沙而出,他长长吸了一口凉风,游目四望,只见黄沙漫漫,无垠无边,哪里还有兵马人影? 他暗骂:“奶奶个熊!狗娘养的倒逃得好快!”心念一转,忽又一惊,叫道:“糟了,妈妈不会伏藏神通,不知怎么样了。还有好望儿,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生天?”
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大急,一咬牙又潜入沙中。他破浪迎火,在无底的血海深处寻觅良久,哪里有丝毫人影?没奈何只得浮出沙面换气,想了一想,还不死心,又下潜四下寻找。
他越潜越深,直到血海万丈深处,又寻了顿饭功夫,忽然眼前一亮,水底一座暗红山崖耸起,崖石上一个破烂麻袋赫然入目。他欢声呼叫,急忙游了过去,打开一看,失声惊叫,禁不住浑身颤抖。
麻袋内显现出一堆雪白骸骨,瞧骨形正是妇人骨头。
他明知母亲身入这诡异血海,必然罹难无幸,但心中总抱着万一的希望而苦苦找寻,如今这希望却被老天全打破了。他抱着麻袋浮上血海,爬在沙地上,呆呆望着眼前的遗骨,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伤悲,失声痛哭。
忽听身后昂的一声龙吟,他心中咯噔一下,失声叫道:“好望儿!”掉头望去,果然见沙丘后转出小螭龙,一颠一颠地跑来,显然在血海中受伤不轻,它跳上楚落尘肩膀,挤挤挨挨,极为欢喜。楚落尘又是惊喜又是心疼,抚摸着它身上伤处,问道:“被火烧伤了?你一直在等我,是吗?”好望儿低低叫了一声,声音颇为眷恋。楚落尘轻轻一叹,心中稍有安慰。心中忽然想起一事,忙探手入怀,摸出油布小包,见《罗浮花气图》在五行铠的遮护下,仍好端端的,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将奇图塞回怀中,转头看见母亲白骨,禁不住又心如刀割,面上泪水潸然直下。
天地萧萧,大漠苍凉,一轮血红的落日孤零零挂在天边,远处风沙呜呜吹来,似在抚慰,又似叹息。
他收泪站起,吼叫一声,一拳击下,轰隆一声巨响,沙尘消散过后,沙地上顿时现出一个丈余见方的深坑。他望望拳头,惊骇之余,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呆立半晌,不禁又叹了口气,自己机缘巧合,死地重生,练成了这神鬼莫测的一身技艺,伏藏神通功成圆满,然而却累得母亲葬身大漠血海。从内心思之,他宁愿不要有武艺,不要有纷争,仍然是京城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厨子,承欢娘亲膝下,宁愿平凡老去,也不要举目无亲,孑然一身。
然而失去的是再也无法挽回了。他抹了一把泪,将遗骨小心地放入坑中,推沙掩埋了。举目四望,却找不着一块石块树桩,连一座简陋的墓碑也立不了,退一步说,纵然立碑刻字,风沙一起,还不是转眼刮去?
他磕下头,对着沙墓拜了九拜,拜完后将头埋在黄沙中,久久不肯抬头,蓦地他仰天长啸一声,一跃而起,踏着浮沙,奔行离去。
残阳血色的余晖从背后投来,在楚落尘身前拉出一条长长的孤影。
此时平凉城中人心平定,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动地,庆贺要塞收复。李如松在知府衙门大宴宾客,麾下将领与参战群豪全都会齐,后庭大厅内外摆了几百桌酒席,家丁丫鬟往来穿梭,忙得脚不点地。城中富商闻讯齐来祝贺,人头拥挤,热闹非凡。
大厅进去是个小花厅,安放着三桌贵宾席,各派首脑陆续就座。李如松推花小小坐在自己身侧,又请金珏儿上座。夷坚形貌凶恶,李如松安排他独自在内院吃喝。
金珏儿虽然高居客座,然而见李如松与花小小神态亲切,显然分了亲疏,不由大感气闷。她嘟起小嘴,手拿牙箸敲着青花细瓷碗,对着满桌菜肴瞧也不瞧。
李如松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怎么不吃?难道这些菜不合您的口味?来人啊,传我将令,快叫厨子另做几个朝鲜菜上来。”
金珏儿脸儿一沉,道:“不用了,除非是他做的菜才合我的胃口,再好的山珍海味也比不上他随手烧熟的几只鸟儿……”话犹未了,眼前忽现幻象,熊熊篝火映红了一对相亲相爱的人儿,想到铁雁集外树林中他烧烤的夜鸟,那一夜的**时光,没来由胸口发堵,心中又是气恼又是香甜。
李如松心中明白,叹道:“也不知尘儿怎么样了?他跟着那蒙面女子急冲冲离去,莫要中了敌人的埋伏暗算。”
金珏儿、花小小脱口道:“那蒙面客是个女子?”
古青衣甚是精细,早已疑心,闻言放下筷子,道:“李提督高明,我听她嗓音不对,一举一动透着几分脂粉气,就料到是个娘们儿,小楚走得急,又来不及告诉他一声。”
钟鼎一愣,咕嘟嘟将一大碗酒灌进喉咙,笑道:“怕什么鸟?小楚神功无敌,步步防范,还会拿不下一个小娘们?”
梅山猪正在大快朵颐,抹抹嘴哈哈大笑,叫道:“不怕不怕,大须弥谷都闯了,魔界崽子也会过了,又能怎的?还不是眼睁睁看着我和小楚,眼里瞪出鸟来,小小,没事啊。”
高野嘿嘿一笑,悠悠道:“是个娇娃女子带走的,还能有什么事呢?人家正找到新欢,不知在哪里风流快活哩,小小,师哥早说了这人靠不……”话没说完,数十只眼睛都投过来,尽盯在他脸上。高野心中一惊,忙拱手道:“李提督,末将酒喝多了,失言,失言,请李提督责罚。”说罢,提起酒壶斟酒,自罚了三杯。
李如松面色一缓,沉声道:“年轻人心气高傲是要的,可不能偏激刻薄。”高野心头打鼓,连道:“是,末将有负李提督厚望,有错,有错。”群豪斜睨他一眼,面上都现出不屑之色。
金珏儿却恍如不闻,心头翻来覆去只是想:“好呀,又来了个狐媚子,当真要是浪荡风流去了,傻呆子,瞧你回来了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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