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和ktv,一直以来都是汤鼎最为憎恶的地方,尽管那地方偶尔也确实能让你碰上几杯美酒,可是他却很少会去。他总认为,一个人如要大醉,应该是为了心情欢畅,而不是寂寞。所以,喝酒的时候不应该是身边响着音乐,手上拿着一个玻璃杯,四处瞎逛,其心思全是放在女人的身上了。喝酒嘛,就应该是、必须是大碗、光膀子以及高声说话。
所以,当汤鼎踏入这间名叫龙舌兰的酒吧时,在摇滚鼓“咚!咚!咚!”声的刺激下,立时头晕目眩,心烦意乱。他毫不客气的拨开嘈杂的人群,来到一张酒桌前。
这里坐着一个女子,乌黑的秀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穿着一件红色的运动上衣,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巧的运动式背包,在她面前的酒桌上,已经摆满了空酒瓶。
“喂……你!”那女子打着酒嗝,双眼迷蒙的看了汤鼎好一会儿,然后伸出左手,指着他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汤鼎摸了摸鼻子,一言不发的拿起她的酒杯,将酒泼在地上,然后,他走到相距不远的另一张酒桌旁坐下。那女子继续瞪着朦胧的双眼,努力的四处寻找目标,最后目光停在汤鼎的身上,她咧着嘴傻笑一下,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她站在汤鼎的面前,满面通红,咬着下嘴唇。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汤鼎一副很礼貌的样子。
“这位先生……小女子看你印堂发……发黑……”这女子有些站不稳,她用右手中指顶着桌面,以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我看你……今天恐怕要有……有……血光之灾,但是,但是我佛慈悲,现今……今我有一消灾的法门,不知这位先生可愿意破财免灾?”
汤鼎一肚子的火,狠狠地说道:“师太,你就饶了小生罢!”
“噗哧!”
眼前的女子露出了笑脸,面如桃花,说道:“我又不是尼姑!”
“既然不是师太,又哪来的我佛慈悲?”
“哦!那我应该怎么说?”女子与汤鼎对面而坐。
汤鼎没声好气的说道:“我们认识吗?”
女子微微一笑:“你说呢?”
汤鼎懒得说话,只顾四处张望。
重金属的音乐再次响起,几乎掩盖了她的声音:“喂!你倒了我的酒……马上赔给我!要不然,你就知道什么是‘血光之灾’了!”
“江小妍同学!你还记得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汤鼎大声道。
“是师姐!”江小妍纠正道。
“嗬!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都流行叫同学了,师姐啊、师弟啊之类的,老掉牙了!”汤鼎鄙夷地说道。
“请问,是江小姐吗?”
这时,汤鼎的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汤鼎听出了他的本地口音。
汤鼎扭头一看,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站在他身后。这人留着络腮胡,和头发一样乌黑发亮,梳理得十分整齐,眼神和蔼的看着江小妍。
“大概是吧。”江小妍回答道,“如果你不是来结酒钱的话,我就是。”
“如果你是来要酒钱的话,我不认识她。”汤鼎补充道,“不过,看得出来,你应该就是那个张先生吧?”
“鄙人正是张向东,这间酒吧的老板,您二位的酒算我请的。”
他看了看汤鼎,说道:“感谢二位的光临,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再谈吗?”
汤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向东把两人带入吧台后方的一个小包厢里,然后面对面坐了下来。他神情不安地打量着江小妍,十分忧虑。
“按说,江小姐是由慧明大师介绍来的,我不应该有所怀疑,但是……”张向东显得很犹豫。
江小妍打着酒嗝道:“你说的那个慧明大师,未出家前是我父亲的徒弟,我可也是看在他的份上,才接你这单生意的。”
“哦……是嘛!原来如此。”
“或许,你该把事情向我们说明一下,我们才能继续下去。”汤鼎不耐烦的说道。
“咳!我并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尤其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其实,我觉得自己无论在哪一方面做得都不成功。”
汤鼎注意到张向东将手用力压在大腿上,然后又放开了,这说明他有些紧张。
“这一切,要从我认识她开始。”
张向东顿了顿,继续道:“我经营的酒吧,是从我伯父那接手过来的,他五年前得了胃癌去世了,我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那时候,我正好三十五岁,却一事无成。所以,继承它以后,我就战战兢兢的维续着它。每天酒吧营业到凌晨三点,我总是会亲自检查,然后锁门回家。”
“大概一年前的一个凌晨,由于客人们散得早,一点钟的时候,我就关门停止营业了。我照例开着车回家,当行至路口公园的时候,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公园铁栅栏里跃出来,一下子跑到马路中间。当时我的车速并不快,可是我急忙右转之后,还是将白影撞到路边。我连忙下车,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跌坐在地,一身雪白色的衣裤上染着夺目的鲜血!我的第一反应是撞人了,于是急忙跑过去。”
“借助路灯,我看清楚了她的脸——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简直美的超凡脱俗!尤其是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简直摄人心魄。”说道此处时,张向东显得十分的陶醉。
“我打算送她上医院——我愿意为她承担任何责任,这是我当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可是她拒绝了,她勉强站起来,脸色苍白,出乎意料地跳进我的车内,催促我赶紧开车。”
“你知道,我没有办法拒绝她,只好在开车以后问她,要我送她去哪。她没有出声,但从她怪异的眼神里,我知道她很害怕,最后,就连我自己也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包裹着,紧张得不敢说话。”
“‘你受伤了,流了很多血,我还是送你上医院吧。’最后我忍不住问他。”
“她说她没事,不用去医院,让我带她去我家。”
“你知道,这让我有一些兴奋,我猜测她可能是离家出走的,由于某种原因正在躲避家人。所以我只好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之后,她开始帮我打理酒吧——她是个很优秀的调酒师,只要你喝上一杯她亲手调制的鸡尾酒,就如同活在梦里一般——每天她也都会为我调制一杯血腥玛丽。”
“到现在,我们结婚已经有半年了,一直很幸福,直到一个月以前……”
“那天晚上,我们照例等客人们走以后,开始清扫酒吧,我在一张酒桌上发现了一个椭圆形的符号,圆圈里面好像是某种动物的样子,是用记号笔画上去的,起先我以为是哪位客人醉后胡乱所为,没有在意,可是当我妻子看见这个符号以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很慌张,或者说是很害怕的把它擦掉了。”
“等等!那个符号,你现在还记得吗?你应该能把它画出来吧?”汤鼎打断了他的叙述,递给他一张便条纸。
“能!”
张向东掏出钢笔,在纸上把那符号画了出来,汤鼎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递给小妍,后者仔细看了看,轻轻摇着头,表示从没见过。
小妍说道:“我只能勉强看出,里面画的是一只老鼠——很特别。”
汤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张向东可以继续讲。
“虽然我心中有疑虑,但是后来我始终没有再提起此事。对我来讲,能和她成为夫妻,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恩赐了,我不再奢求什么了,我知道她心里有秘密,但是除非她亲口对我说,否则我不会问。”
“又过了几天,我们还是和往常一样开门营业,这一次,我又发现了这个符号,是画在酒杯杯垫上的,背面还有一行小字:交出来,否则没人能活着走出这里!”
“为了不让她见到这个而担心,我把它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你知道,这让我十分的不安,我几次想到过报警。毫无疑问,一定是有人在威胁她,对她不利,我也想到过找一个私家侦探,可是又担心她会因此而生气。”
“我真的很没用!”张向东双手抱着头,显得十分沮丧。
“你的伯父,他除了你一个亲人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人吗?我的意思是,他没有子女?”汤鼎突然插了一句。
张向东摇着头说道:“没有,我伯父从来也没有结过婚,他一直独居。”
汤鼎问道:“那么,你找我们来是为什么?是希望我们帮你找出可能对你太太不利的人?”
“一星期前,我太太……她失踪了。”张向东痛苦的回答道。
“嗯……”汤鼎倒不是觉得很意外,“那么,你是希望我们帮你找到她是吗?”
“我去过警局了,他们完全没有头绪——他们甚至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这几日,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仍旧一无所获。情急之下,我突然想起了慧明大师,他是我伯父生前的好友,与我也有些交情,我知道他神通广大,于是只好贸然去寻求他的帮助。”
张向东的眼睛里流露出恳求的神情:“你们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小妍与汤鼎对视一眼,说道:“你这生意,我们接下了,不过,报酬可不能少哦!”
“只要她能回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张向东大声说道。
汤鼎打开包厢的门,回过头来问道:“另外,再多问一句,尊夫人都已经失踪了,你怎么还有心思营业?我看,你这里的生意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嘛!”
“我太太十分喜欢这间酒吧,她说这里可以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人,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坚持把酒吧维续下去的,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回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