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论坛搞的这个“迎六一”活动,想想自己已经离开童年二十余年了,可一些往事居然还清晰得如同就在昨天。看版主们给的分类也许是希望按照食品、玩具等等分开来写,但我还是希望能把自己独有的,却带有那个时代鲜明特色的故事讲出来给大家听,同时也以此纪念我一去不返的童年。
吃:
我是1975年生人,因此我的童年应当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对于一个生长在北方山城的孩子来说,那时的山实在是提供了太多的快乐,当然也包括――美食。
那时的山里,不用走很远就有大片大片的果园,也并没有围墙。每到春夏之交的时候,小孩子们总会三三俩俩地光顾,青青的杏儿、毛茸茸的桃儿……当时的我们只知道不嫌酸涩地把这些东西塞进嘴里,哪里想得到多少年之后,会有人花了钱专门进山去享受什么采摘的快乐。偶尔也会遇到看护果园的,北方的山民大多淳朴,小孩子适度的吃拿他们并不会管束,充其量叮嘱一句让别糟践了果树。
记得一次午后,我和三两个好友一起约着去摘杏。其实杏子都青青的,只有梅子大小,核还是奶白色、极为脆嫩的,现在想想,这样的杏放在嘴巴里大约除了酸实在没有别的味道。可当我们几个每人揣了一口袋(当然是衣服上的口袋了)青杏,回到下午上课的班里时,却真切地感受到了国王分发赏赐一样的虚荣感和满足感。平时关系不错的给两个,瞅不顺眼的哪怕他再嬉皮笑脸也不过翻给个杏核一样的白眼,还有趁人不注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偷偷往平素倾慕的女生桌上多放几个,也不管人家是根本不拿正眼瞧了还是偷偷喜孜孜地收起。
问题大约还是出在分赃不均,终于被人点给了老师。于是所有的青杏,只要是还未进肚儿的,都被班主任从大家的书包里、兜里收缴了回去。下午的课也变成了批判课,老师一五一十地点数着讲桌上的一小堆青杏,苦口婆心地教育我们远离偷窃之道。看我们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立刻又把小小的青杏升级为长大后的红杏,然后又两个一罐自动包装成了水果罐头。
印象中,我们确实是被老师最后算出的那一堆水果罐头的价值数字吓到了。但就在班主任打算“宜将胜勇追穷寇”的时候,隔壁班一个老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推门进来,看到讲桌上的一堆杏子,打了个招呼不由分说便抓了一把离去,只余下了满班石化的师生。
多年过去了,竟好像再也没有吃过那样小而酸涩的青杏。不知道当年的那些伙伴中,还有几个能记得那青杏的味道?
喝:
平生好饮,酒量却一直不大。直到前些年因健康原因,被医生下了戒酒令,我对于“喝”的概念就只能和饮料挂钩,或者只能从以往的记忆中挖掘那星星点点的酒香。
第一次喝高,是刚上小学没多久在老舅家。年龄仅比我大一轮的老舅,那时显然还不知道如何作长辈,只晓得带些恶作剧式的好玩,怂恿着我和他一起干掉了一瓶果子酒。当时也就只觉得甜甜的,虽然比汽水多了些怪味儿,但似乎仍不难喝,而且喝完也没什么不良感觉。
后来老妈来接我回家,仍是神态自若面不改色。印象中老妈当时并没察觉出我的异常,或者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刚跟她的无良老弟喝干了一瓶酒。回家的路上,老妈突然想起来要去旁边一个商店买点什么东西,因为已经离家很近,就让我一个人先回去。
再往下我能记住的事就都是凭着老妈的叙述才保存下来。等她逛完了商店(那时还叫“xxx供销社”)出来,却看到我在商店门口不远处,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目紧闭,双手扶墙一动不动。
忘了老妈是怎么又笑又气地把我弄回去的,只知道长大后又曾经喝醉过很多次,有高兴喝醉的、有愁苦喝醉的、有逞能喝醉的,后来更学会了如何偷奸耍滑以避免自己喝醉而去灌醉别人,但唯一一次干干净净、自情自愿为了喝酒而喝醉的,就是这次。
玩:
那时的男孩子,大都有那几样为数不多的共同爱好,比如滚铁圈、拍洋画等等。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独有的爱好――玩跳棋。
您别误会,这个跳棋的玩法和一般的不一样。记得最早开始时,是不知从哪儿翻出一盒已经缺了子儿的跳棋,一个个小小的塑料圆锥体,顶上还都顶了一个小小的圆球,一下子就让我想到人的模拟体。(天可怜见,那时哪里知道“玩偶”这个词)由于跳棋的颜色不一,又很自然的把它们分成了几拨。找了块儿大点的空地儿,摆来摆去。
注意了,这个摆可不是茫无目的的瞎摆。一边手捏了棋子放来放去,脑子里却在走马灯一样过着《隋唐演义》、《水浒》、《岳飞传》、《西游记》等情节。那些书里的形象,通过我的脑子,附着在了这一个个小小的棋子上,在床上、桌子上又开始演绎起新的故事。
记得摆到《水浒》里的二十八星宿大阵,我当时已经收集的几付全或不全的跳棋子未免有些捉襟见肘了。思来想去,我又想到了一个替代品――牙膏盖。
我们家、亲戚家、邻居家、朋友家……聚沙成塔,很快我就有了一大堆牙膏盖。刷洗干净,赶紧排兵布阵吧。大多数都是小小的白色圆柱体,就只能当小兵;有些个头稍大的白色盖子,就给个小头目当当;还有个别红色的,那不用说就是boss一级的人物了。添了这些新生力量,我手下的故事自然更变幻多样起来,记得还拿着我们家铝饭盒的盖子去当大船,自己杜撰起郑和下西洋、擒番王的故事。
老妈对我这个独特嗜好当时是持反对态度的,因为我经常把她的床弄脏。但曾讲解《水浒》给我听的老爸则多了几分袒护,我仍然记得他老人家当时说过的一句话――“没准儿我儿子还有些军事天赋呢!”
可怜的老爸,他哪里想得到,多少年之后,我才在网上给自己的这种爱好找到了一个准确的词――“架空历史”。
乐:
其实说到乐,总和玩没太大分别。不过当时我曾有一些举动,玩的行为少,乐的享受多。
有一年夏天的暑假,我是在姥姥家度过的。他们家在一个城乡结合部,顺着山坡往下走几十米,便是一片四、五层的居民住宅楼,但我姥姥家却是半山坡上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小院后还有一处不大的林子。于是,这里就成了我发现自然的全部领地。
要说那个年龄段的男孩子讨人嫌真是不假,我当时开发了一个爱好就让全家人头痛不已――收集虫子。
我拿了普通的玻璃罐头瓶,拿筷子、塑料袋、镊子作武器,把我在院里院外发现的一些奇异虫子都收集起来。现在还有印象的有一些五颜六色的甲壳虫、还有一只通体火红不知是什么的圆圆的、啤酒瓶盖般大的昆虫、一只灰色的小蝎子,等等,院子的一角的罐头瓶也渐渐多了起来。老舅对于我这位幼年五毒教众的忍耐终于在某一天达到了极限,因为我兴高采烈地举着一个瓶子,里面装了一条挺长的蜈蚣走进家门。
可怜我那么多天的收藏品,最终都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
不甘寂寞的我,很快又发现一个新玩意儿――养蚂蚁。其实很简单,就是拿一个玻璃罐头瓶,里面装大半瓶子土,然后捉一些蚂蚁放进去,盖好瓶盖。我把瓶子放在院子里,就那么撅了屁股安安静静地蹲守在一旁,透过玻璃,看它们在里面挖洞,然后丢些小米粒进去,看蚂蚁如何搬运。难得安分的我,这次倒没有再得到家人的干涉。
就在不久前,刚刚从报纸上看到,国外发明了一种新玩具。透明玻璃瓶中放入一种胶状物,有很漂亮的颜色,还有很充足的养分。然后放几只蚂蚁进去,饲养者就可以透过瓶子看蚂蚁在里面的生活。不知道现在这么一个东西卖多少钱,只知道我小时候玩这个的成本是一个空罐头瓶外加几粒小米,但乐趣或许更大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