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咯咯咯咯咯咯!!!!!!…
这只悲催的雪鸡呀,本不好看的脑袋被萧宇那高高举起的右手狠狠拍击在寒冰大地上更加难看了,口中的冰箭也喷吐不出,只能不住的奋力高鸣着,一对灰色翎羽的小翅膀竭力地扑扇着,覆满细密鳞片的两只利爪欻欻抓着,想要把摁着他脑袋的那双臭手蹬开!
还挺能挣扎的啊!
紧紧摁着雪鸡的脑袋,不让他有机会扑腾起来,萧宇左手撑着冰上,整个人跪立起来。
翻腾不动的雪鸡利爪嗖嗖抓在寒冰上,扫飞大片冰屑,划下道道白痕。
“别挣扎了,为了我的肚子,你就稍微牺牲那么一下吧!拜托了!”
摸出腰侧那通体黝黑的匕首“蜃辰”,左手紧握蜃辰,高高举起,对准这只死命挣扎着的雪鸡的脖颈,狠狠刺下,刺到一半,兀地收手,再次高高举起,刺下,又到半途顿住,萧宇下不了手。
为什么?
为什么萧宇下不了手?
因为他在害怕,在恐惧,他怕殷红的血染了他的手,他怕他的心上沾上罪恶,他这是在杀生,做他从未做过之事!
先前,懵懵懂懂的少年萧宇,无论是在天尊城萧府还是在风雪城封府,都是养尊处优说一不二的贵族少爷,根本不可能理解下层人生存的艰难,他连府里仆人午饭吃的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亲自动手宰只雪鸡呢?
在萧宇看来,任何生物都有生存的权力,谁都不应该强行剥夺,为了自我私利,剥夺其他生物的生命,那是一种罪恶,虽然萧宇曾在近处亲眼看着王安、张豹两人击杀那些想要屠戮他们的白甲骑兵,那挥手处,鲜血飙洒,拳到地,尽皆毙命,很是震撼与血腥,但……这始终不是萧宇亲手所为。
现在要他用手中的蜃辰亲自划开还在不停扑腾挣扎着的雪鸡的脖颈,让鲜血自雪鸡体内涌出,让生机自雪鸡体内流逝,他实在有些下不了手!
狂风卷动冰屑划打在萧宇脸上,高高举着蜃辰的他不禁打了个寒噤,“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在同情这只雪鸡?我竟然下不了手,我现在已经不在风雪城了,在这万里冰原上想要生存,就需要有充足的食物,而我的食物就是碰到的这些弱小魔兽,我放过了雪鸡,中午就要饿肚子,饿肚子长了就会死亡,我是在拿我的命去同情这只雪鸡!”
我是在拿我的命去同情这只雪鸡!
萧宇惊醒,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没得商量。
狠狠一摁极力挣着的雪鸡,瞅准颈项所在,高举蜃辰,猛地一挥,一道乌光直奔雪鸡脖颈。
“人类小子,快给我住手!”
奎阿勒斯的声音猛地在萧宇脑海响彻,乌亮的匕首堪堪在距雪鸡脖颈不足一寸处顿住。
“伟大的奎阿勒斯大人,您让我停下干什么?”不知奎阿勒斯深意的萧宇于心中恭敬问道,却也猜测万分。
“嗯,不错,我伟大的奎阿勒斯还以为你不敢杀这只雪鸡呢!”奎阿勒斯略带赞叹的声音淡淡响起,显然对萧宇刚才下定决心宰杀那只雪鸡很满意,“我让你停下时,你能立刻罢手,说明你的反应能力和控制力还是不错的。”
说这些干什么?这些好像和让他停止宰杀雪鸡没有多大关系啊!萧宇愈加疑惑。
“好好给我听好了,人类小子,宰杀禽类魔兽是左手摁住,右手宰杀,你是怎么做的?右手摁着就要直接生宰,厉害呀!而且你刺的角度与力度全然不对,身体侧的方向也不对,刚才那下你要刺下去,会发生两件事。”奎阿勒斯万分肯定。
哪两件?萧宇猜不出。
“第一件,雪鸡绝对不会当即死了,至少还会挣扎一阵,或许还死不了;第二件,你会被那飞溅起的鲜血洗个澡,在万里冰原上你一个人,衣服不能洗也没有换的,染着鲜血的你绝对会引来许多魔兽找你聊天。”
魔兽来找萧宇聊天,萧宇想象着这一场景,满身血迹的他被一群流着口水种类各异的魔兽围在中间,他们要找自己聊天?
“伟大的奎阿勒斯大人,我该怎么做?”没办法,知道自己经验欠缺的萧宇只好向奎阿勒斯请教。
“人类小子,首先,把手换过来,左手摁住,右手宰杀!”
萧宇照做,只是那只觉察自己生命受到了重大威胁的雪鸡挣扎得很厉害,一点也不配合,给萧宇造成了很大困难。
“笨死了,真是笨死了!对,用左膝顶住雪鸡身子,左手也摁上去,摁着脖子,捉好了,要跑了你中午了可没的吃了,快,慢慢把右手替出来。”
“稳着点儿!使劲摁住,右手拿上匕首,喂,小子,你举那么高干什么?匕首比到雪鸡脖颈一划就行了,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身子向左后方侧,左后方不是左前方,再左一点,对!”
“你左手手指摸摸那雪鸡脖子前面,感觉一下,那应该有块软和的地方。”
“找不到?好好找,怎么可能没有呢?”
“找到了吧,你把匕首捅进去就行了!”
奎阿勒斯觉得好累呀,指挥萧宇杀个二阶魔兽雪鸡可比他在云昆山脉中猎杀那些魔兽困难多了。
左手摁着拼命挣扎的雪鸡,手指触着雪鸡前颈的柔软,左膝死死顶着,右手握着蜃辰,比到雪鸡前颈的那片柔软,两眼看着雪鸡那奋力挣扎的样子。
狠狠一划!
滋滋滋!!!
雪鸡气管被锋利的蜃辰轻易划开,体内浊气夹杂着暗红的鲜血嗤嗤喷出,鲜血喷射在萧宇握着雪鸡颈项的左手手指上,有力非常,温热的鲜血一出雪鸡脖颈与万里冰原上的寒气接触,自然而然地生成大量白气,混杂着浓烈的血腥,飘荡,暗红的血淌在洁白的寒冰大地上,变冷,凝结。
两眼睁着。
这一切,萧宇都看着,看着手中的雪鸡挣扎的越来越弱,直到不再挣扎,左手握着雪鸡的脖颈,左膝顶着雪鸡,右手握着蜃辰,整个人一动不动。
这就死了,雪鸡的生命就在自己手上完结了,今天是我为了活命而杀了他,明天又是谁为了生存杀我?
不对,不对,天地之间,弱者死,强者死,更强者生。
只有弱者才希求别人的怜悯,而强者才是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存在。
这时,萧宇变强之心前所未有的强烈。
乌黑的蜃辰上一滴鲜血呈滴落的姿态——冻结。
“人类小子,怎么了?傻了?”奎阿勒斯在萧宇脑海的一声大喝才让萧宇脑子一震清醒过来,“还不快把手上、匕首上的血都弄干净,现在才什么时辰,怎么就想歇下来偷懒了!”
哦,对,萧宇赶紧把手、蜃辰在寒冰上狠劲擦了几下,将其上沾染的雪鸡血抹掉,然后拎着血已差不多流光的雪鸡继续前行。
萧宇走后不多久,四只灰色巨型冰狼窜到了萧宇宰杀雪鸡的地方,左右嗅着那冰面上冻结的鲜血,带着刺得血红狼舌不住的舔舐着。
疾风狂野的吹着,旋舞着,卷动着细小的冰屑,“噗噗”打在早已冻得僵硬的雪鸡上。
望这苍茫的白,拎着雪鸡,萧宇阔步走着,冰冷刺骨的寒从冰面传上,双脚已冻得全无知觉,连冰面的坚硬都无法觉察,只能快走几步,多动动,让脚暖和些,手、脸也冻得红红的。
怎么还没到中午,怎么还没走了半天的路程,萧宇时不时问着,奎阿勒斯随意答着。
“伟大的奎阿勒斯大人,现在到了中午没?”
“快了,快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走了多远了?”
“离二十五里还差点!”
……
天地寒,踯躅前行,走着,走着,一步,又一步,问,早已不再问了,没那气力去问,答,更是懒得答了。
“呃,这时辰?过了午时,我伟大的奎阿勒斯怎么能让一个人类小子知道我还有犯迷糊的时候!”奎阿勒斯如此想着。
“人类小子,看你走的挺带劲的嘛!”奎阿勒斯戏虐的声音在萧宇脑海响起,“别走了,你可以稍微休息那么一下下了,尽情享用你的美餐吧!”
总算可以休息了,心中想着,雪鸡自右手滑落,背上的包袱都来不及摘下,就一屁股坐在了冰面之上,丝毫不觉寒冰大地的寒冷,只觉着坐在这歇歇是件很享受的事,精神、气力恢复了些许,但酸困的双腿却觉着更困了。
解下蓝布包袱,拎过一旁那满是灰色翎羽的死雪鸡,朝冰面上摔了摔,“啪啪”作响,果然,雪鸡冻成了个铁疙瘩,看着这僵僵的雪鸡,萧宇苦笑,“这就是我的‘美餐’呀?”
怎么吃?只有一个方法,生吃。
在这万里冰原,一根柴火比块黄金都稀罕,要想生堆火,实在是没什么可能,况且这么烈的风,这么冷的天,就是柴火摆在面前也不好生,雪鸡想烤都没法烤,只能像那次从食人冰谷往回走的途中吃冰狼那样生吃。
看着这冻得硬邦邦的雪鸡,萧宇捉摸着怎么处理!
第一步,拔毛。
萧宇两脚踩住雪鸡的两条腿,两只手拽住那些长长的翎羽,使上他九百多斤的气力,一把一把的往下薅,薅一把,扔一把,片片灰羽在疾风中飘舞散落,把长的翎羽薅光之后,整只雪鸡变得光秃秃的,难看极了。
接着,萧宇拿出了蜃辰,虽然雪鸡身上那长的翎羽都薅光了,但还是有几些细密的灰色绒毛,这就需要蜃辰出场了,冻成了个冰疙瘩的雪鸡硬硬的倒是好刮,左手拎雪鸡,右手提蜃辰,左刮刮,右刮刮,三下五除二,拔毛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