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坐论
尽管有点恶俗,尽管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在一整天的时间里都谈了一些什么,但是后世的人们都执着的相信,中国技术走向世界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唯一一个插曲是阿良的介入,一整天找不到李副主任的他几乎抓狂,在国宾馆和会议室之间徘徊了无数次,直到最后才被服务员告知某某人已经回来了。
这自然有了阿良和曹长久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当阿良得知眼前这个满身名牌,看起来异常新潮的年轻人居然就是自己每日里捧着的教科书作者时,他简直激动坏了。
木先生笑呵呵的归还了阿良的软盘,还叮嘱他以后千万不要丢了,阿良红着脸答应,自然也不敢提什么加强保安的事情。
李副主任则将一个信封递给阿良,让他将这封信送给孟院长,到时候自然会有安排,阿良也答应了。
几位大人物都在谈话,阿良自然不便多留,但是他却鼓起勇气提出一个请求:“曹老师,我……”
曹长久愕然道:“什么事情?”
阿良脸红红的一鞠躬,说:“能不能请您到我们学校做个演讲,我想让我更多的同学认识认识您。”
“那当然……”曹长久本待一口拒绝,他哪有时间去搞这个,但是一道灵光刹那间划过,立即改口,“……可以!等过几天我去吧。”
阿良大喜,说了好多声谢谢,这才告辞。
“虞博士,你说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成功?”长久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看着那酒液深邃的光泽,向虞博士问道。
四人会议一直继续,到了晚上都没有停止。李副主任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瓶红酒,四人边喝边聊。
长久猛然这么一问,虞博士没太明白,思考了好久方才肃然道:“你是说我们七九年第一次见面时候说的事情吧。嗯,我想想,当初一个小屁孩站在我面前高谈阔论,差点没把我给吓坏了。”
长久也笑道:“那时候我也是郁闷,脑子里面一大堆的想法,就是没处实现。要是有个海外亲戚我早跑了,碰上您这个高级海归,我还不抓住机会啊。”
“海归?”虞博士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笑笑说道,“当初我一分钱没有,还欠了不少债,你说创业,我们还特地列了一个项目。我记得,你说要做工作站,现在已经成了年产值五百万美元的项目,不到半年便实现了盈利,这是我见到的最快的盈利项目,这应该算成功吧?”
木先生小声问道虞博士这工作站是怎么回事?虞博士便把苏建教授和长久做的工作站给解释了一下,木先生连声表示知道,因为他也用过。
“一部机器不过五万十万美元,提供的性能却比小型机更加强劲,特别是天生支持网络,这是我用过的最舒服的计算机。想不到这也是你们的产业,当真让我有点佩服了。”木先生诚恳的说。
长久则笑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在我看来这只是钻了一个市场的空子,还算不上成功。一流的公司卖标准,二流的公司卖技术和服务,三流的公司才卖产品。这是我悟出的道理,按照这个准则,我们的工作站还在卖产品,根本算不上成功。”
木先生摇头,虞博士则笑道:“你小子太贪心了,按你的说法,这工作站该怎么才算成功?”
长久歪着头,掰起了手指头,一一道来:“在美国不是我们一家再卖工作站,有的早有的晚,不过无一例外统统都捞了一把,这是因为市场需要,还没达到饱和,因此竞争并不是十分激烈。为了追求极致的利润,各家公司都使用自己的设计方案,根本不兼容,没有一个标准,因此可以最大限度的留住客户。这种做法来钱快,但是不利于我们的发展,我要做的是要垄断这个行业……”
“不可能!”虞博士打断长久的话,“你没这个机会的。”
长久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开放我们的工作站系统结构,让所有人都能仿制。”
长久这话仿如睛天霹雳,震的木先生和虞博士一愣,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长久居然会提出这个想法,这简直是疯狂的。
虞博士皱眉道:“没理由啊,现在工作站的销售业绩节节上升,利润很足,你这样做,岂不是给自己制造无数竞争对手?这是自杀啊!远的不说,就说ibm吧,他们开放了pc机标准,现在弄得满世界全是兼容机,自讨苦吃。”
长久微笑着看虞博士着急,只有木先生若有所思,开口道:“妙,虞兄太执着眼前的利润了。ibm开放了pc标准,造就了一大批的兼容机厂商,但是确成功的将原本苹果的市场压缩到了微不足道,现在看来,微机实质上的标准已经被ibm得到,只要ibm的领导人不是太傻,那么他们手握标准,已经是这个市场的领导者。”
长久笑道:“木博士说的正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时候放下包袱才能跑得更快。我看到了ibm这法子用的效果非常好,因此也想复制一下这个创意。不过ibm开放pc架构并没有得到多少利益,兼容机厂商也只是借着东风赚了一点小钱。真正得意的还是英特尔和我。”
木先生拍手笑道:“不错不错,ibm开放标准,正是要与苹果竞争才把市场做大,可是每一部pc都要cpu和操作系统,这简直是,简直是……。”
虞博士恍然大悟,连声说高,实在是高,还兴奋的说:“pc机我们只有操作系统能竞争,处理器已经被别人占了先机。可是我们只要开放工作站系统,凭着这丰厚的利润,肯定一大帮人帮咱们开拓市场,可是这处理器与操作系统全是咱们的,那还不是暴利啊。好你个曹长久,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啊。”
长久笑道:“ibm为了追求快速,用的是别人的东西做pc,辛苦几年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咱们有备而战,自然要稳妥一点。工作站系统开放的事情还得做个计划书,若是能成,说不定还可以以此为根基,向pc市场进行挑战,到时候翻天覆地也不是不可能。”
长久此时心中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自己的godson操作系统,这套系统被证明是非常适合高性能计算机的。目前pc上面用的操作系统还是dos与godson并存,不过godson已经明显占了大部分,毕竟这是从苹果机时代就延续下来的。而dos并不是没有用户,微软的比尔不是无能之辈,自从被godson赶下台之后,他便集中了微软所有的程序员进行找bug活动,而且还盯住了godson所有的特性,短短半年时间就推出了,性能大大提高,就连功能都差相仿佛。
只不过一步慢步步慢,对微软的照猫画虎行为有着深刻认知的长久能让他们得逞?自然不会放过这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在发布前便对godson进行了升级,而且支持不少新功能新硬件。
不但如此,长久还指示美国viewsoft紧盯dos的售价,千万不要相差百分之十以上,而且新系统推出后,长久还做了促销,即老用户只需很少一部分钱即可升级。
就靠着这样不停的更新产品以及不停的打压,目前pc市场的操作系统基本上是godson胜出,即使微软的dos还有一定的占有率,但是长久知道,已经没有悬念了。
只要保持这种优势,然后借着工作站系统的开放,届时godson系统将会横跨桌面计算机与商业计算机两大领域,成为当仁不让的第一操作系统。
大局已定矣!
虞博士道:“你说的不错,看来这工作站还不算成功。那么处理器呢?软件公司呢?这些可都是咱们当年聊的子虚乌有的玩意儿。可是今天在香港我们已经可以制作微处理器芯片了,在美国viewsoft已经是相当规模的软件公司,就连ibm修改机器都要询问我们的意见。这样应该算是成功了吧。”
长久默然,坦率的讲,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可以做到这一切,原本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潦倒宅男,居然在这个过去的时空和微软英特尔竞争,凭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概念和努力,他制造了中国第一颗先进处理器,还让他的操作系统覆盖了大部分微机,无论从哪一方面说,应该都算成功了吧。
“远远不够啊……”长久哀叹道,“这个行业远远没那么简单,现在已经不是传统办公司的理念能够存活的时代了。摩尔定律决定了一切,一年半的时间统统都要重来。毫无疑问,我们有了一个好开头,但若只是守着这一切,不思进取,一年半之后我们就得打回原形。不,我们离破产永远只有一年。”
木先生和虞博士非常震惊,他们没想到长久居然这么激进,但是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因此都在咀嚼其中的意思。
长久又说:“微处理器我们不但不能停,还得继续大笔资金往里面投入,哪怕亏钱也得做,这是我们未来的希望,一点马虎不得。论设计理念,我们可能有点领先,但是在美国我们什么都算不上,不要说英特尔在和我们竞争,光摩托罗拉这座高山就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人家三四年前的68000就能和我们打成平手,这是什么概念。这种程度的竞争,已经不是技术上的事情了,拼的其实是意志,就看谁先犯错。”
说到摩托罗拉,虞博士和木先生脸色顿时有点不好。
不过长久立即转了口气:“不过我相信,要是比谁犯错少,我想我们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