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且共从容(二)
这是蕃列最大的烟花之地,藏娇楼的夜晚空前的热闹。
不仅仅是因为藏娇楼拥有最美的姑娘,而且藏娇楼的姑娘们对歌舞乐器都各有擅长,不失风雅,不同其他烟花楼的粗俗,是男人向往的,有着高雅气氛的温柔乡。
这几日,藏娇楼又添了一个如谜般的女子。
她云鬓如流云舒卷,婀娜多翩跹,举止风流婉转,气质飘逸脱俗。可惜脸上罩着一片轻纱,只露出的一双剪水双眸明亮而清冷。
她弹得一手好琴,甚至有不少人并非是来寻花问柳,而只是为了聆听这绝美琴音而来。
此时的藏娇楼灯火辉煌,莺歌燕语不断,而楼下座无虚席。
二楼的平台上,那女子螓首低垂,纤长的手指在散板上轻捻慢挑,那如烟般的琴音袅袅婷婷,委婉缠绵之极!
一曲终了,引得客人们一阵喝彩!
中间有一人道:“如此好琴,姑娘必然也是国色天香,今日何不摘了那面纱,让我等一饱眼福?”
来藏娇楼的毕竟都是纨绔子弟和嫖宿之人,闻言纷纷附和。甚至有色胆的径直攀上了二楼,要去扯那女子脸上的面纱。
那女子后退几步,林嬷嬷脸上堆着笑,拦住了来人,道:“两位爷!别心急,萍儿姑娘有话要说!”
萍儿眼波流转,她轻轻万福,道:“小女子萍儿,承蒙众位爷捧场,小女子不甚感谢!”她顿了顿,“今夜这良宵佳日,小女子愿意投桃报李,以身许知己!”
座下哗然,很多人都是跃跃欲试,有人叫道:“萍儿姑娘,你说说条件,我必定要了你!”又有人随着开腔,语言中多夹杂着淫秽之词。
萍儿眼眸中闪过一丝嫌恶和冷冽,看了眼林嬷嬷,便挑开一边的珠帘,静静地坐下,看着这一切,仿佛是局外之人在看一场戏。
林嬷嬷示意大家静下来,笑眯眯地道:“**一夜值千金!萍儿姑娘说了,出价最高的便是椒房贵客,得一夜风流!”
“我出二百!”“三百!”……底下乱哄哄的,争得脸红耳赤,丑态百出。
价钱抬到了五千两,这是个肚大腰圆的锦袍公子,他骄横的眼神扫过其他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林嬷嬷喜滋滋地站在一边,眼前似乎出现了大堆的白花花的银子。她看向珠帘里静坐的萍儿,堆着笑,道:“萍儿,你看……”
萍儿不语,只是慢慢啜着手里的茶,稍稍顿了下,便缓缓起身。
突然,凭空中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一万两!”从墙角的座位上缓缓地站起一个人。
他墨蓝色的长衫,皮肤黝黑,双眸炯炯有神,身上有种不容睨视的尊贵与霸气!他的语气轻松,道:“一万两!萍儿姑娘是否满意?”
在场的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他,有些愣然。锦袍公子气急败坏,道:“你……”
那人睨了他一眼,道:“这位兄台可以继续。”
锦袍公子的脸色胀得通红,跺了跺脚,道:“走!”拨开了人群,身后的家奴急忙跟了上去。
那人微笑着,向那珠帘后悄悄隐去的身影投去满含深意的一眼。然后,稳稳地举步向楼上走去,两名家奴紧随其后。
珠帘后已经没有了佳人的身影,林嬷嬷满脸堆笑,道:“这位公子楼上请,萍儿姑娘在房里恭候!”
他点头。
其他人见了,有遗憾的,有羡慕的……,毕竟,一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买一个烟花女子的初夜,确实是一掷千金!
于是,大多的便找了自己中意的姑娘,温香软玉搂在怀中,不多时就沉浸在温柔乡里了。
剩下的只有大厅角落里的俩个人,一个白衣的中年人坐在轮椅上,满含冷意的眼眸,隐隐的煞气。
身后站着一个小伙子,道:“爷,我们怎么办?”
白衣人哼了声,低低地咒骂了声,道:“我们先回去,等等再说!”
小伙子推动着轮椅,向往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二楼一间雅座的窗户半掩着,露出一张幸灾乐祸的,甚至怨毒的女人的脸。
房间里的布置淡雅洁净,有着淡淡的荷香味。萍儿依然脸上罩着轻纱,看着走进的轩昂公子,轻轻躬身,道:“公子,小女子恭候多时了!”
那人撩起衣襟在桌边坐下,微笑着,接过她递上的茶,抿了口,淡淡的清香,入口清爽,道:“茶如其人,淡雅清灵可口!”
萍儿眼波微动,有看不明白的幽深,道:“公子一掷千金,让萍儿受宠若惊!”
那人笑了下,道:“如此清雅的可人儿,怎能泯于粗野人之手?”他身子前探,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触手处滑腻柔软。
他的语气轻佻,“既然**一刻值千金,姑娘何必还要这碍事的面纱?不如摘了去!”另一只手便来摘她的面纱。
萍儿轻巧地转身,避开了,道:“公子何必急不可待?对于萍儿来说,公子还是个陌生人!”
那人收回手,道:“我倒忘了!在下姓李,名铁。”
“李铁?”萍儿轻笑一声,道:“公子的名字……”她顿住了,调开了话题,眸中有着嘲讽,“不过李公子可曾想过,人道这面纱之后是倾国倾城的貌,若揭了去,公子也许会大失所望!”
李铁愣了下,笑道:“容貌不过是人的皮相而已!姑娘的风度和才情已经折服了在下,在下倒想着姑娘会有怎样的惊喜!”
萍儿轻轻地叹息一声,眸中幽深,道:“萍儿不过是烟花之地的弱女子,犹如浮萍飘忽无根,随波逐流,不知明日的去处!看公子的气度,必然家中娇妻美妾环绕,多萍儿一人又能如何?公子若是爱惜,就当萍儿是知己,无关男女之情!”
李铁凝着她,那眼眸清亮而幽深,如深潭中坠落的星光,他的心底升起不可抑制的悸动!
心思微转间,他苦笑着,道:“原来你是算计好的!不过,”他戏谑地,“如果是其他人得了,你该如何?”
萍儿道:“有公子在,怎能让其他人占了风头?”
李铁大笑,道:“好!好!你果真是个特别的女子!本公子喜欢!”他蓦然探头在她的鬓角上印了一个吻,笑容中带着狡黠,“如此良辰美景,总不能让姑娘独守空帷!在下想,姑娘也不愿让本公子离开,是吗?”
萍儿眼波流转着笑意,道:“公子请随便!萍儿准备了淡酒小菜,公子浅斟一杯如何?”
两人相视着,微微一笑,如同多年的老友淡然而意谐。
窗外,月色如水银倾泻而下,大地上的景物被笼罩上一阵轻烟,风,吹过,袅袅婷婷地,飘忽不定。
藏娇楼的灯光渐次地暗了,丝竹声依然呜咽着,酒香浓郁,不时随风飘过娇声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