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寸柔肠情几许(四)
经过六七天的静养,南宫终于痊愈了。
早晨,她刚刚梳洗完毕,便听到几声轻叩房门的声音,接着,是桂儿问安的声音,“参见殿下!”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似乎这个人总是在恰当的时间和地点出现。
她慢吞吞地抬起眼,便看到对方一脸的灿烂阳光。
“早!”他道。
南宫轻点了下头,由于对方出现的太频繁,她都懒得见礼。
薛平川不在意她的冷淡,兴致勃勃地,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向外面走去。
南宫由他拉着,面对路上的家仆奴婢似乎司空见惯而又带着暧昧的眼神,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一辆马车早已在府门外等候。
马车里十分宽敞,一张矮几将空间隔开,一盏金兽吐着袅袅的熏香,新沏的茶水,清香氤氲。
薛平川和南宫相对而坐,南宫透过湘妃竹织就的车帘,向外张望。
这是她自进了端王府,第一次外出。看着面前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置身于平凡的喧嚣中,过去的一切似乎历历在目,只是没有了当年的淡定和平和,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
薛平川端起一杯茶,透过袅袅的水雾,静静地凝睇着她,她那似惊似喜的惘然和失落让他心酸,而脸颊那道伤疤更让他心痛。究竟是什么让本来娴静如水的她经受了别人所不能经受的痛苦?
马车一路向城外驶去,眼前的颜色逐渐变得深重,大片大片的黄色夹杂在深绿之中,红的刺眼。耳边是鸟儿啾啾的叫声,而间或如同落叶在眼前飘落,又骤然掠起。
大概走了两盏茶的功夫,颠簸中,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薛平川首先下了马车,站在地上,微笑着向南宫伸出了手。
南宫迟疑了下,搭上了他的手,跳下了马车。
极目远眺,竟是一片绵延的山谷,一道不大的瀑布从山涧中冲泄而下,飞珠溅玉般的,下面冲击而成的深潭泛着潋滟的水光,穿流过参差的碎石蜿蜒成一条条小溪,涓涓流淌着。
溪边是成片的野花,野雏菊最多,三五一簇,在风中摇曳,如同点点晶亮的星星散落在泛着枯黄的草地上。一只只色彩艳丽的蝴蝶时起时落,翩翩起舞,极尽妖娆之美。
南宫不能自己,她挣脱薛平川的手,蹁跹在溪边,花前。闭上眼睛,感受那带着淡淡花香的风儿轻吻着自己的脸颊,嘴角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柔柔的。这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天真无忧的少女时代。
薛平川看着她,脸上是微微的笑,满足而宠溺。
终于,南宫注意到他的存在,心里一紧,睁开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他。
薛平川漫不经心地在草地上坐下,眼睛投向远方。
迟疑着,南宫也在他的身边坐下来。
好久,她道:“你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
薛平川反问道:“你不喜欢这儿吗?”顿了下,“这是我第一次带别人来这儿。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没有人管我,我偷偷地跑出来,无意中发现这个地方。以后,这儿就成了我最喜欢的地方。”
南宫沉默。
薛平川看着她,眸中深邃幽然,“我总想着一天,能和我最爱的人静静地坐在这,听风吹过花瓣的声音,看着太阳从山谷的那边升起,落下。——你知道吗?我很怀念在农舍养伤的那些日子,那时,只有你和我。”
南宫避开他的眼睛,语气平淡,慢慢地,道:“可惜,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二殿下,有些事,你不该强求!”
薛平川苦笑了下,道:“其实,我不想和任何人争,我只想过平静而简单的生活。可惜,身不由己!……”他握住南宫的手,“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怎么做,你才能开心?”
南宫吃了一惊,想把手缩回来,但对方固执地抓紧,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眼眸中是无比的认真,还有她看不清的深情。
她低垂下眼睑,淡淡地,“我要的,二殿下给不了,也是二殿下不该给的!南宫不过是个过客,无意涉入太深。所以,”她的眸色凝重,“二殿下,你是皇子,应该做你该做的事,不是吗?”
薛平川道:“是吗?你真的想让我去争夺那个位子吗?是不是有一天我坐上那个位置,你就会为我留下?”
南宫呆了下,道:“二殿下何出此言?南宫……已经是身心疲惫之人,只想为殿下尽些微薄之力。殿下成事之时,便是南宫退身之日!”
“我不允许!”急切地,他凝睇着她,眼眸明澈而深邃,一字一句地,“无论成败,我只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南宫惊愣地看着他,“你,你……”看到对方眼眸中的了然,她低下了头。
淡淡地,一抹苦涩在嘴角萦绕,她深吸了口气,道:“只可惜,南宫非是良人!”
薛平川微微一笑,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既然上天让我们相遇,那么,我们就该珍惜这份百年修得的缘分。南宫,我只希望以后的日子会有你的相随相伴!”
“二殿下!”南宫惶然,她猛然挣脱了手,站了起来。
薛平川失落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还残余着那一握柔软,站起了身。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只听得水声潺潺,风掠过耳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