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尽管微风依旧寒冷,但此时站在雪地上眺望远景一定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正是怀着这种想法,朱章言想跳下卡车,好好享受大自然,但是宋震发现了他的意图,大声喊道:“眼镜!你想干什么呢?”
朱章言无奈地看着宋震,放弃了这一想法。军用卡车的车厢里一共坐着五个人。朱章言知道,大家都是跟自己一样犯了事儿的军人,好几个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朱章言曾在西藏驻军中利用职务便利组织赌博,东窗事发后只身逃回老家河南,却被逮了个正着。部队还没来得及把他押回西藏受审,便由于旷世天灾的出现而手忙脚乱。朱章言被押了好几天,随后上级告诉他可以通过完成一项任务来抵消犯罪,但上级不肯告诉他具体是什么任务。朱章言很聪明,他看出来这差事一定很难,甚至十分危险,但他依然接受了任务,因为他已经计划好了再一次逃跑。只要不被一直这样押着,自己总能找到方法逃出去的。当今时局混乱,再也没有人会像以前那样在乎一个小小的逃兵了。
就这样,朱章言被塞进了这辆卡车。卡车一路上陆陆续续接上了五个人,如今来到了一片难民营,要从这里接走名单上最后一个人。趁着看守他们的长官下车去领那个人的时候,朱章言想下车透透气,却被宋震给拦住。
这辆车里所有人都怕宋震三分——因为宋震犯的是杀人罪。他本来已经退伍,国家也在他的家乡安排给他一份合适安稳的工作,可是宋震并不满足。他曾在一次演习中被炸掉了两根脚趾头,退伍以后,他以此为由多次向国家要求补助。家乡政府不给,他就到北京来上访,最后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得到了一套房子。宋震得意洋洋,在他昔日战友面前炫耀连连。后来在战友的拜托下,宋震义气为重,竟然当上了“上访专业户”,专门替伤残重病的战友来京上访,声名大噪。然而家乡政府的信访办竟然也专门雇了一批人,在火车站穿着工作制服,拿着一份黑名单,审查所有乘坐开往北京的列车的乘客,一旦发现是名单上的人物,便立刻阻止其登车。宋震就是这份名单上的头号人物。在被阻拦了两三次后,一天喝酒,战友们嘲笑宋震不守信用,宋震愤愤而起,抄着刀来到火车站,劈死了一个信访办的雇工。
这次上级给了宋震一个赎罪的任务,对宋震而言是喜出望外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可以避开刑罚。像宋震这样的人,追求的不是安稳舒适的日子,也不是贪什么房子,之所以乐衷于上访完全是在找刺激,找感情。他本来就是块当兵的料,一旦没有站岗吃苦的日子,没有聊天喝酒的战友,他就孤独得发慌想死。
宋震此刻穿着那身旧军装,直挺挺地坐着。他主动维持车辆中的秩序,意气风发,好像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
车里另外三个人分别叫做杨新、郭亚和陈继康。杨新是个拥有高贵尊严的青年,不为权贵折腰——班长让他给自己洗袜子,他不肯。后来仓库枪械被盗,上级怪罪下来,所有责任都被推到了他的身上。郭亚则是个又笨又贪的家伙,上头让他看守军用光缆,他竟带着几个无业青年一起偷光缆去卖钱,青年们拿走光缆打昏郭亚一逃了之。郭亚不仅没拿到一分钱,还把自己搭进了监狱。陈继康则是个优秀的军人,由于其在抗震救灾中的果敢作风而获得过三等功,但最后却因为看不惯领导儿子在军中懒散的表现而大打出手,受到严重处分。
这一车人就这样坐着打发时间,直到他们见到长官带着最后一个人出现。那是个带着口罩,手上缠满绷带的年轻人。他戴着帽子,尽可能挡住了自己的脸。这样奇怪的模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等那人一坐下来,朱章言立刻伸出右手笑着说:“幸会!我叫朱章言。”那人没有搭理他,微微垂着头盯着脚下。朱章言有点不爽,问道:“干嘛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嗯?”那人依然没有吭声。
“你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了?”朱章言问道,“说说呗!咱们以后一起做任务,都要坦诚相见。我把我们几个做的事情给你讲讲,你也把你的事情给我们讲讲?”
那人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冷冷看着朱章言,充满一股狠意。朱章言吓了一跳,叫出声来:“别搞那么吓人!”他仔细一看,发现那人的脸上有几道刀疤,原来戴口罩是为了尽量挡住伤疤。朱章言摇摇头说:“哎呀!好吧,原来你脸上有伤。”那人没有吭声,又低头看着脚下。
宋震拍拍朱章言,低声道:“眼镜,别惹这人。”朱章言问:“为什么?”宋震压低声音说:“我在监狱跟一帮重刑犯住一起。在那儿呆久了,我会看人了。”
“什么意思?”
宋震认真地说:“这小子绝对杀过人。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而且我告诉你,他还杀过不止一个人。”
“得了吧!”朱章言拍着宋震的腿说,“我可不信。”他故意大声向看守他们的长官问道:“领导同志!这位年轻人叫什么啊?犯了什么罪?”
那长官翻了翻资料,说:“靳志东。猥亵妇女,未遂。”
“哈哈哈……”朱章言冲着宋震大笑。他本来的确对这个新来的人有所畏惧,但听到这样的罪状后不禁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了。猥亵妇女就不说了,居然还未遂。朱章言搂着郭亚说:“老兄!终于有人比你更可笑了!”郭亚羞得红了脸,闷声不吭。
那人还是目光朝下,一动不动。朱章言感觉无趣,也就收住了笑声。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可能并不像资料上写的那么简单。他开始装作和其他人聊天,暗中留意这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
车子启动了,穿过营地上的空地向出口驶去。空地上大批灾民聚集在一起,一位军官正在台上演讲。朱章言等人不禁好奇地向那里张望。
“——昨天发生的惨剧已经得到了妥善处理!凶手当场被抓住,审讯结束后已经就地正法!我希望大家放心安心!我们军队以后会继续做到保障有力,而且我承查询亲朋好友现状的方法步骤!”他挥舞手中的三张纸说:“这是我军技术人员辛苦写出来的破解网络登录困难的方法,已经复印千份,不久就会发到大家手中!我们也准备了所需要的软件,请各位来后勤处及时拷贝。”
话音一落,灾民们纷纷喜笑颜开。一位士兵率先喊了起来:“首长万岁!”人民跟着纷纷喊道:“首长万岁!”大家一片欢天喜地的景象。
朱章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突然车子驶过一个披着黑色大衣的女孩旁边,引起了朱章言的注意。他之所以注意,是因为这个女孩很古怪——在所有人欢喜地呼喊的时候,她却静静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戒指,一滴眼泪滴落在手上。
“大概是在昨天的惨剧中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亲人吧。”朱章言这样想。突然他看到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年轻人身子微微晃动,本来冷峻的脸庞在看到那个黑衣女孩的时候变得非常奇怪,好像是在努力抑制一种深刻的感情。朱章言感到这个年轻人似乎很想跟那女孩说些什么,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说出来。
那个女孩转了个身,向卡车这边望了一眼。年轻人急忙低下头,挡住了脸庞。女孩什么也没看到,她离开了欢呼的人群,一个人向帐篷静静走去。
朱章言看到那个年轻人又把脸抬了起来,深深凝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朱章言看得出来,那种表情已经不是在努力抑制感情时所表现出的痛苦,而是另一种刻骨柔情的表达。
“像是一种祝福的告别。”朱章言暗想,“难道这家伙猥亵的就是那个黑衣女孩,所以一直忘不了对方?”
车子驶出了营地。年轻人重新把头低了下去,像一开始那样冷漠地看着脚下。朱章言看着他,决定以后对这个人多加留心。
…………
距离营地那场惨剧已经过去了五天。
拉萨机场,米米刚下飞机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叫喊:“米米!”
她抬起头,看到任轩璇在向自己走来。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一下子被任轩璇搂在怀里。“对不起……”任轩璇悲伤地说,“我应该陪着你们的。”
“不关璇姐的事。”米米抬起头,看到任轩璇的眼圈也是红的。她明白并不是只有自己为孙征的死而伤心。
任轩璇拉着米米,边走边说:“我已经联系到了你的家人,你们很快可以相见了。”她瞥见米米手上戴的戒指,有些欣慰地说:“他终于还是把戒指交给你了啊。”
“什么?”米米看着戒指说,“这个戒指是他走之前托人给我的,我觉得好眼熟啊……啊!是璇姐的——”米米惊叫一声,尴尬地赶紧把戒指从手上取下来。
“别取别取!”任轩璇阻止道,“我已经把他送给孙征了!”
“这样啊……我真傻。”米米更加尴尬,她的声音变得很奇怪,“璇姐给征哥戒指的意思是……”
“啊——”任轩璇无奈地摇着头说,“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交给孙征这枚戒指,是让他有朝一日把这枚戒指当做定情信物交给他真正的心上人!”任轩璇认真地看着米米说:“他最后交给了你。”
米米愣了愣,然后摇摇头淡淡地说:“他不交给我,难道要带着璇姐的宝贝戒指一起入土吗?看来他还是挺珍惜财物的……”
任轩璇摇摇头,心里暗想:“他珍惜的不是财物,是你吧?”但她感觉没有必要明显地说出来。
“就让她自己琢磨吧!”任轩璇想。
两人走了几步,米米问道:“璇姐有和家人团聚吗?”任轩璇笑了笑,说:“当然啦!现在他们都到拉萨了。”
又走了几步,任轩璇忽然说道:“我家人也是通过上网查到了我的消息。你说奇不奇怪,网上突然就流传出了登录查询家人亲属境况的方法步骤,网民们还疯狂上传下载着所需的软件。天龙帮一下子就失去了敛财手段呢!”她露出好奇的表情说:“而且据说这些方法步骤都是从咱们那个灾民营流传出来的。好像是那个营地首长,顶住了来自天龙帮的压力,发布给了人民。”
米米摇摇头说:“我对那个首长有看法。后来虽然是他主动提出要把我尽快送到拉萨这样安全的地方,我依然无法原谅他不分青红皂白,那么快就动手杀害征哥。”
任轩璇说:“我也说不上那个首长是好是坏。不过他处理这场惨剧的方式的确有些奇怪。”她低声对米米说:“米米你别怪我——你知道是我给了孙征手枪吗?”
米米点点头说:“我知道你给他手枪是为了保护我们。我才不会怪璇姐。”
任轩璇接着说:“能让这场惨剧发生的重要条件就是那把手枪。手枪是特别配备给科研工作者的,那个首长应该一下就能看出手枪是我们实验室的,稍一调查就能知道是我把枪给了孙征。可是他并没有追究我的责任。”
米米眨眨眼说:“难道他是个好人?”
“不!”任轩璇说,“要是个好人就不会让天龙帮那群流氓那么猖狂。只能算得上是个怪人吧。对了,首长叫什么名字?”
“嗯……好像姓靳,叫什么,嗯——靳志明。对,就是靳志明!”
“算了,不考虑他了。那样结束了一个老好人的生命,不管他做什么去补救都无法原谅。米米啊,你也要赶紧从阴影里走出来。”
“璇姐,有些事会笼罩人一辈子吧。”
“别那么沧桑。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我有你这么难受吗?那时候我可是刚刚失去男友啊!”
“璇姐,你那时候表面没啥,但心里可是打定主意去死了啊。”
“啊……随便你怎么说吧。不过你看看现在的我——早就完全走出失去男友的阴影了!你可要尽快像我一样走出来。”
“他可不是我男友。”
“那他是什么?”
“朋友。永远的朋友。”
“哎哟——算啦算啦!咱俩不要在这儿抠字眼。我就想告诉你,别把这枚戒指看得太重,早点投入新生活。”
“你是让我忘了他吗?”
“傻丫头。你璇姐是过来人,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永远忘不了的。但我们应该让这些东西成为心里最美好的财富。每一次回想起来,不是一脸阴沉哀伤,而是充满感激,充满斗志和动力!”
“感激?”
“感激老天让我们认识了那样一个精彩的人啊!感激我们共同拥有的流金岁月!”
“嗯……”
“你看!日光之城的阳光如何?”任轩璇指着远空灿烂的阳光大声问道。
米米眺望天际,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闭上双眼,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微风的轻抚,笑道:“美!”
两位女生喊着笑着,将曾经的伤痛抛在了身后,带着崭新的气势和面貌投入了一片灿烂阳光之中。
…………
同一时间,距离拉萨无比遥远的地方。
轰鸣的引擎声。苍茫的天空。
坐在飞机里的朱章言已经惊恐地说不出话来。他掏了掏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杨新一脸惶恐,举起手来大声问道:“对不起长官,能不能再说一遍——我们是要去哪儿?执行什么任务?”
机舱前面坐着的表情刚毅的军官说道:“南极。我们要到最前线执行侦察任务。”
“为什么?”朱章言反应过来,厉声问道,“这些事情不是应该交给最精英的部队去做吗?为什么是我们这样一批人?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们要么是退伍几年的老头,要么是擅离职守的战士,还有动手打人的怒汉……”
“因为侦察任务非常危险。”军官冷冷说,“在不知道敌人底细的情况下,我军需要投石问路,看看敌人会对我们军队的动作产生什么反应。”
“你的意思是当炮灰吗?”朱章言尖锐地说。
“我更喜欢你们称自己为敢死队。”军官大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份骄傲,“我是上级特别派给你们的训练官。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你们训练成最勇敢无畏的战士!”
“我们要跟谁打仗啊?”郭亚颤巍巍地问道。
“美国佬是肯定会跟我们干上的。”军官说,“当然,我们的敌人可能发展为整个世界。所有国家都会加入这场争夺土地的战局之中。”
朱章言瘫在座位上,他曾想过一旦任务艰难就赶紧脱身逃走,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将会被安排到南极——一个他无路可逃的地方。他看着其他人,发现宋震、陈继康也都表现出了紧张和不安,但那个叫做靳志东的年轻人——最近被大家称呼为“疤脸”的家伙——依然无动于衷,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疤脸早已拆去了口罩,露出脸上可怖的数道伤痕,他手上的绷带也已被摘取掉,指甲稍稍长出了一些。疤脸扭头望向窗外,回想起数天之前在首长办公室中的场景——
“我的私心是这样的。”首长诚恳地说,“我有个亲弟弟叫做靳志东。他和我一个领导的儿子为了争夺一个女孩出了点纠纷。后来在那个领导的设计下,那个女孩诬告我弟弟猥亵妇女,同时领导又装作好心,给我弟弟安排了一项秘密任务,说是可以抵罪。我没那么傻,托人查了查这任务到底是什么。后来发现竟然是要送我弟弟到南极去当炮灰!”
首长看着犯人,继续说道:“接我弟弟的卡车明天就会赶过来。所以我必须让你今晚就去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犯人的眼睛眨了眨。
首长满意地说:“你叫孙征是吧。一会儿我会带你到树林里去,给你带上一件军装,你穿上它,会有人带你在军营里躲一晚。不过请你记好了,从我放空枪的那一刻起,孙征这个人就已经死了。孙征的一切身份信息都会被处理为死者。网上也将标出孙征死亡的信息。你明白吗?你变成了靳志东,要到南极去的靳志东。”
首长拍拍犯人说:“作为报偿,我不会追究你所持枪支的来源——我知道那是搞科研的人给你的。我也会将那个哭的死去活来的女孩尽快送到拉萨,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他低声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女的。”
犯人默不作声,低下了头。
首长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问:“还有事情吗?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到树林里把正事儿给办了!”
“有。”犯人冷冷地说。首长的笑容消失了:“什么?”
犯人淡淡说道:“我身上有三张纸,上面详细记录了如何查询亲属状况的办法,所需要的软件应该也还在今天死掉的那俩眼镜男的帐篷中。我需要你把它公之于众。”
首长摇摇头笑道:“这不行。天龙帮的势力很大,我这样做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
犯人冷冷说:“我不相信黑帮能把一个军队首长怎么样。你这样做的唯一损失就是黑帮不会再给你送钱了吧?”
首长尴尬地笑了。
犯人继续说:“我答应按你说的做。但我相信离开中国去南极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在我即将前往南极之前,还听到有中国老百姓抱怨说查找亲人的下落必须要掏高价,我就立刻向军队举报你偷梁换柱的做法!你和你弟弟都要完蛋!”
“那你也会完蛋!死刑犯!”首长狠狠喊道。
犯人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孙征本来就已经死了。孙征的家人会痛不欲生,孙征的朋友会悲哀难过,而我又要到南极那个地方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你觉得我还没有完蛋吗?”
首长哑语了。他沉默一会儿,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他从犯人身上掏出那三张纸。
犯人又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我告诉你别得寸进尺!”首长愤怒了。
“不——只是一件小事。”犯人说,“我口袋里有枚戒指,请一会儿转交给崔小米——就是那个女孩。”
首长从犯人口袋里掏出戒指,笑着说:“好吧。这个事我没什么说的。”他拉着犯人说:“可以走了吧?再过不久天可就亮了。”
犯人点点头,跟着首长走到了门口,还能听见那个女孩撕心裂肺的吼声。
首长听着这喊声,有点于心不忍,他用告诫的口吻说:“年轻人,请你记住——这世界上许多事情并不是仅靠你自己拼着一腔热血就能做到的。在这里是这样,到了南极也是这样。战场上不要太逞能。”他顿了顿,认真地说:“你是个好小伙子。如果可以,在南极要想办法活下来——虽然你的身份已经变了,但至少你还能有机会活着再次见到爱你的人。”他的眼神散出一丝温暖的光芒,继续说:“就像我对我弟弟的感觉一样。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些人就是你生命的全部意义。”
门开了。犯人装作没有听见女孩的哭喊声,迎风走了出去——
疤脸的思绪被那名军官的声音硬生生拽回到了飞机上。
“——南极大陆的面积相当于一个半的中国那么大。”军官进行着科普教育,“它其实是地球上海拔最高的大陆。南极常年被冰雪覆盖,冰盖平均厚度为两千米。当然,最近冰雪开始融化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能有幸看到南极冰雪下面究竟是块什么样子的土地。不过,由于冰水融化,南极现在的环境十分恶劣。冰川剧烈运动,洪水激流,变幻莫测的风暴,等等等等。你们要学会生存,然后才是学会战斗……”
“生存……”疤脸轻声念道。朱章言第一次听见他说话,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孙征已经死了,靳志东更不过是一个可笑的称谓——
“叫我‘疤脸’就好。”疤脸笑着,向朱章言伸出了手,“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们一起努力——生存下去。”
朱章言目瞪口呆,刚反应过来要伸手去回应疤脸友好的举动,却听到军官激动的声音:“同志们!我们到了!”
众人急忙向窗外望去。
一个大雪纷飞、湍流激荡、杀机四伏的苍茫世界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们是来开天辟地的。”军官激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