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沧桑的岁月会告诉我:什么样的事能让我潸然泪下,什么样的事值得我怅然唏嘘,什么样的人能让我永久的思念,什么样的人值得我一生的珍惜。”
就是突然之间,孙征想到了这句话。他笑了一下,知道自己又走神了。
大学的教室很大很大,学生们也三五成群散落在教室的不同角落。孙征坐在角落的窗边,这是他为自己精心挑选不被老师低沉的催眠声打扰的地盘,他可以望着窗外,欣赏接近黄昏那无限美好的夕阳,从而精神颇为振奋地撑过这下午的最后一堂课。
明白自己走神后,孙征调整了一下思想,又开始品味远处正在消逝的夕阳。虽然日薄西山,但此刻的万丈金光正燃烧着天边的云彩,形成绚烂雄壮的晚霞。深秋之际,清爽的风迎面吹来,带着自然万物成熟的味道。片片飘零而落的金--&网--悠走回自己的座位。班上同学都开始大声朗读课文,有的故意冲着他大声朗读,更有的人在全班朗读声的掩护下,对着孙征重复地大声念道:“拉稀!拉稀!拉稀!”在嘈杂声中,他一直低着头看书,不想看周围,也不想发出声音,直到旁边传来一个很轻细的声音:“谢谢你。”
一阵铃声传来,大学教室里阵阵骚动。孙征也从回忆中醒来。他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因为这回忆是那样的甜美。他没有立刻离开教室,在其他同学向外拥挤,争着到食堂抢饭的时候,他埋下头,静静地接着回想那段时光。
在接下来他和沈月真坐同桌的日子里,他们聊的越来越多。孙征发现,沈月真不是平常认识的学习狂人,也不是印象中很文静很少说话。她说的很多。她谈到压力,谈到理想,谈到许多许多东西。两人相处的日子里,一开始是孙征说的多些,沈月真听,后来就是沈月真说的多,孙征听。两人在许多方面的话题都达成了一致,对高考的又爱又恨,对老师的又爱又恨,对家长的又爱又恨。孙征后来想,之所以想法这么一致,并不是因为我们俩多么有缘分,其实我们这些高考生,想法大都一致吧,我们有梦想,有压力,有困惑,有迷茫,只知道那个目标很重要,却不知道目标之后带给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赶紧提提成绩。”沈月真经常说,“你应该考上重点大学。”
“考上之后呢?”孙征说,“我是没啥打算呢。你是不是将来干啥都计划好了?”
“我没有计划啊。”沈月真说,“就是想的考的学校越好,将来选择空间就越多。我们就可以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了。”
“你喜欢做什么?”
“嗯。喜欢的很多,但好像都不是能拿来维持生计的。”沈月真笑了。
“我希望能像海尔兄弟一样。”孙征认真地说。
“海尔兄弟?”沈月真仿佛费了好大劲儿才回忆起来这个词,“那个小时候的动画片啊?你是想跟那俩兄弟一样只穿裤头满世界跑吗?”她说着哧哧笑了,同时脸也红了起来,大概感觉说话有点不雅吧。
“冒险啊!”孙征故作严肃地说,“我希望有那样一群伙伴,大家亲如一家人,然后一起在世界各个地方,遭遇各种危险,克服各种困难,遇到许多精彩的事情,解开这个世界的种种谜团!”
“啊。”沈月真也故作严肃地说,“如果你将来有那样一支队伍,我一定加入!我会帮助你的,遇到谜团的时候,就是在厕所里努力到三点也要把一切解出来!”
孙征低声道:“解手吗?”
沈月真捶了他一拳。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的时间马上就到了。班主任也发现孙征和沈月真经常聊天,他不禁感到一丝惊讶:“我失算了孙征?”
在换座位的前一天,语文老师布置了随堂写作任务。这算得上是高考前为数不多的作文训练了。然而孙征完全跑题,他只是把要求写的题目加上,然后写的一整篇文章都是在抒发一种情怀。
他写了许多高中生活的片段,写了许多生活中的细节,写了许多对同学们珍重惜别的话语。当然,他没有点明那些片段是和谁有关的,也没有写下任何一个珍重的名字,他最后写下了那句可以永远留在他记忆中的话:
“总有一天,沧桑的岁月会告诉我:什么样的事能让我潸然泪下,什么样的事值得我怅然唏嘘,什么样的人能让我永久的思念,什么样的人值得我一生的珍惜。”
“怎么样,我这句话写的好吧?”他故意指着那句话问沈月真。
可是沈月真看了看好久没有回答,然后从铅笔盒里拿出一块橡皮,交给了孙征。
“我不需要橡皮呀。”孙征诧异地说。
“送给你拿着吧。我看你写作文从来不用铅笔,是不是没橡皮啊?给你一块橡皮,这样你就可 以用铅笔写作文了。”沈月真笑着说,她的笑容突然让孙征觉得有些不自然。
“为什么?”
“你写的这么烂,用铅笔就可以擦掉改了重写。”
孙征愣住了。
沈月真把橡皮塞到他手里,笑了。
后来就没什么了。两人再也没更多的接触。高考结束后的毕业典礼上,孙征在远处凝望着沈月真与几个同学说笑的场景,看着片片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她的身上,孙征深吸一口气,尽全力把这一刻的场景印刻在脑海里,然后满足地转身,带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踏上了新的旅途。
“接着就成了现在这样。”孙征从桌上爬起来,自嘲地想。
再不吃饭大学食堂就没饭了。他匆匆收拾了书包,快步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