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以一敌十白杆兵
张能奇率军攻打临湘城南门,果然发觉这里官军稀少,防御力量不足,城门上的箭支也是稀稀落落的。
他心中大喜,狂笑道:“小子们!都给老子向上冲!第一个入城的赏银子百两,另外可以去婆子营随便玩上三天!”
众大西军轰然答应了,一个个顺着搭上的云梯没命的向城上杀了过去。
这时南门已有官军力量补充了上来,王千总也已率人赶到,亲自督战。砍翻了两个不要命冲上来的西贼,王千总厉声喝道:“李百总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守这南城门?”
一个亲兵答道:“李大人去了东城,帮助平息叛乱去了。”
王千总骂了一声,派了个亲兵去调集附近所有力量支援南门,正在发号施令,却在乱战中被一箭射中了左胸,他晃了两下,摔下了城墙。
明军本就战斗力低下,斗志更是不高,这时见敌人势大,王千总又已身死,一时全都慌了神,纷纷作鸟兽散。
大西军没损失多少兵力,就占领了临湘南门。攻上来的士兵把门打开后,一个个眼里带着疯狂血色的大西军蜂拥而入,呐喊着就向城里杀去。
立刻临湘城内火光四起,杀声震天,深夜中的县城竟照得如同白昼。
大西军如入无人之境,只要遇到人,不管官兵还是百姓,上去就是一刀,一时临湘城内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林开元正在跑路,猛然听见县城南方传来阵阵喊杀声,回头一看,只见南门方向火光冲天,知道张能奇带着军队已打了进来。
他心想,不知道阮惠儿告诉她爹爹我来了以后,却走是没走?
正琢磨着,忽然从他旁边的一间民房里蹿出一条黑影,叫道:“林先生!”
林开元一看,那人正是孙承志。
林开元停住脚步,喜道:“你还活着?”
孙承志说道:“嗯,小人跟着王将军,被官军冲散,于是躲在这里,没想到正好碰见先生。”他指了指南门,说:“四将军的大队人马已打了进来,这临湘城算是破了。”
林开元点点头,“咱们马上去和四将军他们汇合。”
“是,小的头前带路。”孙承志答应了,当先向南门奔去。
林开元心细,慌忙叫道:“你不要命了?把身上的明军衣服脱下来,你这样去,在晚上咱大西军看见你,非宰了你不可。”
孙承志醒悟,和林开元一起三两下就脱了官兵衣服,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
林开元与孙承志一前一后朝大西军的方向急行。
林开元跟在后面,他看着孙承志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这背影好象在哪里看见过。
正琢磨着,从黑暗处又纷纷蹿出来了几个人,纷纷叫道:“林先生,小孙!”
林开元一惊,停住脚步看去,却是认识,都是些和孙承志一样被白杆兵打散的特种部队的幸存者。
只见前方一阵混乱,一批大西军举着火把,嗷嗷叫着向这边冲来,孙承志见了,举着双手大声呼喊:“兄弟们!我们是王将军手下先入城接应的,四将军来了么?”
那批人冲到近前,林开元看去,这些人的头领正是柳瘦鬼。
柳瘦鬼看清了林开元他们,笑道:“林先生么,哈哈,恭喜大功告成。这便跟咱攻打县衙,逮阮延庆那狗县官去罢!”不由分说,拽着林开元就向城北的县衙跑去。
林开元只得跟着这些西贼,不一刻就来到了县衙,到那里一看,却发现里面早就空了,一个人影也没见着,知道这县衙的人也已得到消息,早就逃散了。
孙承志说道:“柳将军,我知道狗县官的家在哪里,我带着将军去。”
柳瘦鬼大喜,说道:“横肉老王这次立了功劳,老子不能输了给他,抓住阮延庆,嘿嘿,也是一份大功!”
一行数百大西军浩浩荡荡杀向阮府,半路上又砍杀了一些逃散的官兵,百姓。这群人见血之后,愈发的疯狂,大声喊叫着,挥舞手里兵器,如同疯狗饿狼一般在临湘县城内横冲直撞。
然而,奇变突起。
还有几百米就要到达阮府,却遇到了从东城那边撤回来的白杆兵。
马嫣然方才从胡同里出来,见自己的人马和官兵已合力将那股大西军特种部队几乎打杀干净,只有寥寥十几人逃了出去。这时就听见了从南门传来的喊杀声,循声望去,只见那里火光冲天,知道大西军正在攻城。
那李百户见状一惊,对躲在白杆兵后面,和马嫣然一起来的阮延庆说道:“不好了,县尊大人,贼人攻打南城门,卑,卑职这就去支援!。”说罢带领手下跌跌撞撞地直奔南门而去,这李百户只怕王千户追究他擅离职守的过错,却没想到大西军此时很轻松地就已经攻了进来,他这一去,就如同羊入虎口,再也回不来了。
阮延庆知道这次临湘城凶多吉少,他急对马嫣然道:“马小姐,本官得回府里,去安置家人。”说着拉过来一匹马,骑上就奔家里而去。
马嫣然看了看南边,又仔细听了听喊杀声,叹了口气,心知临湘已是守不住了,她努力把方才被林开元轻薄的事情抛到脑后,召集手下白杆兵说道:“大伙儿跟着我一起去阮府,保护阮大人和其家眷,立刻撤离临湘城!”
白杆兵齐声应了,紧随着阮延庆,也直奔阮府去了。哪料想快到地方,却正好碰上了呼啸而来的柳瘦鬼一行。
阮延庆由于骑着马匹,又是先行一步,此时已经进了府中,马嫣然在后面带领为数不多的白杆兵,守住府门,拼力阻住大西军,不让他们前进一步。
柳瘦鬼大怒,指挥手下,仗着人数占优,又是大西军中精英,团团围住这一干白杆兵,就要全部斩杀了他们。但是,柳瘦鬼却是遇到了和横肉王一样的情况,这些白杆兵人数虽不足二百人,但战斗力强的惊人。
他们现在每十人左右一组,站成一个圆圈,结成矛阵,面对人数倍于自己的大西军的疯狂进攻,竟是毫不畏缩。这些白杆兵组成的十几个矛阵,是他们自父辈处传习而来,平时业已经已经演练得极为纯熟了的。
就见一个矛阵同时伸出了明晃晃的十根长矛,指东刺西,立刻就把前面的几名大西兵切割的四分五裂,肠子,内脏流了一地,顿时一股腥臭的气味弥漫当场。
但大西军也是相当凶悍,竟被这血腥场面激的起了兽性,柳瘦鬼吆喝几声,吩咐一名身边的亲兵和孙承志保护林开元的安全,然后自己亲自挺着把长枪杀向了白杆兵。
这柳瘦鬼虽然不显壮实,但实际上天生神力惊人,个人战力竟不比横肉王差上多少。他抽个空子,猛的一枪刺入一名白杆兵眼窝,大喝一声,把这白杆兵挑的飞了起来,从空中重重落下,砸向这个少了一人的矛阵。
剩下的九个白杆兵见是自己兄弟从空中落了下来砸向自己,纷纷躲避了开来,但这样一来,矛阵立刻运转不畅,一大群西贼兵士冲进了矛阵中一阵砍杀。白杆长矛近战不便,敌人又实在太多,这九名白杆兵立刻被杀红了眼的大西军分了尸。
柳瘦鬼仰天狂笑,冲向另一矛阵,就要如法炮制。只感觉左方一条白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一柄长矛狠狠勾向自己脖子,他长枪一摆,磕开长矛,转头看去,却见是一名美艳少女。
林开元心说,马嫣然,可别在这里纠缠了,否则张能奇一到,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只见马嫣然舞动长矛,一道寒光上下纷飞,就和柳瘦鬼战在一起。马嫣然裁剪得极为合身的紧身白色劲装在夜色中分外显眼,她倏忽来去,动作迅捷,虽然在拼死搏杀,但一招一式间居然透露出一丝残酷的美感。
柳瘦鬼力气虽大,但碰到马嫣然家传的如鬼如魅般的身法、招数,竟是抵敌不住,被打的连连后退。马嫣然仿佛要出一口被林开元羞辱的恶气一样,招招直奔柳瘦鬼要害处。
猛的,柳瘦鬼手中长枪慢了一慢,马嫣然抓住机会,一矛割在了柳瘦鬼的肩膀上,柳瘦鬼吃痛,刚要退向自己人中间,马嫣然哪里会给机会?手中白杆长矛自下至上,又划破了他的大腿,柳瘦鬼惨呼一声,身子一个趔趄,已是失去了重心。马嫣然白杆长矛一横,再一推,锋利的刃锋抹过柳瘦鬼颈部,从他脖子中喷出一道鲜血,直冲天空,化为血雨飘散而下。一颗头颅骨碌碌的滚在地上,正好滚到了林开元的身前,头颅上的眼睛兀自瞪的大大的,把丛21世纪穿越来的林开元看得心里直发毛:“这小妮子,可真是”辣手摧鬼“啊,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对我——”。
白杆兵见马嫣然杀了敌人将领,全都精神一振,手中长矛如割稻草一般收割着大批西贼的性命。大西军虽然人数占优,却被杀的连连后退。但在这关键时刻,立刻就显示出来这些大西精兵的厉害之处,头领虽然战死,士气虽然被夺,但这些人分别由各自小队的官长领导,且战且退,与白杆兵隔开段距离,却并没溃败,仍是隐隐做成防守之势,以待援兵。
马嫣然冷笑一声,正要进了阮府把阮延庆带走,却见远处大批的大西军带着火把冲杀过来,她叹了口气,心知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因为在临出发时,她的老祖母秦良玉曾经交待过——一定能不让这所剩不多的白杆兵再有大的损失,毕竟白杆兵天南地北为国血战数十年,父死子继,兄伤弟续,到眼下,能残存下来的人数已经不多,每一个都是他们石鼓秦家的种子,也是最后一道保命的护符,必须得留下来——而临湘县之事他们也算尽力了,毕竟这不是在四川家乡的地头,情急间也顾不得阮延庆,只好下令立刻从临湘北面出城,星夜转进回四川。
可是方才还处于防守态势的大西军见他们要走,哪里肯放过?嘶喊着:“为柳头领报仇!扒光这小妮子点天灯!”,纷纷各挺兵器重又杀了回来,马嫣然命令一部分白杆兵结阵挡住大西军,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一百来人退向北城。
那些被安排断后的白杆兵知道执行这任务,今晚已不能幸免,但白杆兵向来纪律严明,均拼了性命阻挡住大西军的疯狂反扑。
林开元目睹这场战斗,只觉得惊心动魄,心想,白杆兵真是强悍啊!他日,我手中若拥有这样一支力量,不多——只需得万把人,想必就能在这明末季世的混乱中占得一席之地吧。
大西军以数倍兵力,在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后,杀光了这些断后的白杆兵;才向逃向临湘北门的马嫣然等人追去,林开元、孙承志也一同跟了过去。
这批大西军堪堪追到城门,就见城门口已是一片火海,马嫣然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大堆易燃的茅草、木材之类,在城门口放了把火,点燃了附近的民宅,树木,火势越烧越旺,阻住了大西军的去路。
林开元跑上城门楼向外看去,就着大火的光亮,发现马嫣然等人已身在城外。
马嫣然一回头,见城门楼上冲天火光中,一个短头发的年轻人正负手站在那里观望,便认出这人就是杀千刀的林开元。
她冷哼一声,从旁边一名白杆兵手中夺过一把强弓,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矢如流星,势若闪电,眨眼间就已射到了林老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