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盖应声倒地时,扬起一阵灰尘,棺木一开,江灵墨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一个妙龄女子眉头紧皱、闭目躺着,脸白如纸,腹部高高隆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指尖血肉模糊,光线乍泄的同时她眉头皱得更紧,低低呻吟一句,“哥,救救我。”
江灵墨推开沈慕青,扑到棺木前,眼泪顺着他好看的脸颊滑落,滴在江如茵身上,“如茵,哥哥来了。”
许言长长吐出一口气,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也在此刻才体会到骨折的痛,简直就是痛彻心扉。而沈慕青知道大势已去,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泪如雨下,头发杂乱、满脸泪水的她,本来好看的脸竟然有些狰狞。
简泽帮着江灵墨扶起躺在棺中的江如茵,江灵墨一边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里,一边说:“大哥,诊脉。”
江如茵睁开眼看到抱着自己的是江灵墨,顿时眼泪汪汪,伸手揽住江灵墨的脖子,呢喃着,“哥哥,肚子痛。”
江灵墨和简泽对望一下,脸色都是一白,简泽拿起江如茵的手,皱眉查看脉象后,说:“别让如茵乱动,直接抱到医馆,我去找产婆。”
许言已经痛得有点冷汗直流、视线模糊,她看到简泽影子在身前一闪,有气无力的喊,“简泽,这还有一名伤员呢!”真是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
简泽也是着急,动作粗鲁地去抱起许言的时候碰到她的断臂,一时间痛得许言呲牙咧嘴、面目狰狞,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虚弱的呻吟一声,闭上眼,心说:听天由命吧。
按时间算,江如茵并未到预产期,只是这几天的折磨让她早产,在这个时代早产的孩子并不容易存活,所以简泽帮许言接骨、固定后,两人都到了产房外,江云朗、秦伊人等亲属也都已经在外等候。没见到江灵墨,许言有些惊诧,转头低声问了问简泽。简泽同样低声回道:“在里面。”然后用眼神指了指产房的位置。
很多人认为产房是不洁之地,甚至是血光之地,不适合男子进入,江灵墨完全不顾及这些民间忌讳而进产房陪妹妹,足见兄妹情深。不过许言对产科知识一窍不通,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生产会面临怎么样的凶险,虽然司马迁的《史记•;楚世家》有记载:“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但剖腹产手术是严肃的外科手术,甚至将孩子取出子宫的动作都有一定之规,想来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简陋的产房是不可能具备做外科手术的条件。换言之,江如茵若不能顺产,就要死了。想到这里,许言心底里一阵发寒,脑子里的一个想法更加的明显,用低而又低的声音对简泽说:“要通知如茵的丈夫,否则……”
简泽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附在许言耳边说:“如茵的丈夫田戎身负重伤,目前人事不省,灵墨担心如茵受不了打击才将她接回娘家待产……”
等待是件煎熬的事。丫环、婆子进进出出,如茵呼痛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在外面等待的几个人都因为这份煎熬而憔悴了身心,尤其是身怀六甲的秦伊人和受了伤的许言。
许言为了分散注意力,将简泽叫到一旁询问沈慕青的情况。简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知道对于女人来说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门关走过一般,也知道生孩子短则几个时辰、长的几天都有,就随着许言走到偏僻处,低声说:“我已经差人将沈慕青看管起来。沈慕青的丈夫江剑恒是江氏旁系,排行老九,所以灵墨才叫她一声九嫂。剑恒只比灵墨大几岁,他两人自小都体弱多病,别人玩耍、练武的时候,他两人只能是喝药养病,有些同病相怜的情感。虽然灵墨的病情更严重些,但他因着一些因缘,倒是慢慢好转,剑恒却不同,身体越来越弱。慕青和他青梅竹马,早早就嫁入江家,希望能为慕青冲喜,即便有什么不行,也能留下一男半女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冲喜起了作用,又或许慕青懂得一些强身健体的方法,他二人成婚后,剑恒的病情倒是稳定了些,甚至一年多前在两仪宫的四方大会,剑恒和慕青随我们一起前往。”
听到这里,许言了解了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恐怕沈慕青认为江灵墨作为嫡系能够获得更好的治疗,而江剑恒却无人关爱,只能等死。
“在两仪宫,灵墨与剑恒遭人围攻,对方人多势众,灵墨堪堪与那几个人打成平手,而剑恒完全不懂武功,灵墨双拳难敌四手,难免顾此失彼,等我赶到的时候,两人都受了重创。”简泽看了许言一眼,凄凉一笑道:“灵墨的母亲是我的义母,对我有救命之恩,虽然我们三人都算是一同长大的兄弟,但对灵墨,我心里更多了份责任。当时,我想都没多想,就先救了灵墨,再转而去救剑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慕青看到,她怎么都不肯原谅我与灵墨,在我和灵墨心里,也很难原谅自己。”
所以在江灵墨和简泽冲进江剑恒的灵堂时,两人明显的退缩动作就不难理解了。
简泽又是凄凉一笑,“这一年来,灵墨几次三番试图与慕青和缓关系,表面上看,慕青也没有最初时候的恨意,可谁能想到她竟然堕入魔道,试图用邪恶的方法让剑恒、让孩子复生。”灵堂的阴冷不单单来自于阴森的环境,棺木下方还有一个冰窖,寒气自下而上,能够保证尸首不腐。“慕青或许接受了剑恒离世的事实,毕竟这么多年,剑恒的身体一直不好,她也有所准备,难接受的是孩子的离世……孩子出生时我与灵墨出外办事,再次错过了救治孩子的最佳时机,所以,慕青就更恨我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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