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跟在易慎行身后顺着宫墙往外走,快走到宫门处被匆匆跑来的内侍拦住,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说:“易统领,许姑娘,皇上有事召见。”
许言和易慎行对视一眼,虽然不情愿,也只得跟着小太监回内廷,走到御书房外的时候,看到卓知非就站在门口,易慎行跨前一步想问问到底有什么事,卓知非面色深沉的拦住他,低声说:“皇上只传了许言,你随我在此等候。”
许言不明所以,但皇命难违,只得忐忑不安地走进书房,书房装饰虽然奢华,但毕竟是皇帝读书的所在,总归有一些书卷气抵抗了皇家的威严,明以淙此刻着便装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看着许言。
许言心里咯噔一下,别别扭扭的跪下行礼,明以淙大手一挥,“起吧。”许言站起身后,不敢动,不敢说,更不敢找地方坐,真正感到天家威严。
“你很让人惊奇,知非之前说了,朕还道是他信口胡说,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无怪连知非那样的人都对你动心。”
许言惊讶地抬头,明以淙仍旧笑意盎然,一点都不意外自己的话震惊了许言的神经,“知非是朕的表亲,自小就进宫伴读,按说朕是该考虑他的心意,可……”
许言眼睛越睁越大,直直看着明以淙,周围沉闷的让她屏住呼吸,只觉得那好听的男中音如果在宣判她的死刑一般沉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是真强要你进宫,你也容不得有半分疑虑。”
“皇上……”许言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您不能这么做。”
“朕为何不能这么做?你是未婚女子,而朕宫内仅有一后两妃,这些年朕苦着自己就是怕陷入温柔乡蹉跎了斗志,今日见了你,朕倒是觉得若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朕应该会……”
“皇上,不可。”许言慌乱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皇帝最忌讳的是什么,妃嫔的家室还是清白?“我家中经商,落了末流,怎么入宫,况且、况且,我与……我与……”许言脸上一红,咬牙就要说自己和易慎行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时候,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卓知非大踏步走了进来,行礼道:“臣有一事想求皇上。”
“哦?”明以淙轻轻笑着问:“是什么事让一向温文的卓相如此着急忙慌的?”
卓知非深吸一口气,“臣,求皇上赐婚。”
许言愣愣看着这两个有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人竟然在为自己的婚事争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怒极反笑,她忘记了恐慌,竟然期待推门进来的那个人是易慎行。
卓知非不看许言,继续说着,“臣,请求皇上将许言赐婚给臣。”
明以淙摸着下巴青渣渣的胡茬,微笑地看着瘫软在地的许言,“知非,你是头一次跟朕提及这样的请求,你忘了,你的姨娘,朕的母后,是要将铮儿嫁与你的。”
“是太后娘娘高看了臣,臣此生非许言不娶。”
非许言不娶,这五个字重重的砸进许言心里,她茫然的看着卓知非。自己与他只有几面之缘,虽然是有些投缘的,但也不至于他说出非许言不娶这样的话吧。卓知非温文的侧脸透着坚毅,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明以淙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确定?”
“确定!”
明以淙微微吐出一口气,说:“先去做两件事吧。毛泰璋已经查明内务府的内线,虽然那人已经自尽,但总归是有些蛛丝马迹,寻着踪迹查过去,不管是谁,格杀勿论。卫阳决定隐退,朕考虑再三,着内卫左卫头领明量接任,你觉得如何?”明以淙说话不避讳许言,似乎是因为知道她此刻心思混乱。
卓知非也微微叹了口气,明白许言的危机暂时解除,“明量是值得信任的人,这么多年朝廷经营北方力量,他彻底接手万兽山庄只是时间问题。至于内务府,皇上,臣贸然猜测,此事怕是与皇室有关。”
明以淙微微点头。如今,明以淙想要对北国开展,必然要重用睿王爷留下的一帮武将,难免会刺激礼王一党,出现今日的弑君事件,应该不仅仅与北国有关。虽然北国不希望南国有一位年富力强的壮年皇帝,但毕竟是两国的争斗,更多的手段是在战场上。而朋党之争更怕明以淙这位专断独裁的年轻皇帝,他在一天天的侵占臣子的权限,大有将所有权力抓在手中的势头。
卓知非见明以淙脸色暗沉,又说:“按照您的安排,卫阳留在京都,享亲王待遇。”
明以淙点头,“此事由你处理即可,既然卫阳肯放弃万兽山庄,就按之前决定的去做,卫阳、卫风等几人留在京都,其他人去陈州,终身不得回京。”明以淙借力打力将万兽山庄这一地位超然却能力高强的角色,并使之成为自己可以利用的力量,在日后对北国的战争中,万兽山庄将是他成为千古一帝的神兵。
卓知非非常了解明以淙,试探着说:“臣带许言离开了。”在明以淙点头同意后,搀起许言离开,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直到看见高大的宫门,许言才稳了稳心神,说:“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卓知非看着远处易慎行徘徊来徘徊去的身影,淡淡地说:“你是非常奇特的人,很难让人不动心,皇上有此举动虽然出乎我意外,却也不是难以想象。”
“可是你……”
“我与皇上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对他很了解,今日的事他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若是你或是慎行硬是对抗皇上,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念着我与他多年情谊,倒也不至于怪罪我。”
许言心有余悸,“可是,你与我,你与我……。”
“无妨,今日只有我们三人在场,我慢慢与皇上说明。”卓知非一派温文尔雅,淡淡一笑说:“你怎么就没想过或许我对你情深意重,此生非你莫娶呢?”
许言被他看得心里一跳,慌乱地说了一句“不要说笑了”便飞快跑向等在宫门外的易慎行身边。
易慎行看许言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握着自己的手掌心里全是汗,知道是出了大事,隐隐有些预感的易慎行脸色也变得暗沉。
卓知非看了看倚靠在易慎行身上的许言,又看了看脸色泠然的易慎行,脸上仍旧是一如往日的微笑,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起伏,“有话可随时去我府上说。”这话明显是对许言说的。
许言暗暗咬牙,对着已经转过身的卓知非喊,“卓相,留步。”
卓知非侧回身,笑意荡漾在脸上。
“您现在有时间吗?”许言是行动派,既然知道自己面临的困难,卓知非又施以善意,她不想放弃这样一份有益的帮助,她环抱着易慎行的手臂,轻声说:“我与卓相有事要谈,你回家等我。”
易慎行看着许言眼中流转的色彩,点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