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虽然早就知道自家主子的威名,奈何他在府里何时看过萧君昊如此面露青筋一脸狰狞的模样?一时间,那小厮抖得更狠,不过倒是不结巴了,把事情的经过和萧君昊说了个大概。舒虺璩丣
萧君昊的脸色,在听说华宁锦居然真的生病时扭曲得更加厉害,一瞬间,巨大的悔恨盘旋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摆出任何正常的表情。
想到了当时青妈妈来求情的模样,他忽然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才好。
到底是怎么想的?当时他怎么就把华宁锦想成了那个样子?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明明他心里早就知道的,可是,在那一刻,之前在宣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怎么也没办法信任任何人。
咬着牙,萧君昊一声令下,大步走出营外,萧北连忙跟在身后,传唤护卫,一队人直接往府中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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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宁锦在马车停下来是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夫人,到了。”青妈妈的声音在车外,华宁锦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来,身上的淡青色绣着蟹菊纹的夹被滑落,露出她穿着湖青色夏衫的上半身。
车子刚出城门,她就困倦得不行,身体一直都因之前的风寒而虚弱,她思虑过甚,身体底子又薄,一时间支撑不住。清秋帮着她散了头发躺下,几乎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往车子外面望,却被清冬连忙挡了。
“夫人,头发!”
华宁锦不由得笑起来,清秋过来帮着她把头发挽起来,又重新换了件衣裳,收拾得齐整了,这才掀开车帘,清秋先下了马车,接着回身过来扶住华宁锦。
车子已经停到了这庄子的二门处,华宁锦下了车子,忠叔因是老仆,倒也不忌讳,只是上前行礼。
“忠叔。”华宁锦侧身受了半礼。“不要多礼,这就是咱的庄子?”
“是啊夫人!”忠叔的身形削瘦,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看着华宁锦的眼神极温暖。“这就是咱的庄子,之前的主人图方便,直接起了个名就叫温泉庄,知道您要过来,已经派人都收拾的妥贴了。不过下人只买了几个,其他的都是庄子之前的庄户,过段日子再买就是。”
“好。”华宁锦点了点头,眼睛已经开始四处扫看了。
雪白的垂花门,侧面的影壁是刻着宝相花图案的。前方已经停着两个婆子并两个丫鬟,连忙过来问好请安。
华宁锦看过去,两个婆子都穿着粗布衣裳,倒是都洗得极干净整洁。一个是靓蓝布裳,一个是酱紫的颜色。
“夫人安好,婆子姓孙,管着内院的洒扫。”孙婆婆是穿着靓蓝布裳瘦削方脸的。
“婆子姓李,管着内院的浆洗。”另一个穿着酱紫的自是李婆婆了。
华宁锦点了点头,青妈妈已经走了过来,华宁锦搭着青妈妈的手,脸颊上带着几分笑。
“往后这庄子里,内院就由着青妈妈来管着,关于差使就听青妈妈的指派,外院就由着忠叔看顾,忠叔,您要是忙不开就指个得力的小子也成。”
“是。”忠叔恭敬的应了。看一直敬畏的姜管事这般的恭敬,那两个婆子互看一眼连忙也恭身应了。
那两个丫鬟请过了安就在一边低头不动,这时也走了过来。这是粗使丫鬟,一个叫连翘,一个叫木香。
“你们,过来抬夫人回院子吧。”孙婆子对着侧面轻喊了一嗓子,马上又转过身来对着青妈妈解释。“青管事,您不知道,咱这庄子极大,因而这后院也大,夫人刚来,车马劳顿,倒不如就坐着轿辇回去才好。”
这等小事儿,青妈妈与华宁锦皆不会在意,有两个婆子带着个竹辇子走过来,华宁锦上去后被轻松沉稳的抬去了后院。
这一路上,华宁锦悠闲的端看着四周的景色。绿绿垂柳,盈盈碧水,在路上还有一泓湖水,上面荷叶飘荡。
“夫人先回去休息,等好一些了,好好把这庄子逛逛。”
华宁锦淡淡应了,看了眼青妈妈与众婢。忠叔因还有事倒是没跟着进来,那两个婆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一直到了华宁锦住的大院子前在停下来。
那两个婆子与那两个丫鬟一起告退,各种去做事,华宁锦倒是真倦了,即使路上睡了一觉,也没能阻拦她与周公约会的决心。一直睡到了入夜,起来迷迷糊糊的用了夕食吃了药,这才又睡了。
到了第二天华宁锦一切都神清气爽了,忠叔亦来了,说是要带着华宁锦一起去好好看看庄子。
华宁锦自是兴致极高的,先是梳洗了,用了朝食儿,这才换上了一身姜黄色的绣着大片荷叶的夏衫,因庄子里树木成荫,又披了件轻薄的松花色的披风,这才往外行去。
她住的院子极大,院子里假山小池子一应俱全,池子里不只有荷叶,还有几只红白相间的锦鲤,在水叶间穿梭而游,意趣十足。
“这槐花树是移栽过来的?”华宁锦说的是院子小池边不远处的一棵槐花树,看样子已经有了年头了,粉白的花扑落落的整个树枝都是,绿叶顺着枝杈蔓延,很是漂亮。
看了院子往外走,没多远就是另一个院子---青松间。那是栽着青松的院落,里面不只有青松还有一些蔷薇花,在青松树不远间开始栽种,让那抹冷硬居然添了几分明丽的温暖。
“夫人,这青松间是书房。”忠叔没说是谁用的,华宁锦却是心头一动,她看了忠叔一眼,点了点头。
转过了一个庭院,眼前一亮,一片碧波荡漾就这样映在华宁锦的眼前,看着就让人心里十分敞亮。
华宁锦等人走了几步到达水边,清凉凉的风随着水波荡漾吹拂到脸上,华宁锦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湖真不错。”华宁锦点了点头。
“这倒是,夫人,您想要的温泉在庄子后方。”
忠叔说着指了指,华宁锦倒也不急,只是边走边看。庄子极大,一时半刻亦是走不完的,她又不急,悠悠闲闲的模样,让人一看就知她心情极度放松。
又转过了几处建筑,穿过几个亭台游廊,华宁锦远远的就嗅闻到了浓烈的琉璜的味道。一片精致的房舍后,以一片汉白青石铺就的水池显了出来。
“这就是温泉了。”忠叔看着这一片水域带着几分兴致勃勃。“夫人您看看,上次试过了,热得地方在温泉的中心,鸡蛋都能煮得熟。”
华宁锦自是知道的,如今听忠叔说话也只是笑上一笑。
这庄子上大多的房舍都是原主人建的,忠叔亦只是在这基础上再收拾的更加精致绮丽。尤其是知道华宁锦的兴致一来就喜欢胡闹,忠叔临时在那湖中心加了个亭子,又在那后院处的青竹林那边盖上了几处精致的房舍。
华宁锦看着看着眼睛弯起来,脸上的表情如梦似幻。这庄子是她的了!不对,是她终于可以住在自己的庄子里,自由自在的不用晨昏定省,不用再对着让她恼怒交集的人,这样的日子是她一直以来做梦都想过的。
而今天,终于实现了。
庄子极大,一时半刻是走不完的,华宁锦走了个大概就累了,由着婆子们抬了回去。这里的庄子大多的下人都是地头上的农户人家,帮着给华宁锦的庄子种地,同时亦开始帮着拾掇着庄子的院落,倒也用得顺手。
只是,这些人哪里见过什么世面?看到华宁锦身上的衣裳与头上的钗环一时都是眼露艳羡,从心里发出的敬畏让她们看着华宁锦等人的目光都带了出来。
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院门上方端正的朗月苑三个字让华宁锦知道了自己住的地方到底叫什么名字。
青妈妈先是伺侯着让华宁锦好好休息,这才开始风风火火的拾掇了起来,把带来的行李一一分类收拾放好,又把这院子里各个房间都重新洒扫干净。不只这样,就把下人们的房间亦重新分了一下,由离得较远的靠门处的抱厦改成了后面的几个倒座房里,贴身丫鬟如清冬等人就分到了厢房里。
念春受了伤,就在东厢房里休息。
终于一切都安顿了下来,华宁锦松了口气,这几天如同探险似的,把这庄子逛了个遍。后来看着这温泉庄这名字着时太普通了,就改名叫了听荷山庄。
这几日华宁锦过得极惬意。天天用了朝食她就会跑到碧湖亭那边听着荷叶沙沙,感受着水面的清风吹面而过的清凉,吃着新钓的鱼,划着船在荷叶间飘荡,把自己想像成一片荷叶,华宁锦感觉心情都舒畅得忘记了一切。
这庄子也许应该叫做忘忧!华宁锦不只一次这样想过。
只是,这种日子并未让她过得太久,就在她搬到庄子上的第五天时,一队人马疾驰到了庄外。恢宏的气场,整齐一致的动作,训练有素的军容,无论是哪一种放在一阵人身上都不凡,更不要说是一阵身装着黑色戎装的兵士,让听到声音轻开庄门的老苍头惊疑不定的上下扫看着。
“这位。”萧一下马上前。“这里可是宣王妃的温泉庄子?”
“正是。”那老苍头有些犹疑不定的看着萧一,一副如若不好立即关门的姿态。“你们是?”
“我们是宣王麾下的护卫队,我们爷儿来了!”
萧一的气势极傲,只可惜,他想像中,对方听到了会大开中门恭身相迎的场景并没出现,不只如此,对方一副见到了鬼听样子,快速的把庄门一关,接着一阵惊慌的来了,夫人来了的吼叫声越跑越远……
萧一默了……
夫人,您至于么?您好好的王府不呆偏要在这里,害得爷儿找上门儿来,怎么样?您还不是怕了?
只是,萧一想像中的事情却是一件没发生。
对方远不像他想的,会在得知消息后大开中门迎接,反而一阵阵的沉闷的脚步声传来,接着,门里的对话让他立刻就青黑了脸。
“快,把这个铁栓上了,夫人说了,敢放进一个人就让我们吃板子。”
“一根铁栓哪里够,快,这边还有!”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伴着里面的人时不时的声音尖叫,让萧一无语了。
好吧,夫人,您不想见了爷儿,我们都看出来了!萧一回头看过去,已经下了马的萧君昊,脸色黑沉得吓死人,他干脆的转头飞身上马,一抖缰绳,向着城内直奔而去。
萧一也不再顾得上这门了,连忙一挥手,众护卫紧紧跟在萧君昊,向着城里狂奔而去。
听到下人来报萧君昊忿然策马而去,华宁锦只是轻扬起嘴角告诉下人不用理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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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昊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因为担忧她自己在郊外的庄子,他在进了城后没有回府而是直奔向了公主府,谁料却得知她出了城去了自己的庄子。他是知道那个温泉庄子的,只是想不到,华宁锦居然会在那里。
他二话不说直接又奔向了城外,结果却在庄子前吃了个彻彻底底的闭门羹。这对他来说,自然是个奇耻大辱。
护卫队在王府前停下,萧君昊翻身下马,不理会在一边问礼请安的守门小厮,他直奔后院儿而去。
“阿昊!”老太妃看到萧君昊就一脸的惊喜,随即又立刻换上了一脸的委屈。“你可算回来了,母亲都快被你那个丽川郡主气死了!”
“怎么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萧君昊的声音冷硬,即使是萧君昊的母亲,老太妃不得不说自家的儿子太冷了,冷得吓人!
“阿昊!”老太妃立即一脸委屈。“她居然不禀告一声,就私自出府,还在外处过夜,不把母亲放在眼中。而且对母亲没有一丝的恭敬之心!”
“她到底做了什么?”萧君昊有些不耐的问。“说了半天,母亲,她到底怎么冲撞您的?”
“……”
老太妃涌出口的抱怨被迫停了下来,仔细的思索了半天,这位硬是想不出。
“她居然还和你表妹在一起大大出手,这还不算,她还让她的丫鬟一起与你表妹吵成一团,简直就是不成体统!”
所以只是因为华宁锦与年娇如起了冲突,所以,母亲就站到了年娇如的一边,也因为这个,华宁锦才会离府去了庄子?
萧君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有些作痛的额头。不是吧!别告诉我只因为这些许小事就闹成这样!
“您的意思,是因为她与表妹冲突,您说了她,她与你有了摩擦,结果,就闹成现在这样子?”
“呃……”年太妃呆滞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事情却又真是这样,于是,她点头。
萧君昊再次揉了揉额角,他因胡人行军之事,本就已经两天没睡了,之后又往回赶路,餐风露宿的,体力精神透支的极厉害。
“母亲,我先去歇一会儿。”
“好好,你先去!”看出儿子表情极扭曲,年太妃觉得这一定是儿子过于劳累引起的,在心底把惹祸精华宁锦又骂上一遍,连忙让萧君昊快些去休息。
萧君昊回到了院子,冷清清的院子,只有一个小丫头正拿着个比她个头还高上几许的扫帚在清扫地,听到院门声,连忙抬起头,看到萧君昊阴沉着一张脸,仿似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子的表情让小姑娘瞬间就惊了。
“爷儿!”小丫鬟连忙跪下请安。
萧君昊大步进了房,素心素言倒没随着华宁锦走,连忙过来伺侯着萧君昊梳洗,换了件家常的直缀,萧君昊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睡,却极是不安稳。梦中皆是血肉模糊的场景。有他在战场上杀敌的,有他在战场上亲眼看着亲信被杀死的,还有就是他随着父亲在战场上杀敌的场景。
一只手柔柔的伸过来,贴到了他的脸颊上,几乎是条件反射,萧君昊一把抓住那只手,在对方尖叫的同时他亦伸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如果不是这声音过于尖锐直刺他的耳膜让他瞬间清醒,恐怕年娇如就死透了。看到年娇如双眼大张面部发紫的模样,萧君昊松开了捏在年娇如脖子上的手。
“表哥!”年娇如的声音发颤,而萧君昊却在看到外间的天色已经黑沉时撂下来了脸。
“你怎么在这里?”萧君昊的声音极寒。“这里,是正院的内室!”
年娇如吓了一跳,原本就是没了人色的脸更是如此,她嗫嚅的张着唇,说不出话。而萧君昊却只是用一双寒透人心的眼睛紧盯着她不放。
“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到这院子来,怎么!忘了?”
年娇如抖索索的,利索话也说不出一句。好可怕!表哥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的?之前虽然也曾经生气过,也看过他愤怒的样子,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萧君昊真正的发起怒来,是就般怕人。
北地阎罗,真的好可怕!
萧一匆匆走到院门处,就看到了晓春扶着年娇如,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外走,那副吓破了胆的样子让他很是好笑。
之前他就不太喜欢年家的表小姐,一个两个都是一副德行,看了就倒胃口,没说,现在这副样子,倒比正常顺眼多了!心里不断想转着这些念头,萧一再想到之前听到的一些事,一时眉心紧紧蹩在一起。
“爷儿!”萧一知道夫人与下人都不在,倒也自若的走进了正院了。“属下有事要禀告!”
“什么事?”萧君昊自床上起来,走到了厅前坐定。
“是关于一些传言的!”萧一本是不太信的,可是刚刚看了年娇如自院中 出来,不得不想说一句话---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之前的传言传成这样,他刚到府里这才多久就知道了,他不信年娇如不知道。明明已经成了这样,可是年娇如居然还敢往内室走?这不是狗改不了吃屎是什么?
萧君昊原本就头痛,可是,在听到了萧一的话后,只觉得气怒交加,简直呼吸都顺不过来了。
他至于这样子吗?年娇如自己不守规矩是她的事,为什么把他也传得这样不堪?难不成是个女人投怀送抱他就得照单全收?
萧君昊的想法都在他的脸上眼神里一一闪现,而萧一看了却只是在心里吐槽。
别说,遇到夫人前您真就是这样子啊!贪新鲜,喜欢折腾,放荡不羁!这不都是您么?
当然了,萧一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半点也是不敢透出来的。
萧君昊看了看天色,终还是呆不住了。
“去母亲的院子。”
萧君昊到的时候,老太妃正想叫他。刚听完了年娇如的哭诉,她心里很不爽。
“阿昊!”老太妃脸色极不满。“你怎能如此,再怎么样,娇如是你的表妹,你怎么能如此待她?”
“我怎么待她了?”萧君昊不屑。“母亲,我是万万不会容她进府的!”
“怎么不行!”老太妃一听就急了。“娇如如果不是为了你,又怎么会到现在这样!她现在名节几乎快毁了,你怎么能不管她!”
“为了我?”萧君昊的唇角忍不住抽了抽。“母亲,她哪里为我了?这世间,有哪个客人会跑到主人的院子里大放厥词的?不只如此,居然还敢对元七的奶嬷嬷动手?如此还不罢休,居然还欺上门去?母亲,年氏的女儿,就是这种货色的,您就不要想了。我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至于酸的臭的都往自己屋子里拉,您就好好享享清福吧!”
萧君昊拂袖而去。11cwh。
“阿昊!你!你居然出言不逊!”年太妃气得脸都青了,可是萧君昊却已经甩手去了。年娇如哭着自老太妃的内间走出来,刚刚萧君昊来得太快了,她和老太妃告完了状还没来得及撤……
“哭什么哭!要不是你做事太过笨拙,又不会讨好,怎么就到了今天!连个男人的心都拢不住,还有脸当年家的女郎?回去告诉你那个姨娘,还是想想你后半辈子怎么办!亏得我又把你弄回来,结果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还不回去!难不成真要赖在这里~!”
年娇如抖着唇,看着老太妃完全说不出话。
原本她是躲回年府的,姨娘想把她送走,她年纪还不是太大,本想让她躲上段日子再说,谁料还没等走,年太妃就派人去叫她回来,说是表哥回来了。
她心中暗喜,结果回来只得了这么一个下场?年娇如简直自心底里冒出阵阵的冷意,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
“晓春。”年娇如咬着唇转过头,“我们回府。”
“是。”晓春上前扶着年娇如,两人抖索索的走出了年太妃的院子,谁知,却看到了忍香正等在院侧的树后,看到了两人眼睛一亮,连忙上前。
“姑娘,姨娘请您过去呢!”
年娇如一怔,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后院的方向。
“姑娘,姨娘说了有急事,想和姑娘说上几句话。”忍香又劝了一句,年娇如听了,咬着唇嗯了一声,跟在了忍香身后,直接去了年秀如的房里。
刚一进房,一股冷意就涌上来。年娇如说不上心里的感受。其实房里并没有那般寒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进到这里,她就觉得寒意上扬。
“妹妹,过来。”
年秀如只几天,瘦得脸颊干涩,原本的明艳的线条都淡淡的,反倒有一股清丽的气质在脸上,双眼澄澈,带着几分温柔。
“怎么了姐姐?”年娇如的心就是一抖。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在年秀如面前,她几乎根本就是力求镇静。只是,心里却依然难免发虚。
之前,她曾托会看的人看过,都说年秀如这一胎像是个男胎,她这才慌了神,可是却不想,竟然让年秀如以后子嗣上艰难,这是她并未想的,却又不免在心底想着,幸亏如此,姑姑终于想到了她。
可惜,这一切都在她刚刚的经历中化为了泡影,她苦心经营一心谋划,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口中一阵苦涩,年娇如看着年秀如,竟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妹妹快坐。”年秀如伸出手,把年娇如的手抓得紧紧的。年娇如低下头,看着年秀如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低低的唤了声姐姐。
“妹妹怎么了?好似哭过?”年秀如仔细的观察着年娇如。
“没事。”年娇如眼眶不禁一红。
人都是这样,在脆弱的时候,受挫的时候,很害怕别人会问,会关心,越是关心越是安慰,越是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而年娇如显然也是如此。
原本已经咬着牙要离开的,结果被年秀如这样一问,她更回的心痛难忍,只觉得无比的委屈,眼泪先是只是滴落,后来干脆在年秀如的询问中呜咽失声起来。
“娇如莫哭!”年秀如看着年娇如低垂的头顶,眼睛里的寒意一闪而过。“有什么事和姐姐说吧,姐姐定然帮你。”
“没事,没事!”年娇如双手捂着脸,边哭边不断的摇着头。
“好吧,那妹妹就哭出来,哭出来,也就好受了。”年秀如的声音极温柔,有耐心的看着年娇如也不再开口。
年娇如又哭了会儿,这才渐渐止了声。刚刚被伤心、挫败与之前的恐惧惊吓混到一起的情绪终于平息下来,慢慢的,她的理智也在抬头。
年秀如看着年娇如停了哭声,这才开口。
“是不是,爷儿说了不纳你?”
关于萧君昊,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事情如果没闹成这样子,说不得萧君昊真的会纳了她,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萧君昊是绝对不会纳她的!
“才不是!”年娇如的脸色一变,她自幼就好强,而年秀如是她最恨最在乎的存在,她又怎么会愿意在对方的面前示弱呢?
“妹妹!”年秀如叹了口气,“你莫要逞强。要是按我的心思,我是半点也不会帮你的。看你,我就心里有气!”
“那你还问什么!”年娇如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年秀如抓住了手。年秀如的手指已经枯瘦到了一定的程度,一抓骨头都有些咯手。
“自是因为我们都是年家的女郎。”年秀如脸色一肃。“年家一定要有女郎进来生下郎君,妹妹想来也是知道的。这件事情,如果是别人,我是绝计不会服气的,可是如果是妹妹,倒也认了!”
“可是……”年娇如听了一怔,看向年秀如只看到对方温暖的眼眸与眼底的关心。心底的愧疚一下子涌了上来,让她哽咽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一些。
“妹妹不用担心。”年秀如轻轻拍了拍年娇如的手背。“这事儿,就交给姐姐吧。姐姐不敢说对爷儿了若指掌,却也知他的心思。妹妹事情闹成这样子,自然是要有个说法的。这纳与不纳,恐怕已经不是爷儿说的算的了。年家与宣王府的关系,错综复杂,妹妹,这事儿,可是要从父亲那边下手才是。”
“是这样?”
年娇如心头一动。
当年,萧君昊亦不想纳年娇如的,可是却在父亲的暗示下无奈之极,只能把年秀如抬了进府。而这一次,要是有父亲来出手……
年娇如的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对着年秀如福了福身。
“真是谢谢姐姐了,姐姐放心吧,这事儿要是成了,妹妹必定会感激姐姐一辈子!”说着,年娇如就扶着晓春兴冲冲的往外走。
年秀如看着年娇如一扫之前的颓废,唇角冷冷的笑起来。
“姨娘,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进府?”冬香不由得有些不舒服。
“当然要让她进府。”年秀如笑盈盈的。“她闹到这个地步,爷儿是一定厌弃了她,与其让爷儿娶个合心意的年家女,倒不如娶她回来!爷厌弃她,她必定要伤心绝望,甚至会想办法让那个狐狸精来帮忙,到时,不就有法子把这一对狐狸母亲全部治了!”
最后几句话,年秀如几乎是咬牙切齿。
怕什么?来吧,来进到王府里,年娇如,你不是一门心思甚至不惜害我也要进来这里?好,我就随了你的心,让你好好尝尝,这王府里的日子,是不是如你想像一般,随心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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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文敏听着婆子们报事儿,在看到了门口处裘婆子的身影一闪后,眼睛一亮,挥了挥手,先把厅里的管事婆子都打发了这才把裘婆子喊了进来。
“怎么样?王妃在庄子上可好?”
“好着呢!”裘婆子奉了夏侯文敏的令,把府里新做的点心送过去,当然,主要还是夏侯文敏有些担心,让她去看看华宁锦过得如何。
“王妃在那边试着用荷叶做点心呢,病好了,看样子精神也足得多,还赏了奴婢十两银子,让奴婢带话,告诉您不用担心,夫人说她好着呢。”
“若不是大郎身体还没恢复,小郎君又太小,我真想过去看看她,陪她呆些日子。”夏侯文敏轻轻叹了一口气。
“夫人不用担心,奴婢看王妃想得通,看得透彻,倒是个洒脱的性子,夫人不必过于担忧的。”
“但愿如此。”夏侯文敏轻轻叹了口气。
“夫人夫人!”一个小丫鬟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裘婆子一见不由得骂了一声。
“小丫头瞎跑什么!没规矩的,这忙三慌四的干什么!”
小小模大更。“夫人恕罪,大爷儿刚刚吐血了,好大一口血!”
夏侯文敏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差一点栽倒在地,还好一边的娇鸢连忙上前扶住她吓得大叫着夫人,让她有些昏的神智一下子醒了醒。
“怎么会!”夏侯文敏强压下已经狂乱不断的心悸。“怎么会的,大爷怎么会吐血,你们是怎么伺侯的!”
“奴婢不知道,只是今日是钟姨娘在里面的,也不知和大爷儿说了什么,大爷大喊了一声就吐了血。而且大爷还一直喊着让夫人您去。”
夏侯文敏一听哪里还呆得住,连忙往碧笙院去了,裘婆子看她脚步虚浮,哪里放得下心,连忙上前扶着。
一行人快步就到了碧笙院,却只听到里面的华宁昱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嘶哑而带着几许碎音,让人听着就心惊肉跳一般。
“大郎,你怎么了?”夏侯文敏匆匆进房,就看到了房榻前的那一片黑红的血迹。心都紧缩到了一起。
“你还敢问!”华宁昱气得一拍床榻,指着夏侯文敏,半晌,才说出话来。
“说起来你和元七也是一起长大的,怎么就如此狠心!她在那王府过得不如意,回来住几天就怎么容不下她了!居然还把她撵出去,你安得是什么心!她不是别人,是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婆家不如意也就罢了,如今,这娘也也靠不上,你让她怎么活!”
“什么?”夏侯文敏的心咯噔一下子,到底是谁说的?眼睛不由得看向一边扶着华宁昱的钟绿真,钟绿真低着头不看夏侯文敏,只是轻声说着郎君小心,郎君莫气,这些不痛不痒的劝慰,让夏侯文敏的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钟姨娘!”夏侯文敏咬着牙。“之前,我曾下了封口令,不知是谁,居然在郎君面前乱学舌!”
“你做了还怕别人说!”华宁昱紧盯着夏侯文敏,眼睛里仿似能喷得出火。“怎么,我只是伤了,还没残,也没死,你是不是当我是个死物!”
夏侯文敏闭了闭眼,心里的酸痛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一直到达了眼中,却又被她生生的压了回去。
算了,算了,当年看爹还看不明白吗?男人一旦变了心,比毒蛇猛兽还要更可怕。毒蛇猛兽只是在你犯了它的地盘时才会对你下嘴,可是人却并非如此。已经是这样了,她还想什么?
终于,眼睛里的酸涩吞了下去,她睁开眼睛,看着华宁昱不由得一阵轻笑。
“原来,在郎君的眼里,妾身,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华宁昱一怔,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缓和下来,他还想说话,可是,夏侯文敏却觉得已经不必再听下去了。她摇摇头,退后了几步,看着华宁昱的眼神,心灰意冷。
“夫君,既然您觉得妾身是蛇蝎的心肠,那就写下休书吧!省得以后您又怨怼于妾身,不过,小郎君,妾身是要带走的,您以后可以再娶正室,想来,您也不喜欢一个蛇蝎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不是吗?”
夏侯文敏说完想说的,转身就走,身后华宁昱的呼喊她听都不听,华宁昱让众人拦她,可是夏侯文敏主持中馈已久,众人哪个敢上前拦她?因而她直奔了西侧厢房,小郎君正在那里睡着。她一声令下,只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抱着小郎君就出府而去。
华宁昱的脸色变得极惨白,喊了半晌却无人上前,除了钟绿真,几乎每个下人看他的眼神都那么怪异。让他不由得有些后悔起来。
他想要把夏侯文敏喊过来听听对方的话,他并不是真的在心底认为夏侯文敏是狠毒的人,只是,长期的病痛让他心情烦躁而又有些自闭狂躁,一开口就没了好话。事实上,他何尝不知夏侯文敏是怎么样的人?15164375
只是,覆水难收,无论如何,说出的话已经没办法再收回来了,而夏侯文敏,下定了决心,抱着小郎君就直奔向了华宁锦的庄子。
去他的郎君!去他的华宁昱!她夏侯文敏不伺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