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妈妈一时倒蒙住了,想到官家传的口谕,一时也有些为难,她拍了拍华宁锦的手。舒残颚疈“姑娘先换好了衣服,我派个人再去回了长公主。”
这事儿要找个机灵的才行!青妈妈出了房,就喊上了清秋,在清秋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清秋连忙快步去了禧荣居。
谁知这个时候,蒋氏却来到了紫竹院,青妈妈正等在院门处,看到了蒋氏心头一突,连忙福身施礼。
“七姑娘呢?”蒋氏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自华宁锦被斥,她这两天一直都睡不好,只觉得一口恶气噎在胸口,堵得发疼。
“正在房里。”青妈妈小心翼翼的回道。
“哼,她倒是悠闲!”蒋氏冷冷的说道,一步当前走了进去,青妈妈心头更是发凉,连忙施了个眼色给院子里正在晒头发的几个小丫头子。其中一个大约七、八岁,还没留头,双眼一转乘着人们注意在蒋氏身上连忙自一边的抄手游廊转到了后座房,偷偷开了南侧门一溜烟儿的跑了。
看小丫头子走了,青妈妈连忙想跟上,却被蒋氏身边的两三个粗壮婆子一把拽至一旁,不准她进去。
蒋氏闯进来时,华宁锦刚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绣着百柳图的细丝薄衫,外罩着烟霞色的纱罩,下身是茜红色的石榴裙,正坐在榻上换了双水红刻丝的八宝绣鞋,鞋尖坠着一个小巧的红色如意结,很是别致。13839316
刚换好了,蒋氏的脚就踏了进来,看着蒋氏气势汹汹的模样,华宁锦心头微有些惊讶,倒也并不慌乱,沉稳的上前,施礼福身。
“见过母亲。”
“哟,七姑娘,打扮的这般周正,是要去哪儿?”蒋氏看着华宁锦的这一身精致,心头更是怒意上攀。
“安乐侯夫人来访,带着嫡出的女郎,大母让我去陪客。”华宁锦轻声说。心里对蒋氏倒真是有些觉得奇怪了。她这是怎么了?太反常了吧?
“陪客!”蒋氏冷笑。“七姑娘,母亲本不想说教于你,可是,身为母亲,要是不教得你,人家会说我这做母亲的失职。你在宫中闯祸也就罢了,怎么还想抗旨么?不只要丢了华家的脸,还要带累华家?”
“女儿不敢。”华宁锦小心的后退了一步,心头更是觉得惊讶,同时,心头更有不祥的感觉掠过。蒋氏这样,到底是倚仗的什么?生了儿子,就真让她腰板挺得如此硬气?
“不敢!”蒋氏冷嗤一声。“你就是这么做的!”
华宁锦心头微紧,眼睛不动声色的抬起来,看向蒋氏,只看那张原本秀丽的脸异常的扭曲着,一双眼睛射出了极愤怒的光芒。二姑娘说的没错,这蒋氏就连眼神,都变得强势起来。
蒋氏看着华宁锦的脸,心头怒意更炽,对方双眸乌黑,却无一丝一毫的惧意,这样的眼神,让她只觉得自己之前不被尊重不被长公主重视的怨忿几乎就要一触即发。
“大夫人!”一边的张嬷嬷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蒋氏的衣袖。“姑娘知道错了,您就网开一面吧。”
“哟,大夫人,这是谁把您气成了这样了!”一身青缎比甲的魏嬷嬷走进来,对着蒋氏弯腰施礼。
看到了魏嬷嬷,蒋氏脸上怒容稍霁,只是点了点头。
“魏嬷嬷,莫不是母亲急等着元七?妾身倒无他意,就是这七姑娘做的事传出去,对华氏的其他旁支也是不好,妾身也是心急了些。”
自若的转过身,蒋氏的嘴里轻轻咕哝了一句,带着人洒然走了。
而华宁锦,却因听清了蒋氏的那句话,而脸色陡变。因为,蒋氏说的那句:看你还护得她几时!
你?她?华宁锦突然倒吸了一口气。
“七姑娘,怎么?被大夫人吓着了?”魏嬷嬷看到华宁锦的脸色都变了,连忙上前,扶住了华宁锦开始发颤的手,却被华宁锦反手一把握住。
“嬷嬷!”华宁锦脸色惨白。“在我去寺里这段时间,大母是不是身子不好?”
“姑娘怎么知道?”魏嬷嬷一怔,接着抬眼扫向了房里的清冬。“是不是你们多嘴,报给姑娘知晓了!”
丫鬟们连忙摇头,齐道不知。
她们倒也确是冤枉,因为长公主请了御医过府,本就是悄无声息的,莫说是紫竹院,就是外院内院里,除了管事,也没人知道此事的。
“御医怎么说了?!”华宁锦顾不得那些,她终于想到了蒋氏为何如此的毫无顾忌,那就是,那个女人应该知道了,长公主“护”不住她几时了!
“不大好。”魏嬷嬷轻叹了一声。“自入了夏,长公主就寝食不安,姑娘走后更甚,有一天突然就要请御医,还说不准声张,请的,是宫里的张御医,结果张御医,说长公主不大好。”
果然!
华宁锦忍不住猛得闭了闭眼睛!空学了一身医术,结果她居然连长公主身体已经难熬都看不出!不过,也是长公主最近一直用脂粉遮住,又不怎么让她太近身,她居然一直没有看出来!
心底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华宁锦心头亦有了计较,她站起身来,早已经收拾了神色。
“魏嬷嬷,大母怎么说?我要不要去禧荣居?”
“长公主说了,既是官家下了口谕,自是不能抗旨的,就请姑娘委屈一些,先在这院中休养了,刚刚,宫中来人传了话,令长公主三日后入宫见圣,到时自会帮着姑娘求求情的。”
华宁锦点头应下了,魏嬷嬷一走,她如同失了全部的力气,一下子瘫坐在了贵妃榻上。
“姑娘,你怎么了!”青妈妈正送了魏嬷嬷回来,看到华宁锦脸色惨白不由的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了华宁锦,眼中惊惶不已,“别怕,妈妈在这儿。”她以为华宁锦被蒋氏吓着了。
“妈妈!”华宁锦一头扎到了青妈妈的怀里,半晌,没动。
“怎么了?”青妈妈有些担忧的抚着华宁锦乌黑的头发,不知怎么才好。姑娘一向坚强,虽然身子孱弱,却从不轻易如此的脆弱,平日里爱撒娇痴缠,何时,露出这样一副绝望伤心的模样,这让青妈妈亦是心中难受起来。 “夫人说了重话?还是她打罚你了?”
青妈妈说着心就痛起来,伸出手在华宁锦的身上摸个不停,不时的察看着,生怕华宁锦身上受了伤也不肯吭声。
“没有。”华宁锦闷闷的说着,抬头看了眼青妈妈。“妈妈,我想大母,我一会儿去大母那里!”
“这怎么行!”青妈妈心头一惊,“刚刚魏嬷嬷有说过,先不要到处走,在这院子里好好呆着,等长公主去过宫里再说的。”
“我想大母!”华宁锦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我要大母!我就要去要去!”
青妈妈完全失措了。
七姑娘一直乖巧懂事,从来不像其他的贵女那般娇蛮任性,像这样突然闹将起来更是从没有过的,青妈妈只好抱住了华宁锦好话倾尽,可是华宁锦却极固执,青妈妈哄说了半天都不行。最后没办法了,只好答应了,华宁锦才止了泪,只是趴在青妈妈怀里不肯动。
七姑娘这是怎么了?青妈妈不解,却心中明白,定是与蒋氏有着大关系,心中思量着,连忙令小丫头子把这事儿报去长公主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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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侯夫人刘氏心中一直不解表哥是何意,这公主府尊贵,长公主脾气暴烈亦是有名的,虽然宣王自有封地,可是却准会败在这封地上。
在这尚京中谁不知道长公主视嫡长女丽川郡主为掌上明珠?怎么可能舍得华宁锦去远嫁?想到自己将要说的话,她心中分外没底。
昨日的事情可是传遍了整个尚京了!
宁远侯夫人上门替陶节度使求亲,却被长公主直接的扫地出门了,并怒斥对方,区区个鳏夫,居然敢上来提亲七女郎。真是不巧,她提的这位表哥,正好,也是鳏夫!
干巴巴的抬起面前的茶杯润了润嗓子,刘氏对着长公主露出得体的笑。
“长公主,不知府上的几位女郎,都许了人家没有啊?”
“除了二丫头,倒都还没有说项呢。”长公主轻叹了一声,喝了口茶,心里却更是莫名其妙了,难道,这刘氏也是为提亲?
“这……不知这七女郎……”刘氏干脆的一咬牙。“是想选个什么样的郎君,我家表哥宣王萧君昊,想来求娶七女郎!”
“……”
长公主倒是真讶异了!
萧君昊居然会看中她家的元七?
“这件事恐怕有些不妥吧!”长公主倒没有如对待宁远侯夫人那般把刘氏扫出门去。
先不说别的,这宣王也算是有为之才,在尚京亦有一定的威慑力。毕竟,那乃是异地之王,品阶虽然尊贵不过长公主,却亦不远矣。拿着萧君昊与陶安春相比,不亚于云泥之别了。
如果不是个异地之王,如果不是北地离尚京亦不近,这萧君昊倒也算是良配。当然,那是他未婚之时。现在的他,家中有嫡女及庶子庶女,她的元七,绝不能去做填房继室。
“官家不是说了,会给宣王指婚?”长公主笑得极有礼。“所以这事还是先搁着吧。”
门口帘子轻掀,魏嬷嬷端着新茶走过来,帮着长公主及客人一一换过,魏嬷嬷施了眼色给长公主。
“安乐侯夫人,”看出魏嬷嬷眼中的急切,长公主怔得一怔,转头和颜看向安乐侯夫人。“本想留夫人在此用些餐食,无奈家中突有急事,改日自当再请了夫人过来做客,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哪里哪里。”刘氏倒也看出长公主绝不是因自己提出亲事而送客,魏嬷嬷眼露急切的模样她看得真切。“如此妾身过些时日再过来做客就是。”
“失礼之处,请夫人见谅。”长公主有礼的歉声说,直接令了人送了刘氏与顾家女郎出去,这边,长公主连忙让魏嬷嬷说说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样,姑娘一直闹着脾气。”魏嬷嬷把紫竹院的事情说了一遍,长公主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冷声而笑。“我当是她最近怎么长了脾气,原来是觉得我快死了,她要翻身?哼!”
长公主怒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思虑再三,转头看向魏嬷嬷。
“我让你做的事情做了没有?都哪家的合心意?”
“有三家。”魏嬷嬷连忙说道,自一边的箱中取出了三张画轴递过来。长公主却没看,只是盯着这三个画轴看了一眼,轻叹了一声。“走,去紫竹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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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院里,华宁锦情绪终于在长公主的到来下好转了些,为长公主切了脉,发现长公主的确是内里亏虚得厉害,又因上次的小中风而引发了一些湿寒之气窜入脏器之间,不过一时倒也性命无碍,只是这亏虚,却的确是补不回来了。
华宁锦心中有了底,倒也好一些,却被长公主取笑她当不得事,华宁锦脸颊一红,钻到长公主怀中不肯起来。
“元七!”长公主抓着华宁锦单薄的肩膀,扶着最钟爱的孙女儿坐到了一边。“你这样脆弱当不得事怎么行!莫说大母现在没事,即使有事了,大母百年之后,你也不可一味的哀痛忘思,要知道,你是华氏的嫡长女,不可因感情的脆弱而被人有虚可趁!”
“事关大母,我怎么冷静的下来。”华宁锦不由得有些不满的皱了皱鼻子。“大母,元七离不开你!”
“这世上哪里有百年不死的老妖怪!”长公主长叹。“大母有一天也定会死的,人生在世,生老病死乃是常情,你只要坚强的活着,过好你的日子,护好华家的血脉,就是对大母最好的孝顺了!”
“元七知道!”华宁锦心中一紧,知道长公主是想起了大郎君了。“哥哥在那边可还好?”
“还好!”长公主点了点头。“最近你嫂嫂的身子似乎有些不爽利,一直帮着忙二丫头的婚事,马上,这婚事订下了就在下个月,马上就开始要送礼了。”
“怎么这么快?”这才三两个月不到呢。如果是一般的贵女,怎么也要准备个半年一年的。
“你二姐姐不小了,杨郎君亦是,所以就决定了先办了再说。”长公主摇摇头,华宁锦倒不再细说。毕竟,二姑娘的年纪摆在那里,的确是不能再拖了。
“不过,这些还没什么。”长公主的眉心微皱,“大母担忧的,是三日后的入宫,官家对大母一直是少有传召,今次突传,我怕是与你婚事有关。”
“会吗?”华宁锦亦是心中一紧,长公主揉了揉眉心。
“怎么不会?那天闵氏来求娶,我就觉得蹊跷,她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轻率的过来提亲?想来,定是有人授意。我猜,定是宫里的那两个女人在一起商量出的毒计。不过,她也够蠢的,自古这世上的人就是自私,那女人没有自己的孩子还好,一旦有了皇子,恐怕,那女人想的就多了。这样养虎为患,她最后定会后悔!”
华宁锦的心中着着急,却也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上,泡在木桶里时,华宁锦不由得双手合什,真心的祈求着上苍。给她一如意郎君,让她能躲过这一难吧!嫁给陶安春?想到那个阴沉男子,她抖了一下,嫁他还不如……萧君昊呢!
不过,华宁锦在祈祷时怎么也想不到,上天这么快就给了她回应,第二天就真真的送来了个如意郎君。w4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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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母!”华宁锦抓着手中的帕子正在思索着,看到长公主进房眼睛一亮。
“什么事,居然这么急,午时还把我叫来?”长公主倒是惊讶了。昨日刚来过,今天她本想就在禧荣居里歇着的,可是心中却又挂着一天没见的华宁锦,正觉得哪里都不习惯哪里都不对呢,却被魏嬷嬷告知,说是华宁锦请她快来紫竹院。
“大母!”华宁锦在心底思虑着怎么与长公主说。“如果您进了宫中,官家要是问我的亲事,您就说已经有了口头之约。”
“口头之约?谁?”长公主真被华宁锦吓一跳,这孩子好好的,怎么突然冒出这话?
“就是夏侯府的三郎君啊!”华宁锦眨了眨眼。清时的找。
这事儿说来也巧,华宁锦平常时在院子里呆了不是一天两天,从不觉得闷。可是,现在这样,有些强制性的被困在院子里,她倒反没平常的那种寻常心,硬是觉得这院子里压仰的厉害。
于是,她决定换上件丫鬟装扮,出去逛一圈散散心再回来。结果,她居然遇到了刚去禧荣局给长公主请完了安,想去看看夏侯文敏的三郎君。
结果,鬼使神差的一般,两个人居然一见如故,华宁锦早就听了夏侯文敏说起过,这夏侯三郎君的婚事,薛氏想捏在手心,无奈三郎君拼死也不想娶她的侄女儿,倒是一直僵着的。
想到这件事,华宁锦干脆的开门见山的把苦恼与三郎君说了,两人居然一拍即合。
华宁锦一想到自己当名门寡妇的愿望就会实现了,心底就不自觉的兴奋了起来。不过,这还不是最兴奋的。
“大母,您知道吗?那个陶节度使,被外派走了!”华宁锦听夏侯三郎君提起此事,立即开心不已。“他今天早上刚刚离开了尚京,说是短时期可能回不得尚京呢!”
长公主却真真被华宁锦吓到了。
这女郎的胆子简直不是一般的大!居然敢和个郎君直接说出婚事,并巧的是两人还真的一说即成!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亦无法估息。
“不成!”
长公主痛快的拒绝,让华宁锦不由得一怔。
“为什么不成”华宁锦立时急了。“大母,我宁愿嫁入夏侯府里也不想去嫁给陶安春!”
“不是有世子?你做什么要嫁给那个病姎子!”长公主的眉心紧紧的蹩在了一起。“我怎么都不能答应!”
“大母!”华宁锦干脆的坐到了长公主的身边,一把抱住了长公主的手臂。“我身体弱,怎么能当长子嫡媳?更不要说,夏侯府里风云暗涌,薛氏有了身孕,恐怕事情更多。我如果嫁予了三郎君,一来,事少,二来,轻松。”
“不要说了。”长公主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一时有些烦乱。“让大母好好想想再说!”
“好吧!”华宁锦拉长了音,却也知道长公主说出的话不会改变,一时有些无奈的叹气。
“真是,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好主意,大母居然一下就给我驳回来了!”
祖孙两人正说着话,却有一婆子慌慌张张跑进了紫竹院子。
“长公主!”魏嬷嬷正守在外面,问明了婆子所报何事,一时也是勃然色变。
“夫人在议事厅那边晕过去了!”
“什么!”
华宁锦和长公主异口同声,一时立刻急了起来,华宁锦不能跟着,长公主任魏嬷嬷扶着去了议事厅,华宁锦连忙命了清冬跟去,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却在一会儿,清冬一脸惊喜的跑了回来。
“姑娘姑娘!夫人有喜了!”
“什么?真的?”华宁锦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啊,二姐姐出嫁,嫂嫂有了身孕,真真是双喜临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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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一更哦,大家看吧,就是晚了点……tat,没办法,过年真心的忙着拜年啊,各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