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侯府的门前,两个守门的石狮上亦扎起了粉色的锦花,这代表着家中有喜事的寓意,也代表着家中有女郎或是郎君要下小定。舒豦穬剧这粉色的锦花会待到女郎出嫁亦或是郎君娶亲时,才会被摘下,换上大红的锦花。
不过,因为夏侯文敏是嫁为平妻,因此这粉色的锦花直到夏侯文敏出嫁亦不会摘下,会直到婚礼的第二天早上放了炮后才取下。
今日,长公主比往日要更早一些的带着华宁锦等女郎与其他郎君一起出了门。郎君们皆是骑着马,而女郎们则是坐着马车。
华宁锦有些紧张的握着拳,她昨日特别的和大郎君提起了偷取婚书的事,却遭到了大郎君的强烈反对。华宁昱说的话倒也有理,夏侯文敏本就过得艰难,又因婚事寻过短见。如果婚书在她手上失了,她恐怕真就洗不清了。
一个女郎,贵女的身份,难道要顶着污名过一辈子?即使日后她与华宁昱亲事成了,她又会开心吗?
华宁锦自知自己想的还是狭隘,但却又怎么都不甘心如此错失良机。窗外,时不时的有马匹飞奔,打断了华宁锦的思绪,她伸出手轻撩开一角帘子,看到了窗外自家哥哥们骑马飞奔的模样,自在肆意,鲜衣怒马。
真是的,如果她也能出去骑着马綫几圈好了!华宁锦恨恨的放下帘子,心中别提多郁闷了。
到了威武侯府,由夏侯府的侯爷夏侯渊带头迎上来,后面跟着世子夏侯青云。他们在正门处迎着华谚与华宁昱等人,而长公主等女眷照例去了二门处,那边,夏侯家的二房夫人纪氏、三房夫人姜氏正待在那里迎客,见到了长公主的车驾皆是面上一喜,立即迎上来。
“长公主,劳动了您这么冷的天气过来,真是罪过。”纪氏嘴甜会说话,是夏侯府三房内的夫人中的翘楚。
“哟,这位就是七女郎吧?”姜氏眼睛一亮。“长成了大姑娘了,看看这皮肤,看看这眼睛,真是漂亮。”
“这是府里的大事,理应过来捧个人场的。”长公主轻笑。“元七人小面皮薄,当不得姜夫人这样说,别理会她们小人家家的,我们先走。”
纪氏立即上前,扶住了长公主往内走,姜氏慢了一步心中暗恨,可是又不能放着二门空着跟进去,只好勉强对着华宁锦露出几分笑。
“七女郎快去文疏院吧,你敏姐姐正等着你,我家的小女郎也在,七女郎去了多多担待照顾。”
华宁锦有礼的应了,二姑娘已经上前扶住了她的左臂,姐妹两人轻点头示意,又派了丫鬟上前去和长公主说了,这才与长公主分开,一边去了待客的大厅,一边去了夏侯文敏的院子。
文疏院里,夏侯文敏早在天未大亮时就已经起身换了衣服,此刻,正正襟危坐的在房间的榻前,看到了华宁锦进房里,她轻轻点头。
“敏姐姐你好漂亮!”
华宁锦本不想说的,可是却忍不住,因夏侯文敏算起来也是她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个看到的穿上小定礼服的人。
夏侯文敏一身胭脂红撒花掐腰小袄,下身是同色绣着金纹的六幅湘裙,脚上穿着桃粉色前缀着东珠的绣鞋,映衬的脸颊粉白,一双眼睛虽然有些失神,可却又不失几分秀丽。
“是吗?”夏侯文敏不置可否,她的眼睛时不时的会看向一侧,那种精神不济的模样,让华宁锦看着心头就会隐约做痛。
哥哥,看到这样的敏姐姐,你还会不让我偷婚书么?
华宁锦之后,二姑娘等几人过来给夏侯文敏道喜,夏侯文敏只是微笑,那抹弧度仿似刻在了唇角处,没有一分减弱,亦不增上一分。
接连着,又有其他的贵女过来给夏侯文敏道喜,今天小定之后就会是大定,与其他的朝代并不相同,燕国的小定与大定是在同一天,只不过,在小定之后,新娘会回房中换上小定时男方送来的戒指、耳环、手镯、项圈四样首饰,简称“文定”。
之后,新娘会回房换上这四样首饰,再重新换上大定的礼服,出来举行大定之礼,互换婚书,男方与女方的长辈将换了的婚书收藏好,再吃上一席宴,看过了戏,就可以。不过,一般的讲究人家,还会连请上三天的大戏。
威武侯府虽然没有请上三天,但是今天却有尚京最有名的清仁班过来唱。
外面,已经有婆子过来禀告,时辰已经到了,男方亲眷也已经齐到了。
得了消息,贵女们齐齐与夏侯文敏告辞,去了前面的席座上等着,夏侯文敏要等着司学请了,才能出去。华宁锦的唇呡得紧紧的,快步走去了前院。
看着这样的夏侯文敏,她完全就冷静不起来!
长公主的席位超然一些,与夏侯府的金老夫人在一起,两人谈兴正浓,时不时的,长公主与金老夫人的眼睛会落到她的身上。不过,华宁锦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了,她的眼睛全部都去看萧氏一族了。
萧君昊当先坐在了男方长辈的席上。他本是长兄,又已承了宣王之位,老宣王已经去世,他坐那里倒是当得的。而他的身侧,却是尚京城里的安乐侯顾雍与其夫人彭城刘氏的嫡女刘藏娇刘氏。
这位刘氏,听说正是宣王的表妹,宣王的生母出自彭城刘氏。刘氏一直对萧氏多有支持,并且忠心不二,如今宣王之弟大定,想来是萧家一脉在京之戚有限,安乐侯一家这才坐到了萧氏之位。
刘氏之旁有一郎君与一女郎,看模样应该是顾家的嫡出,另有两个年龄稍小的,看穿着与气度倒像是庶出。
在萧君昊的右侧,坐着的正是这次喜宴的主角萧君益,他一身蟒缎华衣,头插玉簪,精神熠熠隐带着几分喜气。不过,华宁锦看着就心中有气。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仪式,请帖,送礼,夏侯文敏出来,双双互拜各自的长辈,又带着礼物四品下去换妆,一会儿,一身绯红礼服的夏侯文敏出现,与萧君益双双在婚书上签了字,再把婚书互换,这礼才成。
说着快,可这先行礼就进行了近一个时辰,再加上来回换衣服又跪拜的时间,足足一个半时辰,这礼才成。华宁锦紧紧盯着婚书,却在看到夏侯文敏的婚书被薛氏伸手接过收起来时出离的愤怒。
这个女人!一定是怕婚书出了事这婚事有变数,因此不肯把婚书交给文敏放置!华宁锦恨恨的偷偷的瞪了薛氏一眼,却感觉到了一抹目光微带着几分探究的投过来。她侧过脸,一眼就看到了萧君昊那双幽冷的黑眸,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在四目相投之后,萧君昊平静而自然的把婚书轻轻放回红色信封之中,贴身放好。
看着萧君昊,一个突如其来的疯狂念头,在华宁锦脑子里突然的蹦了出来。而这个念头,让华宁锦有些不安,她连忙把已经有些心虚的眼神收回来,不再去看萧君昊,反而盯着在一侧的萧君益发起愣来。
怎么办?
*******************************************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戏台上,名角青衣唱着撕心之词,华宁锦的心情却因这戏词而更加的抑郁。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滚绣球》唱的是一段悲情女子的痛楚冤曲,而现实中,夏侯文敏这一婚事又何尝不冤?
戏台上的青衣唱个不停,华宁锦忍不住自席上退了下来,二姑娘看她起身,连忙轻问。
“妹妹,去哪里?”
“去更衣。”华宁锦看二姑娘有意跟着,摇了摇头。“姐姐自看着吧,我自己去就是。”
二姑娘显然是有些误会,她意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那妹妹早去早回,这边有姐姐在,放心吧。”
华宁锦无法解释,她根本就不能去偷婚书的事实。只好悻悻的下了席,轻车熟路的去了位在厅外转弯处的净房。
远远的,华宁锦就看到了赵芝玉一个人正在站净房外,想也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华宁锦微挑眉,气闷的转身换了地方。
她现在这样的心情,完全不想看到赵蓉玉。不想再让自己的心情更加的糟糕。
除了这个净房,另个净房在紫霜厅的后院,华宁锦对这威武侯府早前时早就走得极熟,此时也不需要下人带路,直接去了后院。
洗过了手,华宁锦没直接回紫霜厅,看戏目,这戏最少还要唱上两个时辰,想到还要折磨自己两个时辰,她就不想先回去听那些依依呀呀,尤其,是在她听了那样让她心烦的戏词之后。
看了眼周围,华宁锦直接去了净房后的一个小花园,那里有个小亭子,轻易没人过去,亭子是暖亭,倒是个好去处。
亭子周围被夹棉的帘子挡着,十分温暖,华宁锦走进亭里时,却怎么也没想到,那里已经有了人,而且,是个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华女郎这是要去哪里?”
萧君昊看到华宁锦转头要走的模样,忍不住开口留人。
“既然是宣王在这里歇息,自是要回避才不失礼数。”
华宁锦回了话,僵硬的弯身福了福,就想转身离开,谁知,手上一紧,却已经被萧君昊的手掌牢牢的拉住了手腕。
萧君昊的手掌极热,皮肤微粗糙,紧紧抓在她的手腕上极有力度。华宁锦忍不住眉头一皱。
“宣王这是何意?”
“我倒是想问问华女郎是何意!”萧君昊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华宁锦。“不知女郎刚刚一直盯着我家三郎君,可是有什么事,还是有话想与我们三郎君说?”
“我什么时候盯着三郎君了?”华宁锦的脸颊泛起了红润,不过却是被气的。
这个男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要是被人听到她还要不要做人了?说她华宁锦盯着个有了老婆并且正打算娶第二房,可能家中还有个三四五六七八房的男人?我呸!
“那交换了婚书,女郎怎么眼睛就一动不动的一直放在舍弟的身上?”看出华宁锦暂时不走,萧君昊放开了手。
被握过的手腕,那里传递过来极度的高温,有些不适的华宁锦用另一只手抚住了那隐约发烫的部位,华宁锦的心脏突然的狂跳起来。
她恍惚的想到了刚刚那个疯狂的想法。
不过,要怎么做呢?
华宁锦思索着,眼睛却在亭内的桌上转了转。
自戏开始后,她就没再注意过萧家那边的动静,看这桌上的茶点,这萧君昊在这里呆了也有段时间的模样,思索间,华宁锦突然抬起头,对着萧君昊微微一笑。
“只不过是有些好奇这北地到底是怎么样的景致,都说北方酷寒,风冷雪大,刚刚看着三郎君与敏姐姐交换婚书,不知怎么,华七就想到了这些,想来是想的痴了。”
华宁锦说着走了几步,错开了萧君昊紧紧盯视的视线,手指摸到了袖间的小袋,那里,一颗极小的被蜡封住的小小药丸被她捏住,小心的轻捏开蜡封,她乘着转身的瞬间,把药丸丢入到了桌上茶杯中。
“今日,华七倒是想问问宣王,这北地,真的是银妆素裹,常年冰封吗?”华宁锦一脸的好奇。
“如此,就请华女郎坐下,本王与你细说就是。”萧君昊看着华宁锦,突然一笑。
常年没表情的男人,脸皮都带着几分僵冷,这样的笑容他显然不常有,笑起来都带着不自然的僵硬。不过华宁锦却不理会,她现在很希望对方说得口干舌躁才好。
“华女郎,请坐。”
萧君昊伸出手臂做出请的姿势。华宁锦心知这行为不妥,可是为了婚书,她咬了咬唇,坐到了刚刚萧君昊那位置的对面。也不知萧君昊是不是在等着什么人,他的对面石凳上亦放着暖垫。
萧君昊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自如的拿起个新的杯子,烫过后再沏上茶水,递到了华宁锦的手边。
“这北地,虽然寒冷,却并非是女郎们说的那般,常年一片冰封,如果是那样,粮食怎么种?我们又怎么生活?”
萧君昊看着华宁锦,最终还是恢复了他的面无表情,伸手做出请喝茶的姿势,接着,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看着萧君昊喝下了那茶杯的水,华宁锦自心底里松了口气,她放松的拿起了桌上的杯子,轻喝了一口茶。
清冽的茶香,一入口满唇余香,正是今年新送的贡品大红袍。
“这是南阳府进贡的新茶,味道还不错,华女郎不知是否喜欢。”萧君昊抬抬手上的杯子,却突然脸色微变,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华宁锦,手上的杯子自掌心滑落。vyfo。
随着“啪”的一声杯身碎裂,萧君昊也翻身一下子倒在了石凳上。
华宁锦松了口气,她就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种可以让身体软麻的药她试验过了无数遍了,一般只在一息到两息间,像哥哥武功高强亦不过只撑了不到两息半就倒了的。
不管别的,华宁锦站起身来,先是左右四顾,看清楚了周围没人,这才转头,走到了明显已经被迷倒的萧君昊的身边。
萧君昊头向侧面半倒半趴在石凳上,还好这亭子本就是为了让人休憩建的,因此这石凳与桌前的距离很够用,就是她要把萧君昊的身体翻过来才行。
华宁锦先是伸手在半趴在石凳上的萧君昊的身上摸到对方的腰间,入手处的肌肉,僵硬中透着结实,与他外表看着似乎有些瘦削不一样,他的体魄居然很强劲!
带着惊讶,华宁锦的手掌不断的摸索着,可是,腰间并没有任何的纸张。华宁锦还记得,婚书是被姐姐放到了红色的信封里,最后被萧君昊收到袖中还是腰间,似乎是贴身放着。
华宁锦毫无章法的摸了半天,除了确定了萧君昊的身体当真是军用体格外,暂时没有别的发现。
到底是在哪里?华宁锦急得不行,可是萧君昊的身体极重,她刚刚想把对方翻过身体也做不到。 真是!华宁锦气喘吁吁的,本想把萧君昊的身体转个方向,谁知她动了半天搬了半天,可是萧君昊的身体却完全不肯移动,还是保持着她搜身时原来的样子。
该死的!
华宁锦怒了!她好不容易才把萧君昊迷倒的!而且,这药效只有区区的半个时辰,她再不动手,就怕萧君昊醒了,婚书还没有翻到呢!
华宁锦走上前,伸出双臂强忍着心里的羞意,把半趴在凳上的萧君昊抱了个满怀,接着用自己身体为支撑点,半抱半拖的把萧君昊的身体翻转了过去。
萧君昊的身体极重,抱在怀里,华宁锦的双手甚至握不到一起,只好紧紧抓着萧君昊的衣襟。13717958
于是,这时候,悲剧就发生了。
萧君昊的衣服不堪被华宁锦如此拉拽,腰带已经束不住这衣服,衣料上滑,直接来了个衣襟大开,华宁锦的手一滑,手掌心直接托抱住了萧君昊的胸膛,两只手和对方的胸膛,来了个最亲密的无隙接触。
手掌摸到了一片火热,那胸膛带着特有的高温,坚实的肌理,平滑的肤触,让华宁锦当时几乎愣在了原地。
她她她……
她摸到了萧君昊的皮肤!
这一次,与上一次治病大不同。
那时,萧君昊是个病人,是个生死皆掌控在她手上的病入膏、肓的病人。她的眼睛,这病人就跟猪一样,没啥分别,只是需要着她的救治。
可是现在,她的双手紧贴着对方的胸,身体紧紧贴着对方的后背。虽然是冬季,她穿得不少,可是,这的确是在她穿越后,第一次与一个男人这般亲密。
当然,上辈子也一起算上也不夸张,因为她上辈子也从来没与一个男人如此亲密。
咦?
华宁锦几乎感觉到烫手的想要放开对方逃跑时,手掌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咯着她的样子。
华宁锦勉力的用右手紧紧抱住了萧君昊,另一只手顺势把刚刚咯着她的东西拿了出来。
红色的信封,正在她左手的指尖间,对着她露出几许微笑。
华宁锦终于松了口气,火热的双颊泛着红润,她几乎是把萧君昊摔回了石凳上,拿着红色的信封,她双眼晶亮。
很好,她终于找到了!
伸出手打开信封,里面,一个鎏金刻花的纸柬放置折叠的很是整齐。华宁锦也不客气,直接把纸抓出来,打开观看。
这正是夏侯文敏与萧君益的婚书,这上面端正的写着两人的名字,而下方的签字正是夏侯文敏,还有印手印。
华宁锦终于放心了,她把纸折叠回原样,放回了信封后,把红色的信封放回袖内。想想,不对,怎么可以放在这里?萧君昊丢了婚书,定不会善罢干休。扫了眼还在趴着的萧君昊,她转过身,轻拉开衣襟,把信封放进了贴身的小衣里。
“你放在那里,我一样,也拿得到!”
正当华宁锦把婚书放好掩好衣襟时,身后突然传来萧君昊那让华宁锦觉得好似是恶魔之音的声音,华宁锦还没来得及反应,腰间一紧,她身体踉跄向后直直的跌坐下去,后背撞到了一个厚实而又极热的胸膛里。
“萧君昊,你没晕!”
华宁锦惊慌的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萧君昊那张微带着几分谑意的脸。过郎定着。
薄薄的唇轻轻一撇,萧君昊的眼里带着几分调笑。
“你说呢?”
***********************************************************
咳,第、第一次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