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5-25
看到里穗眨眼,由花满足泪水的脸大大点了点头。
香沙薙桂把长剑插在地上,拍了拍手。
由花咬紧下唇,向上瞪着香沙薙。
被你这样一看还真是教人悲伤啊,我原本还打从心底高兴着说我能见到长大后的女儿了呢。
香沙薙演戏般地耸了耸肩,把视线栘到里穗身上后,继续说:
我也很感谢把孩子带大的你,就拿这个代替礼物吧,如果你不再抵抗的话,我就给你一具痛快。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不会输的,我要替我妹妹报仇……
里穗用尽全力让已经使不上力的脚再度站起,银色的体毛进出蓝白色的火花,但这道雷电却不会伤害到身旁的由花。
何必那么拼命呢,狗就算再努力,也不会得到什么回报的。
香沙薙紫色的双瞳绽放出冷淡锐利的光芒,就算是在和里穗说话,他紫色的双瞳仍然紧紧盯着由花。
由花倒吸了一口气,全身僵硬,小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抓住里穗的体毛。
你不需要害怕。
香沙薙留下刀,一个人走向由花,里穗一边忍住呻吟一边作好战斗准备。
我只是要解放长眠在你体内的东西,让它以真实的姿态现身罢了……
香沙薙停在由花和里穗一公尺外,突然睁开双眼,紫色的瞳孔唰地一声像猫眼一样地拉长。瞬间——
砰咚,有个东西在由花体内开始蠢动,就像是心脏大幅度的跃动一样。
什、什么……?
由花像是身处极寒之地一般,不停地颤抖。
——我的身体里面有个什么东西!
对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而言,这是无法承受的恐怖感觉,就算是大人也一样会害怕吧。
就在由花害怕发抖的同时,她的身体开始冒出鲜红色的雾气,闻起来有血的味道。
身体突如其来的异变让由花害怕地把脸埋在里穗的侧腹边,里穗的血沾满了她整个脸,此时,强忍着痛苦站立的里穗突然倒下了。
里穗……?
里穗的状况让由花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里穗全身上下都变成了鲜红色,变成和从由花身体里冒出来的雾气一样的颜色,不管是耳朵、尾巴,甚至是双眼。
由、由……花……
里穗变色的瞳孔紧盯着由花,倒下的身体不断痉挛。
啊……啊……
恐怖紧紧攫住了由花的心脏。
里穗——!
在由花的叫声结束前,里穗的身体已化作一阵雾气。
由花对着眼前散开的鲜红色雾气伸出手,但却抓不到任何东西,只能任由里穗化成的雾气随热风散去。
看来她对我的魔力有反应啊。
香沙薙一边用两手抚着脑后的白发,一边露出笑容。
她的力量也正在增长,只要完全解放她的话,他应该也会知道吧……
香沙薙的笑容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瞄准猎物的野兽眼神。
不……不……
睁大眼的由花就像是坏掉的玩具一样不停摇着头。
此时有个男人正拖着身体来到这里,只是由花看不到他,并不是因为他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而是因为她眼前一片空白,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要……
由花用沾满鲜血的双手覆住两颊,激烈地摇头。
——!
她面向染成暗红色的夜空,发出一声不成声的尖叫。
从由花体内冒出的鲜红雾气有如在烧红的石头上浇水一般,气势更加凶猛地喷出。
由花!
弯着身体前进的绫濑由纪彦对着女儿大叫,但他的女儿——由花却没有回应。
虽然他已经压抑下胸口的痛苦,但香沙薙那一击仍旧让他的身体停留在麻痹状态。只是这些身体上的痛苦都没有关系了,由纪彦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抱住由花。
从由花体内冒出的鲜红雾气在一阵威猛的喷发后消失了。
由花的双眼恍惚地张开,就像是灵魂被人抽走了似的。
由花……!
由纪彦紧紧的抱住九年未见的女儿,由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双唇无力地不断重复里穗这个名字,发觉到那是化作雾气消逝的僵尸的名字后,由纪彦紧紧地咬住下唇。
抚养由花的原来是亡妻的姊姊,由纪彦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事实。
你让由花杀了里穗吗……
由纪彦回过头,用模糊的声音说道。
我只是出声把沉眠在那孩子体内的东西叫醒而已,那个女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被那孩子的力量打倒,人不是我杀的。
紫色双瞳的青年用令人憎恨的平淡语气答道。接着他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剑。
不过那东西却一下子就又睡着了……
香沙薙的指尖滑过在火焰中闪耀的刀锋。
把由花交给我吧!你都见到你可爱的女儿一面了,得到这份进地狱前的伴手礼,你应该百分之一百二十地满足了吧?
沙沙,四周不经意地传出骚动的声音,妖魔。犬从杉木和火焰问的缝隙现身,数量约有十多头,他们被包围了。
由纪彦用左手抱起由花,右手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片金属板,黄金色的长方形金属板上面刻满了复杂的图样。
我不会把由花交给你……
由纪彦小声说着,用手轻抚眼睛仍旧失神张开着的由花的黑发。由花的肩膀小小跳动了一下。
犬一边散发出杀气,一边向着这里逼近。有些不断舔着嘴唇,有些不断从嘴里吐出火花。
由花……一直到今天,我都没办法为你做些什么。
一阵和病痛不同的痛苦侵蚀着由纪彦的胸口,他抚着女儿的头发,第一次摸到的女儿的头发非常,就像是妻子的头发一样。
接下来,我也没办法陪在你身边……现在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让你离开这里……
你要做什么!?
香沙薙的声音变得阻暴。
你所背负的被诅咒的命运……就让我来为你解放,所以现在……
由纪彦对由花微微一笑,把右手的金属板高高举起。
金属板散发出眩目的金黄色光辉,拨开了夜气。
由纪彦抱在左手上的由花浮到半空中。
由纪彦所用的金属板,它能让物体在瞬间转送到使用者指定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信任过那个主动靠近久卧病榻的自己的香沙薙。
从香沙薤那里得到久远之月后,可以自由活动的由纪彦便偷偷地取得了这片金属板。
绫濑由纪彦!
香沙薙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他紧咬住牙根挥动长剑。
由花在一瞬间飘浮到离地上十数公尺的地方,和金属板相同颜色的金黄色光辉包覆住她。
香沙薙好像在大叫些什么,犬们也随着他的叫声向前袭去。
由纪彦抬头看着由花,在脑海里描绘着他要把由花送到哪里去,因为时间实在太短,他所描绘的地点非常抽象。
——没有寂寞的地方。
那就是由纪彦希望金属板把由花送去的地方。
余属板发出乾裂的声音,在由纪彦手中化作碎片,由花也随着夜空中金黄色的光辉消失在彼端。
在广泽八家的上方亮起金黄色光辉时,徐志达和陈雪正一同仰望的夜空中正映着烟火大会压轴的八十连发烟火。
鲜艳刺目的光芒让两个人齐声欢呼。
当烟火残留下的余韵消失后,清澈的夜空又恢复寂静。
怎么样?很有魄力吧?
真的好棒!我好感动唷!
陈雪热情地说,看来她还没冷静下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潮红。
你看,我觉得最后那八十连发好像都烙印在我眼睛里了。
陈雪踮起穿着木屐的脚尖,把大大的眼睛靠了过来。
啊、啊啊,是啊。
由于陈雪的脸突然逼近,徐志达的腰不由得向后折弯。
这里真的是个很棒的地方耶!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有臭水沟味和没有卖小吃的摊贩吧。
经过下午的争执之后,他原本不敢期待会有一个快乐的烟火大会。不过徐志达很高兴两人可以重修旧好,一起看烟火。
真的好美喔……
陈雪一脸沉醉地仰望着梢早映着烟火的夜空。
微微松开的浏海贴在满是汗水的前额上,梳起的发髻后露出的颈项像是透明般的白皙。
陈雪的眼底映着星星的光辉,沐浴在月光中的侧脸,真的好美。
比起烟火,我觉得你更美。
虽然脑袋里有想到这样的台词,但徐志达还是说不出口。不仅丢脸,而且被拿来跟烟火比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吧。
那我们就先去姊姊大人那边再回家吧?
好的!
徐志达转身背向河川后,陈雪跳过来挽住他的手。她的胸部正巧抵在他手臂上,让徐志达的脸瞬间爆红。
虽然两人的心意相通已是半年前的事,但徐志达容易脸红的毛病还是一样。
就因为这样,老姊和徐志天才会一直揶揄他跟高中生一样没用、或说他是个万年纯爱男。
唉……
连自己都觉得丢脸,徐志达不由得叹了口气,结果——
喀,头上突然有一阵光芒炸开,是一阵金黄色的强烈光芒。
正好抬头看着上方的徐志达,眼睛被光芒刺伤,他急忙低下头。
徐志达,你看!
眼睛没被刺伤的陈雪用手遮着眼睛,看着上面大叫。
徐志达皱起眉头看着天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上方有个人影——是个小女孩,一个被淡淡金黄色光芒包覆的少女,她无视重力地飘浮在十公尺高的半空中,年纪大约九岁左右吧。
两个人凝视着上空,呆呆地愣在原地,结果空中的少女却慢慢地降下。
她慢慢、慢慢地降落在徐志达和陈雪中间。
徐志达用双手接住落在眼前的少女,他无意识地就伸出双手,感觉就像抱着一团棉花一样,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包覆住少女的金黄色光芒渐渐散去,瞬间,徐志达突然感觉到少女的体重。
他喔了一声,出力抱住少女。
呀!!
陈雪倒吸了一口气尖叫,徐志达立刻就注意到她尖叫的理由。
黑发的可爱女孩穿着粉红色的睡衣,但是——她的双颊上沾满了鲜血,而且血滴尚未凝固。
徐志达,她……她在哭……
陈雪皱着眉说。一道泪痕划过少女满是血迹的脸颊。
这孩子到底……?
徐志达对着夜空低声问道。
夜空什么也没回答。
巨大的火球炸裂,震耳欲聋的爆音撼动了四周。
放出火球的犬以为自己已经获胜,在嘴角曲起一个微笑,可是——
原来如此,妖魔也会笑啊,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犬对着火焰中传来的悠闲嗓音露出獠牙咆哮。
一个僵尸人挟带着火焰折射的光辉从猛烈的火势中走了出来。
白金般的体毛在火焰的映照下,闪烁着红色的光辉。
虽然接下了火球的攻击,但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犬的眼底先前还满溢着杀气,如今却已经渗入了恐怖。
看着犬一边呻吟一边退后……
原来你不只会笑,还会感到害怕啊。我从来没和妖魔交过手,所以你让我学到不少呢。
银色的僵尸人眯起双眼。
徐志天,陈静的弟弟、徐志达的哥哥,广泽八家里屈指可数的高手。
据说只要是被他盯上的污秽者,没有人能保住小命,也有人说他的实力已经和兽圣十士不相上下了。
要是一个不小心放走纵火事件的嫌犯的话,那就太可惜了,让我逮捕你吧!
徐志天的双手持着两把亮着青白色光芒的刀刃,他以兽气让刀尖爆出火花。
这是他把雷结晶化所制成的刀。两把刀大约都有一公尺长。虽然没有刀柄,但弯曲的刀身却让人联想到日本刀。
徐志天称这一招为雷华梦想?御剑。
他并起双脚,静静地吐了一口气后,吸了一口短短的气接着脚蹬向地面。
原本打算逃开的犬大概已经作好觉悟,一边大叫一边冲向徐志天。
在一眨眼的瞬间,徐志天和犬已经逼近彼此面前,到这里为止的速度似乎不相上下,但接下来的速度——攻击速度就是天差地别。
在犬划下钩爪前,徐志天的双刀已经挥下。
右边的一道闪光切下犬的左手,左边的一闪则削下它的头。
洒落红黑色鲜血后,犬在一瞬间化作尸骨,趴倒在地上。
徐志天哼地吐了一口气,雷刀从手上消失。
虽然这个技巧的杀伤力很高,但拿着雷刀的时候会不断消耗兽气是最大的缺点,因此没办法长时间使用这个技巧。
唉呀,加班后的战斗果然累人。
徐志天轻轻地甩了甩头,使用御剑这招让他消耗了不少兽气,导致现在眼前有点朦胧。
不过在火场里打斗和额外加班也让他蛮累的就是了。
犬是非常麻烦的对手,它们的肌肉太硬,钩爪的攻击无法奏效;原本打算将它们一起吹走所施放的雷华梦想?降雨也只让它们的动作稍微迟钝了一点而已。
让雷电从空中打下的降雨,原本应该是能让被击中的人从身体内侧爆炸的技巧。
但是犬的抵抗力实在太强,导致原本应有的爆破效果无法发挥。
如果只是一般的僵尸一族,根本挡不下这种攻击吧。
其实,在徐志天赶到广泽八家之后,已经看到许多僵尸人战士的遗体。
徐志天环视周围。
被雷刀斩断的犬的残骸,和被犬残忍撕裂的僵尸人战士的遗体,就像垃圾一样散落满地。
大量的血染湿地面,让人反胃的恶臭扬起。
既然有妖魔出现,就表示创造妖魔的人也在这里。能够制造出攻击力如此强大、而且数量如此多的对手……还真是麻烦啊。
徐志天摸着脖子后面,一个人念念有词,刚刚硬接下那记来不及躲过的火球,让身体有些麻痹。
如果没用兽气提高防御力的话,搞不好早成了致命伤。
——去找操纵者吧,只要打倒操纵者的话,妖魔的行动也应该会停止才对。
徐志天用手按着后颈,抬起头看向西边的天空。几分钟之前,西边的天空散发出一阵强烈的金黄色光辉,那个方向应该是被结界围起、无法进入的区域才对。
你们两个在这边等一下。
徐志天转过头,对着躺在崩塌建筑物边的李鬆唐和真矢说道。他们两个人早就失去意识了,所以其实什么也没听到。
当他们两个在离这里稍远的地方被犬包围时,徐志天正好赶到,出手将犬打倒后,就把他们拖到这个不容易被敌人发现的地方。
我会替你们祈祷,希望敌人不要来攻击你们。
徐志天的眼睛笑了笑,朝向西方的禁入区域走去。
连他也不知道结界的另一端有些什么东西。
嗯?
才经过结界没多久,徐志天就在前面坍塌的塔边发现一个人影,他停下脚步。
一个白发、褐色皮肤、身材颇高的年轻男人,他带着一把收在黑色剑鞘里的长剑。
那个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没注意到他的存在,青年拨起浏海,直直凝视着夜空。
——去会会他吧。
徐志天刹时睁开双眼,将兽气化作冲击波打到青年身上,青年身边的火焰就像是被强风吹拂般不断摇晃。
青年维持着拨开浏海的姿势,慢慢地转向这边,他有一双如紫水晶般的美丽双瞳。
在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间,徐志天被一道不可言喻的空气包围,一道不冷不热、却又寒彻心扉、灼热炽烈,不知从而来的空气,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道空气给人的不快感。
你来得正好,我正好心情不好,你就借我发泄一下吧。
青年陕带着怒气的声音顺风傅来。
他的四周发出一道惊人的杀气,那道杀气又强又热,让徐志天的体毛不禁全身倒竖,杀气的来源,便是青年的紫色双眸。
敞开的白色衬衫飞起,白发倒竖。
你就是那个操纵妖魔、给人添麻烦的纵火者吗?
青年无言,但两匹越过坍塌的塔出现的犬代替青年回答了徐志天的问题。
站在青年两旁的犬就像是他的护卫一样,露出了獠牙和显着的杀意。
小狗啊……
紫色的双瞳充血,青年——香沙薙桂拔出长剑。
看我把你碎尸万段。
香沙薙抛开剑鞘,用舌尖舔了舔刀尖。
还真是个炎热的夜晚啊……
徐志天紧握的双拳中爆出青白色的火花。
由花
醒过来的由花呆呆地环视室内。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一间和室,里面有一个与和式风格不搭调的镜台和衣柜。电灯没开,但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让房间里不至于全黑。
房间的正中央铺有垫被,由花就躺在上面紧握着毛毯。
好冷……
由花在垫被上缩成一团,冷气没开,是她满身的汗水在她熟睡时带走了她的体温。
从纱窗里吹进来的夜风感觉好冷。
缩成一团的由花不停颤抖,苦涩的胸口让她的泪水不禁决堤。
里穗……
把头埋在双膝间的由花一边吸着鼻子,注意到了一件事……
里穗……是谁……
她用颤抖的声音低语,不知道自己在叫的是谁的名字。
奇、奇怪……?
由花抬起脸来抱着头。脑袋里一阵抽痛。
我……我是绫濑由花,我是绫濑由花……然后……
然后是一片空白。
好痛痛痛痛痛!
纸门的彼端突然传来一阵男人的哀嚎,由花吓了一跳。
在她的颤抖还没停下来之前,纸门就被推开,日光灯强力的照明打进室内,让由花不禁瞅起双眼。
喔——就是这孩子从天而降啊。
推开纸门的是一个黑色长发的美女。
姊姊大人!
陈静姊姊,硬要叫她起床的话也太残忍了。
有一对男女站在黑发女性的身后。
由花用湿润的眼睛轮流看着三人。
那,你为什么要专程把这孩子带回家?想对她恶作剧吗?
怎么可能!
徐志达一边摸着刺痛的太阳穴,一边板起脸说。
刚刚老姊以啤酒居然没了!这个理由用拳头狂轮他的太阳穴,几乎让人痛到喷泪,徐志达的眼睛到现在都还红红的。
陈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脸悠闲地抽着烟,她刚刚把陈雪要换的衣服送来。
因为我们觉得就算把她带到警察局去,跟警察说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警察也不会相信我们,所以我们讨论过后才把她带回来。
陈雪坐在徐志达旁边——应该说是旁边的旁边,说明着。她已经把浴衣换下,改穿平常的洋装,但发髻尚未解开。
我原本是想找大哥谈谈的……
徐志达看着坐在他和陈雪中间、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少女。
我没想到她会丧失记忆……
少女说自己叫作绫濑由花。可是她记得的就只有这样而已。
她说她不知道、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是谁。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陈雪在少女睡觉的时候检查过她的身体,确定身上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的话,就表示她脸颊上的血是别人的。
徐志达敛起表情,陈雪仔细地把由花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偏偏在这种时候却找不到老哥……真糟。
他原本想和在广泽八家里工作的哥哥商量这件事,但不管他打多少次手机,徐志天的手机就像是电源关掉一样,完全不通。
当然,徐志达并不知道徐志天此时正在广泽八家里和来路不明的敌人战斗,手机还放在变身时脱下的外套里。
丧失记忆……
由花低头细语。
刚刚陈静把隔开客厅与和室的纸门推开时.她看起来非常恐惧,不过现在就没有那么严重了,比起恐惧,她的不安应该更为严重。
丧失记忆……这种病治得好吗……?
嗯……
徐志达的专业领域是兽医,人类的病痛,更何况是记忆丧失这种精神方面的疾病,根本不在他所学的领域之内,他没办法说出一定治的好!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正当他苦思该怎么回答时……
由花……你……饿不饿?
陈雪改变话题。
吃饱饱好好睡一晚的话,就一定想得起来喔!
陈雪带着明亮的笑容拍了拍手,被她以眼神寻求同意的徐志达也只好嗯、嗯。对……吧
模糊地接话。
我肚子不饿。
由花摇了摇头。
陈雪烦恼地托住腮帮子,陈静则是弹了一下烟灰说: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算是勉强也好,她还是得吃点东西啊。
徐志达看着由花的侧脸说道。她的眼眶凹陷,气色也不好,看起来非常憔悴。就像陈雪所说的一样,她应该吃一顿饱,然后好好睡一下才是。
——这孩子笑起来的话应该很可爱才对。
他一这么想,就不由得更仔细的望向少女的侧脸。
我接下来要做的是能够治疗记忆丧失的料理喔!
陈雪唐突地说了这句话,她握着拳头,表情非常认真。
能、能够治疗记忆丧失的料理……?
是的!这是柚本家代代相传的秘藏料理唷!
陈雪微微笑着,徐志达和陈静则是不断眨着眼。由花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雪。
厨房借我用一下。
陈雪起身离开座位,很在意料理内容的徐志达也跟着她进了厨房。
真的有可以治疗记忆丧失的料理吗?
徐志达皱起眉头问。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就太了不起了。
陈雪笑着打开冰箱。
啊啊,是这样啊,原来如此。
陈雪是为了要让由花吃点东西才这么说的。
不过有一半是真的喔,不管是生了什么病、受了什么伤,最棒的药就是营养满点的美味料理和休息,记忆丧失一定也是一样喔。
……是啊。
徐志达点了点头,越过陈雪的肩膀看着冰箱,里面的冷气非常舒服。
徐志达向来自己煮饭,所以冰箱里通常都备有一些食材。
仔细想想,我从吃了西瓜之后就没吃什么东西了耶。
我会做些好吃的东西,徐志达也请到客厅里去等一下吧。
陈雪拿出奶油和蛋,微微笑着。
餐桌上摆着蛋包饭和蛋花汤。
真不愧是陈雪,这个蛋包饭做得直一好,放了很多蔬菜这点很棒喔!
谢谢,不喜欢吃蔬菜的真矢也愿意吃这道蛋包饭喔,重点就是这个特制酱汁。
被陈静这么一称赞,陈雪也不禁微笑。蛋包饭里面放了很多切细的高丽菜、红薙卜、洋葱、长葱和青椒,对健康似乎非常有益。
我家的小宝贝们也不爱吃青菜,让我很困扰啊。我下次也在家里做做看好了。
我有个小秘方可以消除青菜的味道,等一下我连酱汁的作法一起写给你。
看着两个女人谈论起这个话题,徐志达在一旁皱起眉头。
蛋包饭和蛋花汤闻起来都很香,只是……
不、不行。我吃不下。
……
徐志达和由花一口也没动。
由花低着头不打算开动,徐志达则是紧握着汤匙和蛋包饭大眼瞪小眼的。
徐志达,不可以偏食。
没办法的啦,陈雪,这家伙恨香菇恨到入骨了。
陈静挥挥手。
呜呜。
徐志达呻吟,两道菜里面都放有徐志达的天敌——香菇。
蛋包饭里的香菇已经切得很细了,所以你一定吃得下去,更何况根本就没有什么味道啊。
徐志达不断地摇头,陈雪则是烦恼地叹了一口气。
徐志达会这么讨厌香菇是有理由的。
六岁那年,他们一家子曾经去采香菇。那时,陈静把她采来的来路不明的香菇硬塞给徐志达吃,结果害他食物中毒,那是一个红、黄斑相间的诡异香菇。
从那之后,徐志达就再也不吃任何的菇类。
知道这件事的陈雪为了要让徐志达克服对菇类的恐惧,好几次都特别作了香菇料理给他吃,但这半年来徐志达从来没吃过那些料理,今天用的干燥香菇还是陈雪以前买来的东西,徐志达是绝对不会去买菇类的。
就算只吃一口,这家伙也会立刻喷泪的啦。
害徐志达罹患菇类恐惧症的元凶一脸没事样地继续大口吃饭。
由花敢吃香菇吗?
由花虽然点了点头,但她还是没有要吃的意思。
——也许她丧失记忆的原因不是脑震荡,而是精神上的创伤……这样就不可能勉强她吃东西了。
徐志达看着由花无力的脸思考着,陈雪突然在一旁吸起了鼻子。
咦?
徐志达把视线焦点从身旁的由花转到对面的陈雪身上,陈雪正两手覆着嘴巴哽咽不已。
咦咦咦……
吓到的徐志达差点丢下汤匙。
我明明就这么努力地作菜……
陈雪悲伤地低下眼。
我明明就放了这么多爱情在里面,而你们两个却都不愿意吃……我要哭了……
陈雪一边哭着一边靠在身旁的陈静身上,陈静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头。
徐志达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由花则是把眼睛睁得斗大。
蛋包饭和蛋花汤也一定为了你们不愿意吃它们而厌到悲哀,再这样下去,它们一定会变成不良少年。
还、还会拟、拟人化?
徐志达的表情已经不是困惑可以形容,他已经快哭出来了。而由花则是……
那、那个……我……对不起……我、吃饭。
她似乎因为陈雪的泪水厌到罪恶感,而拿起了汤匙。
我、我要开动了。
由花开始吃起蛋包饭,瞬间——
谢谢你,由花,蛋包饭和蛋花汤也一定很高兴!
陈雪的眼泪马上收起,换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什么,她是在演戏吗……?
徐志达愣了一下。
徐志达,你不吃吗?
徐志达被陈雪还带着泪光的眼一瞪,不禁呜的呻吟一声。
由花都吃了,徐志达你不吃吗?
她的眼里再次溢满泪水。
我、我吃、我吃!
徐志达握紧汤匙,咬紧牙根瞪着蛋包饭,陈雪则是凝视着他。
一副从容就义表情的徐志达,用汤匙戳了蛋包饭一下,把一口蛋包饭放进嘴里。
陈雪拍手笑开了。陈静一脸惊讶,由花则是一边咀嚼一边轻轻歪着头。
加了蕃茄酱的特制酱汁,风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啊、没问题,这次搞不好可以……
虽然徐志达一瞬间放下心,然而敌人却在下一秒钟袭来。
呃!
和各种蔬菜、香辛料混在一起之后,香菇原本应该失去了它原有的味道,但不幸的是,冬
马的舌头还是敏感地撷取到香菇的味道。
呜呃呜呜呜呜呜!
徐志达含着汤匙哀嚎出声,脸的颜色在蓝、红、白三色之间不断变换。
来、来,喝水。
由花把水递给眼里满是泪水、脸上肌肉开始抽筋的徐志达。
徐志达把水一口气灌下,放下杯子摊倒在桌子上。
我想你还是不要勉强自己吃好了……
由花担心地看着徐志达的脸。
我、我没事。真的很好吃,所以我、我想这一定对记忆丧失很有效……嗯,所、所以你也、多、多吃一点……
徐志达快没气的说,由花眨了眨眼……
你好怪。
笑了。
虽然说不上是个很有精神的笑容,但她笑起来果然很可爱。
徐志达也试着跟着笑,但现在的他根本笑不出来,只能让脸部不自然地抽筋。
那,吃了香菇的感想是?
……香菇最好吃了!
徐志达趴在桌上,向对面的陈静和陈雪比了个大姆指。
由花又笑了,这次的笑容比刚刚开朗多了。
太好了,这里没被烧到,幸好这里够高。
徐志天捡起脱在钟楼边的深蓝色运动夹克,轻轻拍了拍。
附近仍旧是一片火海,虽然敌人已经离开,但救火的行动却还没开始。
要压制火势还得花些时问呢。
徐志天用手抚了抚头发吐了口气。
你们能动吗?
他转过头去,对着靠在杉树上的李鬆唐和真矢说,两个人都已经回复到人类的姿态。
不行,出血停不下来。
李鬆唐用手按住侧腹无力地说道。他的脸色一片苍白。
真矢只是垂着头瞪着地面,什么话也不说。
这时候就要用兽气覆住伤口,这样就可以止血了。
徐志天用手指着自己的下腹部。那里有一个被锐利刃物刺穿的伤口,不过他已经用兽气覆住它,所以出血已经止住。由于这个伤口并没有攻击在致命的位置,只要把血止住就没事了。
我没有厉害到会做这种事啦。
李鬆唐皱起眉头挥着手。
你们最好学学要怎么用兽气。你们的兽气本来就不弱,只是你们不会活用而已,这样真是太可惜了。
徐志天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丢给李鬆唐,接下手帕的李鬆唐用手帕按住伤口,表情扭曲。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会使用治愈能力的女性白僵尸,你们等我一下。
徐志天离开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摸着下腹部的伤口,他想起划下这道伤口的紫色眼瞳青年。
——结果,是我打偏了……不,如果对方不松手的话,我或许早就被杀死了……
紫色眼瞳的青年会使用长剑和妖术。
他所挥舞的长剑和徐志天的御剑——|妖术和雷击互相攻击,使这场战斗成了拉锯战。虽然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但青年还有妖魔犬的援助,让徐志天处于劣势。
你还真强啊,虽然我很想分个胜负,可是有人来打扰了。我期待下次和你的对战。
紫色眼睛的青年在战斗中留下这句话后,就翻身消失在火焰的彼方。
打扰……?
徐志天低声说着,停在原地不动。
在青年撤退之前,徐志天看到地上有个人影出现在高耸的烁树上。青年是因为那个人影的出现才撤退的吧。
喂,在高处看我们表演,看得还愉快吗?
徐志天看着前方,对背后树上的人影说道。
我明明就救了你,你却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如果我不现身的话,你早就被那个白发男给砍了吧?
背后传来一阵轻薄的声音。
徐志天回过头,一个戴着圆形镜片太阳眼镜的年轻男子站在背后,杂草般的棕色长发随便绑
在背后,身上则穿着水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他的发量异常地多,以致于绑在后面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扫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