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5-17
听了陈静的话,徐志达终于了解,父亲徐皇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把陈雪送到自己身旁。
其中一个原因,正如徐皇先前说的,计划藉由与陈雪的,让徐志达的变身能力觉醒。
另一个原因则是,当变身能力无法觉醒时,她可以作为徐志达的随身保镳。
“老爸……你真是太差劲了。”
说起来这是父亲为自己着想而做的行动,徐志达应该感到高兴;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将毫无关系的人牵扯进来,这点徐志达绝对无法原谅他。
“明天果然还是非得请她离开不可吧……”
“……嗯。”
陈雪翻了个身。
“她会不会正在作梦呢……?”
徐志达轻轻地抚摸陈雪略显凌乱的前发,脸上自然而然地绽放出笑容。
“呜……嗯。徐志达……不行……这样会得糖尿病的……”
“她到底梦见了什么啊?”
听了陈雪的梦话,露出苦笑的徐志达,起身离开了客厅。
一走进厨房,徐志达便看见摆满整张饭桌、陈雪所做的饭菜。
徐志达坐到位子上,一一品尝着冷掉的餐点,一面想起自己僵尸吞虎咽吃着早餐时,陈雪满心欢喜的表情……
——虽然冷掉还是很好吃……如果能趁热吃一定更美味吧……
一面愣愣地想着这件事。
只有放在厨房的老旧鹰型时钟,滴答滴答的计时声静静地回响着。
正当徐志达一个人独自吃着饭菜时,陈雪正沉浸在睡梦之中。
梦境的开端定那么地寂寥、悲伤。可是,对陈雪来说,那场梦绝对不单单只是痛苦的梦境而已。
说到原因——
天空开始下起了濛濛细雨。
双亲的灵柩,被许多男人抬起、缓缓地推上车。
紧握着仍不断抽噎着的年幼弟弟的手,陈雪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那是陈雪十岁时,在春天发生的事。
她已经到了能够理解死亡的年纪,知道父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身边的人只告诉了她,他们是死于交通意外。然而她也很清楚,那是大人们说的谎。
双亲是被杀害的。
“来吧,陈雪和真矢,快上车吧。”
亲戚的伯母将手伸向他们,但是陈雪却挥开了她的手。
四周的大人们口口声声地说“真可怜啊”“还有两个这么小的孩子说”,并且露出哀伤的表情。
然而,真正打自内心替双亲的死感到悲伤的,究竟有多少人呢?
陈雪不但聪明伶俐,对事物的敏感度也比他人强上一倍,所以她能敏锐地感受到别人的真正想法。她不认为有谁真的为双亲的死感到难过,甚至反倒有人觉得真是太好了。
“——中了巽的法术”“污秽者”“被操纵了”“好像袭击了——……森家”“被‘广泽八家’的刺客解决掉了”“这下子柚本家也完了”
陈雪并不大了解话中含意,即便如此,她也很明白,双亲并没有给人很好的印象。
她很讨厌这点。
和别人怎么想毫无关系,毕竟父母亲对自己和弟弟都很温柔。
她想抱持着只要自己相信就够了的想法,可是自己却被他人说的话牵着鼻子走,而怀疑自己的双亲,陈雪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陈雪放开弟弟的手,独自在雨中奔跑,来到家里的后广泽八家。
柚本家是建造在山脚下、拥有广大日式庭广泽八家的名门。
后广泽八家里有株巨大的桦木。
孩提时代的陈雪,是个活泼甚于男孩子的野丫头,经常爬到这棵桦木上头玩。
此时,母亲都会急忙冲出来,满脸担心地叫陈雪快下来。当她爬得太高下不来待在树上哭时,父亲还会爬上树救她。
或许,现在只要爬上这棵树,双亲又会赶来救她也说不定……
纵使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陈雪还是想要爬上那棵树。
由于下雨之故,树皮变得非常湿滑,才爬到一半,陈雪就因为手滑掉了下来。
虽然只有膝盖稍微擦伤,并没有受什么大伤,陈雪却不知为何哭了起来。
刚开始只是微微抽噎,可是泪水渐渐夺眶而出,陈雪开始大声哭泣起来。
“大姊姊,会痛吗?你受伤了吗?”
匆然有人和自己攀谈,陈雪回头一看,有个小男孩正站在那里。因为他也穿着丧服,大概是来参加葬礼的某人的孩子吧。
他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或者还比自己小一点。
“睑上沾到泥巴了呢,等一下喔,我马上帮你擦掉。”
小男孩把手伸进口袋寻找,然后拿出一条手帕,将陈雪脸上的泥巴拭去。
陈雪一边啜泣,一边瞪着小男孩。现在她根本没心情和人交谈,加上自己哭泣的模样被看见,更是令她气愤。
“死掉的,是大姊姊的爸爸和妈妈吧?”
“吵死了!”
被陈雪全力推开而跌跤的小男孩,就这么一屁股坐在泥泞上,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我的妈妈不久前也去世了。”
“因为我的关系而死掉了。”
陈雪并不了解男孩话中的含义,一时之间只是呆呆地望着小男孩。
“大姊姊你也很难过吧!?”
站起身子的小男孩,走到陈雪身旁,开始抚摸着陈雪的头。
“别、别碰我!”
被陈雪挥开手的小男孩,带着些许困惑抓抓头后,再度对陈雪伸出手,像是想对陈雪说“站起来吧”。
虽然陈雪伸出了手打算再一次拍掉他的手,但却无法办到,最后,还是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我的姊姊大人她说喔。”
小男孩一边擅自拍掉陈雪裙子上的泥巴,一边说:
“妈妈虽然去世了,但是如果我老是哭泣,她就没办法安心去天国了,所以不可以再哭了。因此,大姊姊你也别哭了。”
小男孩还笑着补充说:“姊姊大人还说假如我常露出笑容,母亲也会很开心的,所以大姊姊你也要笑才行喔。”
陈雪不发一语,只是两眼直盯着男孩瞧。
即使了解小男孩所说的意思,但现在的陈雪实在没有任何想笑的心情。
不仅如此,她甚王还厌恶所有的一切,无论是说双亲坏话的大人们,还是老是哭泣的弟弟,还有不相信父母的自己……
“我已经……笑不出来了……而且也不想笑。”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每个人……”
陈雪用仿佛快消失的细声说完之后,低下头去。
小男孩从下方窥视着陈雪的脸后,一面搔头,一面“嗯~”地嘟囔着,开始考虑起某件事来。
过了一会儿——
小男孩双眼炯炯有光、口中还“嗯、嗯”地点着头。
“……笨蛋……而且我本来就敢吃香菇……”
可是,不知为何,陈雪突然厌到心头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都说不可以哭了嘛,好嘛,大姊姊,笑一个。”
“……蠢蛋。”
陈雪边哭边笑了出来,轻轻弹了一下小男孩的额头。
“哈哈,大姊姊笑了!可是好痛喔……”
小男孩揉着被弹的额头,一面高兴地笑着,陈雪也跟着他一块嘻嘻地笑了起来。
两个孩子被依旧冰冷的初春雨水淋着,在择木下对笑了一阵子。
“……你要一辈子……保护我喔……”
陈雪一面抽噎地说,小男孩用一副不懂其中含义的表情点了个头。
“是你自己说要守护着我的,所以,你要好好负起责任喔,毕竟男孩子要说话算话。”
“嗯、好。”
小男孩满脸正经地点头回应。
“好吧,那我就让自己也喜欢上你吧,这就是证据。”
陈雪梢梢放低身子,让自己的嘴唇与小男孩的嘴唇重迭在一起。虽然如此,那其实也只是个微微轻触的瞬间接吻而已。
小男孩渐渐变得满脸通红。
“这可是我的初吻呢。这样一来,我就不再纯洁了,你可要认真地负起责任喔。”
收回嘴唇的陈雪,脸上泛起一股潮红地说。小男孩只能面红耳赤地不断点头,那个模样太过怪异,使得陈雪又嗤嗤地笑出声来。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月、徐……徐志达……”
小男孩吞吞吐吐地回答弯着腰、面带笑容的陈雪的问题。
雨在不知不觉中停了,天空开始渐渐从乌云间射入耀眼的阳光。
深夜,李鬆唐悄悄地来到了一栋全新综合医广泽八家里的某问病房。
在这种大半夜里,探病时间早就过了,他是避开他人耳目,偷偷溜进来的。
对李鬆唐来说,要屏声息气、不让护士发现地经过白色走廊,可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李鬆唐现在所在的个人病房,虽然不大,却备齐了各式各样的机械设备。
纵使房间内的灯光都被关掉了,对有着夜视能力的僵尸一族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房间中央那不大不小的纯白床铺上,正躺着一位少女。
“好!”
小男孩似乎想到了什么,“碰”地拍了一下手。
“我会喜欢大姊姊的,所以大姊姊也要喜欢上我喔。嗯,这样一来,就不会讨厌每个人了吧!”
小男孩说完,握着陈雪的双手,口中喊着“就这么决定了”,开始一个人高兴地蹦蹦跳跳。
“等、等一下……”
“不能反悔啦,已经决定了唷!啊,对了,呃、这个时候,应该要说那句话才对吧?”
小男孩就这么紧握着陈雪的手,再次开始思索。
“我想起来了!那个、嗯……我会守护大姊姊你的喔!”
小男孩梢作考虑后,说出了这句话,让陈雪听了哑口无言。
“前天看电视上的连续剧时,爸爸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说‘男人非得好好守护自己喜欢的女性才是’!我很喜欢大姊姊你喔,所以我必须要好好保护你才行!”
“……?”
“不管是你快要被坏人带走,还是忘记写作业被老师骂,甚至是学校午餐里头有讨厌的香菇的时候,我都会好好保护大姊姊的!”
各种药物正从少女手臂上的导管流入她的体内。
她连靠自己的意识说话或是睁开眼睛都办不到。
“睦美……”
李鬆唐口中喊着少女的名字,紧握着她白皙的手。
南原睦美——比李鬆唐小三岁的妹妹,也是他唯一剩下的亲人。
“睦美……”
李鬆唐再一次喊了妹妹的名字。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两个月前,睦美还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女生,每天元气十足地到处蹦蹦跳跳着。
那一天,睡美为了救冲出路上的小狗,就在李鬆唐的眼前,被货车撞到。
虽然捡回一条命,却造成睦美的脑部严重受损。
无法阻止最疼爱的妹妹在自己眼前遭遇事故的李鬆唐,过着自暴自弃,每天胡乱找人打架的生活。
靠着暴力发泄心中悔恨的李鬆唐将许多人打成重伤后送进医广泽八家,因此成了‘广泽八家’的通缉名单之一,到最后,连‘广泽八家’所派遣的刺客,都被他打了个半死。
有一天,在与刺客战斗而满身是伤地逃进深山里的李鬆唐,眼前出现了一名男子。
他就是加百利。
“若你愿意成为我的助力,我就帮你救你的妹妹。”
眼神仿佛南极冰原般冷酷的男子说完这句话,展现了瞬间就将李鬆唐的伤口治好的能力,
且还说自己能够使用不死之术。
实际上,他还完美地让在李鬆唐眼前被杀掉的野鸟瞬间复活。
他定个极度危险的男子,这点可说是一目了然。
李鬆唐可以感受到混杂着憎恨、愤怒、杀意等一切‘恶意’的气息,像是掹烈燃烧中的火焰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即便如此,李鬆唐还是与男子订下了愿意服从的约定。
“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医好睦美,我什么都愿意……”
就算最后因此落入地狱,他也毫不在意。
“睦美……我一定会……哥哥绝对会救你的。病医好后,你要每天负责做便当……然后再一块去爸妈的坟墓探望吧……好不好,睦美……”
划过脸颊的泪水,滴答滴答地,滴在李鬆唐紧握着睡美双手的手背上。
这晚,李鬆唐紧紧握着失去意识的妹妹她温暖的双手,久久无法放开。
在洁白狭小的病房内,只有测量心跳冰冷无味的机器声,空虚地持续回响着。
正当月落星沉,长夜将尽的破晓时分,徐皇迎着晨雾,来到了一座小型墓园。
那是位于山脚下,一座小寺庙内的墓地。
徐皇此生最珍惜的人长眠于此。
“抱歉啊,诗织,这个时间花店都还没开,连朵花都没办法帮你装饰一下。”
徐皇对着眼前的墓碑露出苦笑。
“虽然离你的忌日还早,不过我突然想见你一面。而且……”
“……你认为只要到这里来,就能见到我对吧?毕竟今天正好是奈津美的生日。”
徐皇的背后,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那是相当熟悉的怀念之声。
即使不回头,徐皇仍然很清楚这名男子的身份。
“好久不见了,巽。”
转身后的徐皇,前方站着一位被晨雾包围,身穿白色西装、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
“你变老了呢,徐皇。”
“你倒是都没变,不、你反倒变年轻了。”
“啊啊。”
巽简短地回答,提起嘴角露出笑容。
“你吸取了多少人的性命,才换得这副年轻的模样?”
“我数到百人以上,后来觉得麻烦就不数了。”
仿佛在算野鸟的数目般,巽随口回答了徐皇的问题。
——他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徐皇在心中感叹地自言自语。
没错,加百利从十二年前的那天后,就完全没有改变过。
无论是容貌,还是全身酝酿出的那股紫黑色气息,甚至连那双像是要拒绝一切的冷酷眼眸也不例外。
身为世世代代流传着已经渐渐消失的妖术——御堂家的最后幸存者,同时也是徐皇过去盟友的男人。
在十二年前,他就打破禁忌使用了不死之术,将自己的身体转变为不死身的吸血鬼。
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对徐皇的复仇。
“看来你的恨意,直到现在还依然没有消失啊。”
对徐皇的提问,巽嗤笑着回答:
“徐皇……这次我一定要将你的一切……将你所珍惜的一切都践踏殆尽。”
低沉镇定的声音,伴随着仿佛要扎伤人般的视线,同时传到徐皇身上。
“你还是那么阴险啊,想报复的话,冲着我一个人来不就好了。”
“就算杀掉失去战斗能力的你,我的恨意仍旧无法平复。我要夺走、否定你的一切,把你推入痛苦的深渊之中。然后你就会和我一样,体会到背负着绝望活下去的痛苦。这才是完成我复仇之路的第一步。”
徐皇不发一语,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被憎恨拘限住的老友的身影。
不管自己再做任何解释,也已经无法阻止这个男人了吧。
要阻止加百利,除了杀掉他,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
可是,在十二年前的那一战,失去变身能力的徐皇,已经无力完成这件事了。
说到唯一能打倒却堂巽的人,那就是——
“你也能趁此机会报杀妻之仇嘛,所以好歹露出高兴一点的表情吧。”
“……”
“我要报杀害奈津美的仇,而你要了结杀害诗织的仇,这样不是很简单明了吗?”
脸部抽搐,从喉咙内露出窃笑声的巽,眼中带着一目了然的疯狂。
憎恨使他疯狂,而疯狂唤来了更深的恨意,并且支配着这个男子的内心。
巽就这么露出疯狂的笑容,慢慢地转身背对徐皇,最后说道:
“下次的满月,我会让一切都结束的。”
说完这句话,巽仿佛溶化在晨露之中,消失了踪影。
徐皇无力地叹了口气,将视线落在排放于妻子墓旁的另一座墓碑上。
上头刻着‘柳奈津美’的该座墓碑下,沉睡着一名三十年前徐皇亲手杀害的女性。
墓前供奉着一把铃兰的花束,那是在徐皇来到这里前,巽所供奉的。钤兰是她生前最喜欢的花朵。
“奈津美……要怎么对我都无所谓……至少请你救救孩子们和巽吧……”
徐皇闭上双眼,像是恳求般地喃喃自语,那是徐皇多年来冀求、唯一不变的愿望。
“嗯~呼~”
从大学讲堂出来后,徐志达大大地做了个深呼吸。
“啊啊,真是安稳啊。”
由于昨天遭遇到太多异乎寻常的事,徐志达衷心感觉学校真是个息心静气的好地方。
因为徐志达念的大学位于椅玉,从家里出发需要花不少时间,所以主要是利用电车通学而不是骑机车。
睡了一晚,徐志达的烧就退了,尽管多少还是会打喷嚏和流鼻水,但现在已经离考试下远了,所以不大能旷课。如果这次的考试没办法及格,下学期就无法参加实习了。
成为兽医是徐志达从小到大的梦想,所以绝不能在此失败。
正值中午时分,学生们坐在四周的草坪和板凳上,各自吃着午餐,也能见到许多情侣的身影。
“陈雪她……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知为何,光是想起陈雪,徐志达就觉得自己脸上泛起潮红。
今早,徐志达起床的时候,陈雪还在睡觉,由于自己早上第一堂就有课,徐志达没叫醒她就出门了。
——比起她的事,赶紧考虑中餐要在哪吃还比较要紧吧。
愣头愣脑地想到一半,鼻子忽然感到一阵痒,徐志达豪迈地打了个喷嚏。
鼻涕就好像漫画一样,长长地牵出一条丝。
还好及时有张面纸压住了鼻子。
“好,请用力擤鼻涕吧。”
徐志达听到这句话,奋力擤了个鼻涕,鼻涕夸张地流了出来。
到底是谁拿面纸——徐志达花了两次呼吸的时问来了解状况。
眼前递出面纸的那个人——陈雪面带笑容地站着。
“为、为什么……”
“我送便当来了。”
比徐志达想问的“为什么你会在这”,陈雪早了一步回答。
“便、便当?你特地帮我做的吗?”
“是啊,毕竟我们是新婚呀,我想你应该希望能吃到充满爱情的便当。”
“是、是这样吗……”
“是呀。”
陈雪笑着断然回答。
“是这样啊……”
只要被人肯定地断然回答就无法反驳,这正是徐志达的性格。
“徐志达,我们到那里的板凳上吃吧,那里阳光也比较充足。”
徐志达半推半就地被陈雪拉着一块到附近的板凳卜吃便当。
坐到板凳上,打开便当盖一看,现山便当里头铺着三色鱼松的美丽模样。
“那个,筷子请给我……”
徐志达伸手想拿陈雪手上拿的筷子,不过陈雪却说“不行”,并将筷子拿得远远的。
难不成……
脑中浮现的想法,让徐志达不禁皱起眉头。
“让我来喂你吃饭吧,请‘啊~’地张开嘴巴。”
陈雪一副格外开心的表情,将炸鸡块凑近徐志达眼前。
那个“难不成”看来是被他猜中了。
徐志达脸上的抽搐越来越严重了。
高兴、害羞又困惑的心情,让徐志达的表情既非红润也非铁青,变成一股复杂的脸色。
“我可是好好地腌过酱汁了,这是我最有自信的杰作喔。”
正如陈雪所说的,炸鸡块散发出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我、我开动了。”
一面与痉挛的脸颊搏斗,徐志达张大了嘴巴。
既然陈雪都说里头灌注了深厚的爱情,那也只好吃了,而且仔细一想,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正当徐志达毅然决然地咬住炸鸡时……
“喂!徐带女人来学校耶!”
“呀!还让女孩子喂他吃饭耶!”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天灾地变了吗?”
传来许多熟悉的声音。
就这么嘴里含着陈雪递出的筷子,徐志达仿佛生锈的玩具机器人,叽叽地转过头去,此时徐志达的睑色,已经超越铁青,变为一阵惨白。
一群再熟识不过的同学们,刚好经过徐志达和陈雪所坐的板凳前。
同学们带着惊讶与好奇的眼神,指着徐志达他们。
不祥的预厌,以一种电光石火的速度,窜过徐志达的全身。
“这、这个,不是你们想的……”
比起徐志达的辩解更早一步……
“午安,我是徐志达的妻子,我家老公平常受到大家照顾了。”
陈雪坐在板凳上眉开眼笑地打着招呼。
“咦……!?”
同学们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徐,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该不会是奉子成婚的吧!?”
“果然是天灾地变啊!”
他们开始擅自七嘴八舌了起来。
——你们也稍微怀疑一下吧!
徐志达虽然想这么吐槽,却因太过焦急而说下出话。
一群人围起圈子开始偷偷地讨论什么起来。
“对、对了,徐,仁科助教说要把你请假时的讲义交给你,叫你去找他拿喔。”
只留下这句话,同学们仿佛逃命般地连忙离开了。
离开时他们努力憋笑的神情,徐志达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惨、惨了……”
徐志达的瞳孔变得像是死鱼一般,并且垂下双肩。
刚才的那群同学,可是校内有名的广播电台。
到了明天,校内一定会传遍“徐志达强迫让未成年的少女怀孕,最后落得结婚的下场”或“他们已经有五个孩子了”之类的谣言吧。
光是这么一想,徐志达的头就又开始痛了起来。
“好,徐志达,接下来换煎蛋喔。”
完全不在意徐志达内心的诸多想法,陈雪再度满脸堆笑地递出料理。
我豁出去了!徐志达下定决心吞了下去。
徐志达带菩自暴自弃的想法,咀嚼菩门中的煎蛋。
“多谢招待,很好吃喔。”
把便当吃得一干二净后,徐志达“呼”地舒了口气。
“粗茶淡饭,还请多多包涵。”
陈雪将装在保温瓶内的茶倒出,里头装的是玄米茶。
“嘶嘶嘶——”
徐志达一面啜饮着玄米茶,一面斜眼偷瞄陈雪,她不知为何,一脸笑嘻嘻地看着徐志达。
“我的脸怎么了吗?”
陈雪摇摇头,只说了一句“我很开心”。
“咦、什么事很开心?”
“谢谢你的毛毯,而且还把便当全部吃完了,我真的很开心。”
“啊啊,你指的是那件事啊,那没什么啦。而且便当的事,该道谢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徐志达果然是温柔的人呢!”
明明没做什么需要特地道谢的事却被人称赞温柔,与其说是感到害羞,不如说是会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徐志达边掏耳朵一边别过头去,不料陈雪绕到徐志达的正前方,由下往上注视着徐志达的脸说“下午的课,请让我和你一块旁听喔”。
“呃咦?”
陈雪忽然绕到眼前,并说出这样的请求,让徐志达感到一阵昏眩。
“会打扰到你吗?”
“也不是说打扰还是什么啦……”
没料到陈雪会突然这么说,徐志达边搔着头口中“嗯~”地嘟哝着。
毕竟是大学的课堂,即使有几个校外人士混进来也不成问题吧?
反正他也不是怕被打扰,只是担心有人看到会说长道短而已。
连徐志达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拒绝的理由,真的只能说是‘总觉得否妥’罢了。
或许是发现徐志达不大愿意吧,陈雪合起双手,一副祈祷少女般的表情等着徐志达回答。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徐志达当场陷入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的两难境界。
“我、我是不在意啦……”
最后徐志达还是认栽了。
“非常谢谢你!”
陈雪顿时笑容满面,拉起徐志达的手,催促他早点到教室去吧。
看着拉着自己的陈雪露出欢欣的笑靥,不知为何连徐志达本人都感到心情愉悦起来。
“可是……”
徐志达边跑嘴里一边嘀嘀咕咕的,陈雪停下脚步回过头。
“怎么了吗?”
“你为什么会想跟我一起上课呢……?”
听到徐志达的疑问,陈雪垫起脚尖,可爱的脸蛋顿时急速向徐志达的眼前接近。
正当徐志达的心跳因此快了好几拍的时候,听到陈雪的声音回答:
“那当然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嘛。”
陈雪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
一瞬间,寒冬的冷冽空气顿时变换成风和日丽的徐徐春风,徐志达不禁吞下一口口水。
“徐志达,我们快走吧,我想看教室里头的模样。”
望着再次牵起自己的手向前奔跑的陈雪背影,徐志达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快要冲破胸膛一般地强烈跳动着。
“这感觉……应该是感冒的关系吧……没错……”
徐志达的自言自语,被忽然吹来的寒风盖过,并末传进陈雪的耳中。
现在我们稍微将时间回溯到徐志达与陈雪在大学校园里共度午休;以及徐皇在墓地与加百利对峙之前——
在破晓前的深蓝色天空下,走出医广泽八家的李鬆唐,将手插在制服口袋内,坐在医广泽八家入口前的板凳上,垂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在严冬的凌晨时分,他那只穿着制服、连件毛衣都没套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寒冷。
“可恶!”
心头突然涌上焦躁感,李鬆唐将躺在脚边的空罐一脚踢飞。
空罐落在前方数十公尺的地方,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在地上滚着。
——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李鬆唐对拿空罐来发泄的自己,感到强烈的自我厌恶。
疲惫地吐出一口气,从板凳上站起身的李鬆唐,这时才注意到正前方站了一个人。
站在他眼前的是名将长发束在身后的纤瘦少年。他和鹰伙一样,只穿着衬衫与一件制服外套,单薄的衣着令人看了不禁打了个冷颤。
少年伫立在稀薄的晨雾中,不发一语面无表情地看着鹰伙。
“是真矢……吗?”
柚本真矢。那是少年的名宇,除此之外李鬆唐对他一无所知。
他是加百利的手下中最后加入的一个。总之,李鬆唐头一次见到他足在三天前的那个晚上。
李鬆唐将视线落在真矢的腰上。
那里佩着一把插在红色剑鞘内的长剑。
李鬆唐从那把剑上感受到一股不舒服的感觉,表情微微地凝重起来。
从剑上散发出的紫黑色气息,籼加百利非常类似。
李鬆唐首次见到加百利的时候,他的腰上正配着这把剑。
“天都还没亮的这时候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陪巽来罢了。”
真矢用一种淡淡地,甚至可以说足类似机械般的门吻说。
“他干嘛来这!?”
“他只说要顺道来探望你妹妹。”
“……开什么玩笑!”
光是想到那名男子站在陆美的身旁,就让人想吐。
正当李鬆唐紧咬着牙时,真矢开口了:
“巽叫我如果遇到你的时候告诉你,仁科和熊阪会去袭击徐志达,在有结果前别对徐志达出手。我可是通知你了。”
“……知道了啦……”
李鬆唐应了一声后,将视线从真矢腰上的剑,移到真矢的双眼上。
那是茫然空洞的眼神,明明两人就是视线相对,但真矢的眼中却完全没有李鬆唐的存在。
“喂,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的?”
李鬆唐原本只是不抱会得到任何回答的期待随口问问的,但在他说完问题的那一瞬间,真矢直到刚刚都还空洞无物的眼神,在一瞬间突然睁大,可以清楚看到其中潜伏着的一股强烈的意念。
真矢仿佛被点起怒火般,口气粗暴地说:
“谁也别想夺走她,姊姊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我绝下会把她交给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碰她一根寒毛!她由我来守护就行了!”
真矢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般的样子,让李鬆唐顿时哑口无言。
“只要杀了他就好了!杀掉徐志达就没事了,这么一来,姊姊就会一直待在我身边了!”
一反常态地大喊大叫的真矢,一边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呜”的低沉声音,一边开始用双手乱抓头发。
太过激动的真矢流了满脸冷汗,连口水都从嘴角滴下来。
“姊姊!?你说杀掉徐志达,就能抢回你姊?难道……!?”
李鬆唐的脑中浮现昨晚见到的那个娃娃脸女人的长相。
这么一回想,真矢和那位女性的五官还真长得十分相似。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两手抱着头,激烈地摇着脑袋的真矢,李鬆唐只是不发一语地站在原地。
“真矢,不需要担心那么多,你的姊姊是专属于你的。”
此时,从李鬆唐的后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冷静的男子嗓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李鬆唐的肌肤上就马上长满鸡皮疙瘩似地感到一阵恐怖,身体不禁变得僵硬。
站在那里的,正是加百利。
巽无视李鬆唐的存在,从他的身旁定过,接着用指尖托起失控呻吟的真矢下巴。
“你可以拿那把剑尽情地把徐志达剁成肉酱,这样一来,你姊姊就会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了。”
巽在真矢的耳边轻声呢喃。瞬间,真矢痉挛的脸庞就完全放松了。
表情变得恍惚的真矢,眼神再度回到茫然的状态。
对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感到害怕的李鬆唐,从额上流下一道冷汗。
李鬆唐终于发现到,柚本真矢是被人操纵了。
“你听到真矢传达的命令了吧?”
一面抚摸着真矢的脸颊,巽转向李鬆唐说道。
“嗯、啊啊……”
“在真矢‘完成’之前,我会再给你第二次的出场机会,你就尽量磨利自己的爪子和牙齿吧。”
“完成……?”
巽并不回答,只是从嘴角及眼神中露出冷酷的笑意,与真矢一同消失在李鬆唐眼前。
“居然把人当成牺牲的棋子看待……”
李鬆唐一边摸着后颈,带着可恨的口气说道。
皮肤上一粒粒的鸡皮疙瘩,即使在巽离开后仍未消失。
下午五点,天空已经不再鲜蓝而被一片橙红的颜色给染遍。
虽然也有些留下来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但早已匆匆忙忙赶同家的学生也不在少数。即使已经下课了,大学里头依旧是人来人往。
“……嗯嗯,那真矢如果有联络您的话,再请您立刻打电话给我,拜托您了,是的,那就先这样。”
陈雪放下电话,轻轻地叹了口气。
陈雪利用教室门口旁的公共电话,打了通电话同老家。
说是老家,其实在陈雪离开家里之后,现在也只剩下代替陈雪父母照顾他们姊弟的伯父伯母了。
“真矢……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陈雪托着腮,思考着自从三天前离开家后,就没回去的弟弟。
他比陈雪小六岁,是正值十六岁的高中学生。
到目前为止,真矢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连通电话都没有,就外宿过夜的情形,这使得陈雪担心不已。
自从父母双亡后,自己就代替母亲来照顾弟弟,陈雪认为自己非常清楚真矢的一切。
但是,这次陈雪完全不了解真矢离家出走的原因,连点头绪都没有。
“难道是被坏朋友怂恿……不会的,真矢绝对不会被带坏的。那孩于虽然少话,事实上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呀。”
陈雪一边说服自己相信弟弟一定会平安回来,一边定出教室,坐到板凳上。
因为刚才徐志达叫她暂时在这里等他一下。
上完课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徐志达突然想起同学叫自己得去拿讲义的事,匆匆买了一罐热咖啡递给陈雪后,便回到校内去了。
陈雪原本想说跟着一起去吧,不过,既然徐志达都要自己在这等了,那么等待丈夫也是妻子的义务之一,因此便决定乖乖留在原地等他。
日落西沉,渐晚的天色越来越冷了。
两手紧紧握着徐志达递给她的罐装咖啡,感觉有股暖烘烘的热气传进体内。为了让陈雪等待时不会冷到,特地买了热咖啡给她暖手的徐志达,不形于外的温柔体贴,令陈雪感到开心。
从口中呼出白烟,边呆望着前方等着徐志达的陈雪,忽然发现到某件事。
路上的行人突然消失了。
明明直到刚刚还有许多学生来来回回,在这短短的一、两分钟内,陈雪的视野内竟变得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陈雪感到可疑,站起身的那一瞬间。
“这个味道是……!”
纵使只有一瞬间,冷酷的杀意乘着寒冽的空气,飘进了陈雪的嗅觉。
“和昨天那个人不一样……有种……非常讨厌的感觉……”
这股气味确实与陈雪打倒的那名高中生不同,而且这股杀气针对的是——
“徐志达!”
陈雪冲了出去,全力奔进教室。
徐志达的气味并不太远,大概在三楼的某处吧。
“我不会让你过去碍事的。”
正当陈雪打算爬上楼梯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肉墙。
一名高约两公尺左右的光头巨汉,张开双臂挡住陈雪的去路。
“请让开!”
虽然陈雪高声喊叫,男子却动也下动,面无表情地举起树干般粗壮的手臂。
“轰”地发出一声巨响,男子朝着陈雪挥下拳头,巨岩般的拳头迫近到陈雪的眼前。
陈雪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然后——
“嗯——是这个吗?”
徐志达在实习室后面的准备室书架上,寻找着同学说的那份讲义。
“有了,定这个吧。”
拿起要找的讲义,徐志达走回实习室。
它是间只有排放着数台小动物用的白铁诊疗台的小教室。
“仁枓助教,是这个吧!?”
“嗯嗯,没错,马上就能够找到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