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镇。
雨过之后的清晨,一切都那么清新,空气中带着泥土的香味,仿佛可以感觉到,花草生长的韵律。
李立那早就醒来了,应该说他是几乎没睡好。脚上的伤一直隐隐作痛,特别是在潮湿的天气,疼的特别厉害,就像刚锥在往骨头里钻一样。
李立坐在河边一颗桃树下,呼吸着清晨干净新鲜的空气,看着朝日缓缓升起,农人赶着牛往田里劳作,一只母鸭带着一群小鸭在河里嬉戏,新的一天就是这样开始了。他忽然想起了冰胜兰,她曾经说过,就想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当时他却不以为然,既然从平平淡淡地现代生活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怎么能在过平淡的生活呢。不过现在,他觉得冰胜兰的想法其实也不错。
真想快点把黄岐山给的任务解决掉,就能快点回去见冰胜兰了。可是在离开黄家堡时,黄岐山并没有告诉他去做什么,只交代他在黄石镇等消息。
“主人,清晨霜寒,您伤未痊愈,怎能坐在这里呢?”甄益说道。甄益终于找到了李立,他一早起来,就发现李立在客栈里,急忙在城里寻找。
“就算我有伤在身,难道身子骨还比不上那些平民百姓么。”李立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甄益道,“你应该告诉我一声你去哪了。”
李立默默一笑,对他来说,甄益是个很好的朋友,只是甄益却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下人。
“走吧,回去吃早餐。”李立伸着懒腰说道。
福运客栈。
李立正吃着早餐,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材矮胖的的老者正要走进客栈里。这时候跑堂的店小二立即拦了上去。
“走开走开,要饭到别处去,别影响我开门做生意。”店小二说道。
被人当成乞丐的老者顿时怒了,“你说谁是要饭的!你说谁是要饭的!看清楚,我是个郎中!”老者一边嚷着一边展开开他手里的旗子。破烂肮脏的旗子上寥寥草草的写着四个大字悬壶济世!
“别跟我装,就算你是大夫也不让进。”店小二说道。
“我有钱!”老者说,说着他把手伸进怀里,摸了老半天,才把手拿出来,在满是泥土的手掌上仔仔细细地排出五个铜钱,每个铜板上,都画了一条红线。
“你呐,出门往右拐,到呐街上一站,就不止这五个铜板啦。”店小二边说着边推搡着老者。
“哎,哎,哎。你干嘛呢。”老者被推后叫嚷起来。忽然,店小二的右手如同触电般收了回来,并且还在不停的打自己耳光,他的左手却一动不动平摊着。
老者看着他笑了,“你在干嘛呢?”
李立看出了端倪,店小二的两手手臂上,扎着几根极细的银针。直觉告诉他,这老头绝对不是一般人,出手之快,实属罕见。于是他站了起来,走到老者面前,作揖道:“前辈若不嫌弃,请与在下同桌,不知可好?”
老者踮起脚尖瞥了李立的桌面一眼,看到这早餐颇为丰盛,便道:“那老叟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直接走过去坐下,也不理这店小二。
店小二脸都要打肿了,只好哀求道:“是小的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望老爷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吧。”
老者看着店小二的可怜样,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帮你解了之后,把你店里最好的菜肴都端上来。”说完,老者一挥手,分布在店小二手臂上的银针都不见了,动作之快,连李立都要用神七分才能看清。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店小二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李立拿出一定银子,让店小二照老者的吩咐去上菜。
对于这样的神秘老头,李立自然不会放过结交认识的,兴许他就是周星驰电影《功夫》里的乞丐呢,心情好了给他一本神功秘籍什么的。
“晚辈李立,请问前辈尊姓大名。”李立谦虚地说道。
“我吃饭时不要和我讲话。”老者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说。
很快,桌子上摆满了菜肴,丰盛的像一顿晚餐。老者嫌筷子慢,直接就上手抓。“你怎么不吃?”老者问。
“晚辈吃饱了,你慢用。”李立说。其实他是吃不下,先不说一大早就点了那么多油腻的菜,关键是老者的手,抓着馒头馒头都黑了,李立怎么可能吃的下,没把早餐再吐出来就不错了。
不一会儿,满满一桌菜就被老者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李立这下知道了老者悬壶济世旗子为什么那么脏了,因为老者满足的把油腻腻的手都擦在旗子上。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他是不是医生的,一点都不讲究卫生。
这也就摆了,老者吃饱喝足后,就站了起来,一声谢谢都不说,头也不回的走出来客栈,要不是现在李立深沉的多了,早就傻眼了(其实他心里就傻眼了)。
“要不要去跟着他?”甄益问道,他已经猜出了李立的心思。
“算了吧。”李立说,“还没有黄堡主的消息吗?”
甄益摇摇头。
“我出去走走,你就在这里等消息吧。”
李立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散步,五个赌徒从他身边经过,高声谈论着今天的手气。
其中一个消瘦的赌徒高声说道:“快点,王哥,就靠你来压场啦。”
另一个赌徒说道:“你说的老鬼真那么厉害么?”
消瘦的赌徒说:“是呀,赌场都不愿给他开赌,他放出狠话,就算是一个铜板,他也用全部身价来跟你赌!”
又有个赌徒说:“真有这么神?该不会是出老千的吧。”
消瘦的赌徒又说:“你去一看便知。”
被叫来压场的王哥这会儿发话了,“管他那座庙里的菩萨,遇见俺,准让他连裤子都输咯!”
听了王哥这么说,其他赌徒都跟着喝彩起来,不觉加快了脚步。
李立跟着他们身后,听得仔细,兴趣也被勾起来了,心想,会不会是今早遇见的怪老头呢?
赌场。
众人现在都只围在一张大赌桌旁,庄家眉头紧锁,额冒冷汗。老者直接坐在赌桌上,对庄家说道:“快开快开!”
众赌徒跟着起哄道:“开呀!开呀!”
有的喊:“大大大!”
还有喊小小小的。
庄家颤抖的揭开骰盅,三个五,“豹子”!庄家像泄了气皮球,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恨不得马上晕过去。老者则乐呵呵的喊着:“再来再来!”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叫道:“王哥来啦!王哥来啦!”
众人就像是见了皇帝车架似的,纷纷自觉的让出一条道。王哥顺着道走,直接走到了老者面前。
“你就是那个老头?”王哥看着比自己矮半截的老者气势汹汹地问道。
“废话何须多,桌上见输赢。”老者说道。
庄家见了王哥来,就想见了救星一样,立马起身让出座位,请他入座。
“怎么个赌法?”王哥问。
“随你意。”老者答。
“三个骰子,直接比大,敢来么。”王哥道。
“请!”老者说。
王哥拿起骰盅,耍了个天女散花式,重重的往桌面上一扣。老者也拿起骰盅,简简单单直接一扣,扣在桌面上。
“压多少?”王哥说,好像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全部,你随意。”老者这话一出,让众赌徒顿时觉得他战斗力爆表,纷纷起哄。
老者打开骰盅,三四五,十二点。王哥看了就笑了,他认为自己得点至少有十五点。可是当他打开骰盅的时候就傻了眼了,一五五,十一点。嘘声顿时整齐的响起。
不管再来几轮,王哥都是输,而且都只输一点。严重撼动了他黄石镇赌王的宝座,怒不可遏的王哥一跃而起,大吼道:“你出老千。”说罢伸手就抓住了老者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拳就要打将下来。可是这之拳头立即动弹不得,王哥回头一看,李立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小子敢多管闲事?”王哥喝道。
“盗亦有道,赌亦不可失礼,能让我和这位前辈玩两局吗?”李立问。
王哥本来怒上心头,本不想答应,但是他稍微一动,手臂就被李立抓的疼痛,李立这么问他,已经是给他台阶下了。他自觉不是李立对手,就借坡下驴,答应了李立。
老者一看是李立,说道:“原来是今早请老夫吃饭的小子呀,这些钱,就当做老夫还你的饭钱。”说罢,便把面前的一堆战利品推到李立面前,“今后咱两各不相欠。”
全赌客都傻了眼了,有的更是直接昏倒在地。
要是在现代,李立断然会拒绝或者只拿回请客所花的钱,但是现在,面对这么有个性的老头,他如果不全部手下的话,那就是损人面子,尤其是这种老江湖的面子,更损不得。
“我们来玩一局怎么样?”李立说。
“老夫就陪你玩,不过不玩大小了,咱们来点新鲜玩意儿。”
“您老说的算。”
“咱们比速度,把这六粒骰子同时扔到天上,看谁抓的多。”老者说着,在桌面上排出五个铜板,每个铜板,都画上了一条红线,“你的注呢?”
众赌客觉得玩法新鲜,全都聚精会神起来,晕倒的赌客居然也爬起来了。
“就在这里。”李立指着桌上一堆银子。
“有钱人就是不心疼钱。”老者说:“本来是想用脚来抓的,看你腿脚不便,胜之不武。”
李立心里一惊,他脚伤未愈,但是常人难以看出,想不到这老头才见两次面就看出来了。
“准备好了么?”老者问。
李立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众人以为老者要将骰子抛向空中时,没想到他却一掌压向桌面,霎时间,桌面上的骰子,连同碎银,铜钱等一齐飞向空中。众人看的是眼花缭乱,根不找不到骰子在哪里,亦或许,他们的眼里只看到银子。
李立眼疾手快,老者同样也不慢,两人各取了两粒,还有两粒飞在空中,本来每人再拿一粒就是个平手,但是两人谁都想赢对方,平局是不能接受的。李立伸手抓去,同时老者也伸出手来,两粒骰子被两只手掌合拢在一起,两人两掌相击之后,迅速握拳收手。白花花的银子散落一地,众人纷纷围抢。只有两人四目相对,缓缓打开手掌,之间老者手上的骰子已经碎成了粉末,散落下来。李立手上的骰子也碎成了粉末,洒落下来,只不过,在他的手心里,还有半截骰子。两人相顾大笑,一齐离开了赌场,而赌客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福轩客栈,李立客房。
“你这脚伤,只要服用老夫的一剂独门秘药,便可痊愈。”老者查看了李立的伤势后说道。
李立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老头邋遢的模样,这药,恐怕好不到哪去。
老者从布袋里取出一副药包,放到桌面上,“热水冲开,既服即可。这方药,五十两。”
真是个怪老头,赢那么多钱不要,偏偏这会跟他要钱,李立想道。
老者从甄益的手里接过银子,转身就走。
李立立即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亮出手掌上排好的五个铜板,每个铜板上都画着一条红线,“江湖郎中红五铜。”
李立心里一惊,原来赌场那场比赛,是他输了。因为他竟然没看到红五铜是什么时候拿回自己的铜板的。
李立还想问他何时再相见时,红五铜早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