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痕风过得可真是无比充实。在凌雪的指使下,他们俩在山谷外面忙里忙外,一刻也没得清闲。一直忙到了日将破晓,山谷外的大小旮旯里都被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块,凌雪才大发慈悲地说了句:“歇歇吧。”
听到这宛若天籁一般的话,痕风顿时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没等他喘口气,就被凌雪一脚踹了过来:“快回山谷里去,在这里像什么话!”
“凌雪大哥,你就饶了我吧!”痕风哭丧着脸叫道,“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我愣是没看懂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身子倒是被这些该死的石头糟蹋坏了。让我歇一会儿,就一会儿……”
“嘶嘶,嘶嘶……”没等凌雪说话,山谷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长嘶声。痕风一下子蹦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一阵惨白:“蛇!”
“跟我来。”凌雪脸色也微微一变,却没有如痕风所想的直接在谷外御敌,而是转身进了山谷。
“凌雪,小风,你们究竟干了些什么?”谷内的茅草屋外,看着两个人灰头土脸的模样,痕月有些诧异地问道。她的神色也有些疲倦,显然这个晚上她休息得也不好。
“搬了一晚上石头。”痕风没好气地说,看着凌雪自顾自走过的背影,冲痕月告状道,“姐姐,你不知道,凌雪大哥他就是一块石头,闷不做声地让我干了一夜重活,而且那些石头搬到谷外还不行,非得按照他指定的方位好好地放着,放偏一下都得重来……”
“哦?”痕月的神色却是微微一震,看着凌雪的背影,低低自语,“难道他竟是一个不世出的奇才,在这等年纪,竟然就能自行布置这样庞大的阵法了么?”
“姐姐,你说什么?”痕风没有听清。
“没什么。”痕月摇了摇头,“走,我们跟着他过去看看,也许他还有另外的安排呢。”
凌雪在前面走着,不疾不徐。按理说蛇族已经大举入侵,纵使再不怕它们,也理应到外面抵挡一番,结果他就这么施施然地来到了山谷深处,飞身一跃,竟是窜上了一棵铁木。
“大哥,不用这样吧?大敌当前,你在这里玩荡秋千?”痕风叫道。
树顶上,凌雪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摔下来。
荡秋千?他左右看看,自己此时的动作,哪一点像了?
没有搭理痕风,在树梢之上屡屡窜动,不多时,他竟是骤然消失在姐弟二人的视野中。
“呀!姐姐,大哥掉下去了!”痕风又叫。
“闭嘴!”痕月也不能忍了,揪着他的耳朵吼道,“麻烦你好好看看,这是一棵被挖空的铁木啊!凌雪肯定在里面有着什么布置,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
“我知道了,放手啊姐姐,唉哟!”痕风惨叫。
“呼”的一声,白影在树梢上闪过,凌雪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两人身前。看着姐弟二人打闹的场面,他微微一笑,手掌一翻,竟是拿出了两把宝剑。
“拿着吧。”将两把剑递给痕月,他淡淡说道。
“冰风剑,冰尘剑……天哪,这是失落的冰宫五剑啊!大哥,原来你就是江湖中传言的神秘高手,以一人之力独闯华山,当场斩杀华山掌门岳不群,还夺走了刚刚出土的冰宫双剑!”无痕风瞪大了眼睛,看向凌雪的眼神都写满了“厉害”二字。
“…现在拍马屁,没意义的。”凌雪沉默了一下,平平淡淡地说道。
痕风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凌雪大哥,你可真的是不解风情啊。”
“小小年纪,脑袋里都想的是什么!”痕月怒了,一把把痕风拉走,冲着凌雪微笑,“小孩子顽皮,见笑了。”
“不必客气。”凌雪微笑,“既然我们注定要在这里共抗蛇族,自然就是一家人。这个山谷虽然冷清,风水却是极好,如果发展得当,我们未必不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嗯!”痕风兴奋地点头,拿着冰风剑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大哥,姐姐,我们一起出去教训那些小蛇吧!”
“你不需要歇息一下么?”凌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昨天夜里,你可没少劳累啊。”
痕风的脸一下子红了。虽然他和痕月说得严重,但他却也知道,昨夜的工作,这位凌雪大哥独自做的却是自己的两倍还要多。于是,他只好讪讪地说道:“不累不累,我是年轻人,体力很充足的,熬上一夜没有任何问题。”
痕月在一旁笑出声来。痕风只觉得一阵羞惭,大吼一声:“妖孽速速受死!”
随后便一马当先地冲向谷外。
然后,他就怔怔地站在了山谷入口处,看着无数条毒蛇的尸体寂寞地躺在草地上,鲜血浸满了土地,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当场。
他终于明白凌雪为何那样淡定的缘故了。
凌雪慢慢地走到一只毒蛇的尸体前,从地上拔起一支短箭。回过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痕风一眼,说道:“闯荡江湖,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打杀。一支普通的短箭,一包寻常的毒药,只要运用得当,便可收到事半功倍的奇效。”
“大哥,那昨晚的那些石头……”此时的痕风再没有半点怨言,又敬又畏地看着凌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些不是给这些毒蛇准备的。”凌雪笑道,“以蛇精的自尊,自然不会一开始就出现在我们面前。所以,我们可以慢慢地为她准备些食材,等她忍耐不住到来的时候,这道菜也差不多做好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先热一下身吧。”凌雪手握冰凌剑,站在山谷之外,迎着以蛮力碾过机关的无数毒蛇,神色平静,凛然无惧。
这一天,三个人协同抗敌,一连斩杀了毒蛇上千条。
晚上,凌雪依旧没有选择睡觉,在蛇群退却之后,他竟是直接转进谷内,向着那片碎石滩走去。
“大哥,休息一下吧。”痕风看着不忍,叫道。
“不必了。你去睡吧。”凌雪却是摆了摆手,自顾自地离开了姐弟二人。
“我去看看他。”和痕风面面相觑了半晌,痕月果断说道。
……
“你真的不休息一下么?这样拼命,对你的身体损害是很大的。”痕月蹲在一旁看着凌雪,后者正默不作声地摆弄着石头。
“没事。当初我一个人守在这里的时候,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也是有过的。都习惯了。”凌雪平静地回答道。
痕月微微一滞。这究竟是什么人啊,即使在仙界,她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的人物。
“我听姐姐说过,蛇精是一个被自然投影封印在长白山脉的邪神。她本身就有将近三阶的超强实力,在实力上甚至和一般的仙人不相上下。而你,真的有信心可以击败她?”痕月看着凌雪,轻声问道。
凌雪微微一笑:“痕月,你害怕了?”
“不,我只是……”痕月想要分辩,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不要担心。”凌雪站起身来,肩上已经扛了一块大石。他看着痕月,认真地说道,“所谓神仙,也只不过是更加强大的人类罢了。他们也有思想,也有爱恨情仇,也有畏惧害怕的事物。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战胜的,但首先需要的却是一颗无惧的心。”
他向着谷外走去,为痕月留下一个坚定的背影。
痕月看着他的身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你的机关术,是跟谁学的?布置得很精妙啊。”谷外,痕月看着凌雪将石头一块块丢下,看似毫无瓜葛,却又隐隐有着关联,不由得惊叹问道。
“自学的。”凌雪回答得言简意赅。
痕月再一次深深地无语。
“凌雪,你教我吧。”
良久之后,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