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
最后把公司大门封上的时候,周柯兰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一年公司业务有很多突破,不容易,所以特别有成就感。唯一遗憾的是文心,她始终淡淡拒他于千里之外。譬如刚才他请她留下来一起贴封条,她却说要先行一步,和同事们去安排团年饭。结果守在自己身边的就变成了橙明。
橙明满脸漾着青春的明媚,仰头望着周柯兰:“我们把草原的案子都整理好了,过了年以后包管让那些县长书记满意。”
周柯兰有些心不在焉:“看样子你跟着文心姐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一缕阴霾飘过,橙明撇撇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当然,文心姐的能力是没得说。不过,我觉得文心姐志不在此呢!”这是一语双关。
“什么叫志不在此?”
“文心姐家里不是有一家心理咨询馆吗?她最想的还是接手这家咨询馆吧!”
“你听她说的?”
橙明摇摇头:“不用她明说,我们都感觉得到。”然后似乎才发现不对劲,表现出很惊奇的样子,“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周柯兰掩饰地笑笑:“她其实跟我说过。如果这是她的理想,我也会支持的。”
橙明轻笑:“兰哥哥,你对文心姐真好。说起来,文心姐确实是女神,很多男人喜欢她。你喜欢她一点儿都不奇怪。”
周柯兰紧张地问:“她有男朋友了?”
“这个……难道她不是早就有男朋友了吗?”
“什么?”
“呃,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但是我无意中见到一个男人跟她约会,当时已经深夜了……那个,难道她还没有男朋友?”
“你说的是那个警察?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橙明摇头:“不是,是一个挺有派头的年轻人,开着奥迪。有好几次我们加班到深夜,他还在外边儿等文心姐呢。”
周柯兰脸色有些发白:除了那个警察,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团年饭吃得热热闹闹。年终奖丰厚,每个人都高兴。
饭毕,送走所有员工,周柯兰避开橙明私下邀请文心出去散散步、吹吹风。文心以天色太晚拒绝了。
喝了酒的周柯兰忍不住冲动问道:“我有什么不好?”
文心说:“学长,你一直很好啊。”望着周柯兰的脸色,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都是实话。”
周柯兰苦笑:“我再好也比不过你男朋友,对不对?”
文心凝眉。
周柯兰追问:“文心,我喜欢你好几年了,能告诉我到底我输在哪里吗?”
文心脸色有些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周柯兰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告白,还没等文心想出个说辞,他又说:“是不是觉得我比较死板,不够浪漫?”
文心私底下想,这也是实话,不过不是重点。但是她转念又想,何方不错是个有些浪漫的人,而且第五也挺幽默。难道自己其实真的很肤浅?刚想到这,一种别扭的感觉就钻出来: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想到第五呢?这关第五什么事?
见文心不说话,周柯兰被刺激到,不由眼睛发红:“那个人到底谁?那个警察还是开奥迪的?”
文心有些惊奇,周柯兰竟然知道这么多。不过她也没多想,只是客气地说:“你想多了。他们都不是我的男朋友。”
“还有其他人在追你?”
“你想多了。我根本还没有男朋友!”
周柯兰顿时觉得好受许多,本来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橙明叫:“兰哥哥——”
他急促地说:“一起走,我送你回去。”
他本来担心文心会拒绝,但是文心却说了声好。他觉得挺高兴的。
文心又说:“可是你喝了酒!”
“没事,没喝多少,再说,你家也不远。”
文心想了想,考虑到接近年关,打的比较困难,再说还有橙明一起,不算尴尬,就没多说什么。
偏偏是这么一松懈,出了事。
原本热热闹闹的大街变得空旷,偶有两三辆车飞驰而过,谁都心慌慌的赶着回家团聚。黑暗中,一辆大卡车闯过红灯从斜刺里穿出。等到周柯兰突然发现视线中的巨大阴影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路面发出尖利刺耳的摩擦声,平常坚固的钢铁像纸皮一样被轻易撕破、压扁、折皱。车里的三个人甚至连一丁点反应都来不及,一头撞在硬邦邦的地方,头破血流地晕过去。卡车司机惊慌失措的叫声预示着这个年关将会是怎样的艰难了。
很难描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放佛被什么粘稠的东西裹住了,十分辛苦的感觉。不记得自己要到哪里,做什么事,只想摆脱无尽的粘稠。黑暗中,有很多嘈杂的声音,放佛有很多人在身边,只是见不到。心里有点儿慌,特别希望有人来到身边,保护自己。她叫了爸爸妈妈,没有人答应。那么还有谁能帮助自己?
文心睁开眼,意识还很模糊。印象中有一个熟悉的男人守护在身边,但看不清脸面。
“醒了醒了,医生,她醒了!”
这个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很多人脸在面前晃,晃得她头晕。
“文心,你觉得怎么样?”声音很温柔,也很熟悉。
她想了好久,才叫出来:“妈妈。”
“听到消息的时候吓死我啦!文心,你都睡了三天了!”文心认了好久,才想起这是千红。
辛晴察觉到她的异状,安慰道:“不着急,别太用脑了。医生说了,你有些轻微的脑震荡,过几天才能慢慢恢复。”
文心“哦。”了一声,还是问:“爸爸呢?”
“他在下面给你续交住院费。”
文心抬起头,在病房中又看了一圈,只有妈妈跟千红。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有些失望。
这次车祸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不过文心受伤最重。当时,卡车从右侧撞过来。周柯兰坐司机位,副驾驶位被文心让给橙明,文心坐在后排。人在紧急的时刻会下意识地做出保护自己的举动,所以周柯兰将方向盘往左转了。文心正好迎头跟撞来的卡车亲密接触,幸而卡车司机已经在减速,避免了最坏的结果,仅导致文心轻微脑震荡、头骨撞伤、右臂尺桡骨骨折、左腿胫骨骨折,此外就是些小伤了。
周柯兰只有一些擦伤,橙明没有受太大的体外伤,却在医院睡了三天——并不是说她一直在昏迷,而是表现出其他的问题,醒来以后似乎有些认不出人,只要周柯兰守在身边,否则就会害怕得哭泣。
医生只能以脑震荡来解释。大脑和心理最是神秘,很多现象是无法证实或证伪的。所以,周柯兰只能守在橙明的床边。
只有在橙明睡着了以后,他才能抽空来看文心。
文心醒来以后确实感觉很害怕,她还记得迷糊中保护自己的人是个熟悉的男子,所以睁眼以后也想见到他,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见到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