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何方原地转了一个圈。他穿着衣柜里最贵的套装,是升职以后文心替他挑选的阿玛尼。
文心沉思片刻:“太正了,不是你平时的风格,有点儿假!”
何方松开领带说:“我也觉得不自在,好像全身打了绷带的木乃伊。面试都没有这么紧张的感觉,喏,你摸摸我的手心,满把都是汗!”
文心轻笑:“谁叫你平常总没正形的,现在知道自己拿不出手了吧?”
“那怎么办——我是说,如果我被退货,你怎么办?”
文心瞪他一眼:“还是牛仔裤吧,polo衫介于休闲和商务之间,你能穿得了了吧?”
“还是老婆有眼光!”何方趁机偷亲。
“是不是你老婆还两说呢!告诉你,我爸那关算容易的,但是我妈不会那么好糊弄。你别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把本小姐骗到手。”
何方立刻有些发愁:“我担心的却是你爸爸。他是个博士生导师,我,嘿嘿,他会不会嫌我没文化呀!”
“反正你现在报考研究生也来不及了,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礼物呢?”
何方从柜子里提出一大一小两个袋子。
文心双眼含笑:“挺舍得下本的啊,茅台两瓶,黄金首饰一套。”
何方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那是,陈总不刚发过奖金吗?这点钱还算小意思。再说,千红还给打了折的。”
“到时候别说是打折礼品,听起来一点诚意也没有!”
何方一脸苦相:“是千红非给我打折的,说是对我们的一点祝福……”
“听你一说,打折珠宝还算千红的错?”
“嗨,你们女人!”
两人检视一圈,自觉无懈可击,这才向文心家出发。
辛雪喜欢亲近自然,所以文心一家在城郊买了一处二层的小楼。四周是花农的千里花田,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季节,各色芳华争奇斗艳,各种芳香扑鼻而来,像童话中仙子跳舞的仙境。顺着一条长满野花野草的小路走,经过蝴蝶与蜜蜂的社交舞会,途中还有一丝不苟的路卡员小狗进行气味检查,最后,篱笆修葺齐整的院子就是文心家。
只见篱笆上爬满枚红色的三角梅,方正的院子四周排着几棵高大的樟树以及稍低的茶树,樟树下有一块精心侍弄的花园,一半是垂着葡萄藤的藤架,藤架下用砖石铺就,上置仿古的石桌石凳及舒适的躺椅,是乘凉休闲的好去处。另一半恰在樟树浓密的树阴下,沿着篱笆砌了一高一低两道女儿墙,墙上墙下是各式兰草,几株吊兰从女儿墙头垂下花枝,斑驳的阳光在上头跳跃,有说不出的雅致。院子的另一头,主人引进就近的水渠挖出三尺见方的水池,上下各用铁网堵住,几尾活鱼摇头摆尾地在其中快活。
而在所有葱葱郁郁以及勃勃生机之中,是一栋灰色外墙的三层小房。灰色水泥里嵌着圆或椭圆的卵石,不过是工人们随手的作品,凹凸不平的表面有几分粗糙,却意外地与院子十分相配,可谓相得益彰。屋顶的一侧设计成玻璃墙壁和倾斜的玻璃顶面,形成了一间小小的、可爱的、通透的阳光室。
篱笆的入口上挂着一个木牌,上书:雕龙小院。
何方疑道:“为什么是雕龙小院?与龙有何关系?”
文心吐舌笑道:“南朝人刘勰有一部著作叫《文心雕龙》,名从此来耳。”
“呀,是暗契你的名字。”
“其实,我之名是暗契妈妈的姓氏,这是爸爸的一点小心思。哈哈哈!”
何方必须承认,整个院子不算精致,亦不算华丽,但大方相谐,简约漂亮,令人身心舒服,打从心底里喜欢。
何方“啊呀。”一声拍拍脑门,“我还以为自己跻身小财主,到底有三分底气,结果你家竟是住别墅的大财主。”
文心调皮地眨眨眼:“自卑了?怕了?”
“哪有。”何方两眼闪光,“娶了豪门千金,我不就一步登天了?”
“那我只好泼你一盆冷水——这块地和这栋房子是当年花农卖给我们的,总价不过十万。”
何方大为感慨:“今时今日,中国的花农品位竟已如此不凡!”
“呵,院子是我爸亲手布置的,房子是我妈的思路。你看到我们的邻居吗?那才是真正的花农院子,贴瓷小洋房和水泥院子而已。”
何方拜服:“令尊、令堂真高人也!”
文心捂嘴偷笑:“我妈说,当年没什么钱,所以只好弄成这样。”
何方扬扬眉毛翻翻白眼,以示被彻底打击。
“这些花花草草都是你爸的杰作?”
“当然!那些兰草还是我家的旅游基金呢!”
“啊?”何方面露怪异,“我以为你家种兰草是为高雅的情操。”
“我爸一是喜欢兰草,二来现在稀有品种的兰草行情走俏,他是种植兰草的好手,不过趁机发财而已。”
“那么。”何方清了清嗓子,“待会儿见了令尊大人,我是不是应该说:今时今日,中国的教授大人竟然也有如此手艺,真是令晚生好生佩服!”
文心转了转眼珠:“呀,我没告诉你吗?我爸是农大的教授!我家旁边还有三分地是我爸开辟的自留地。”
何方望去,只见汪洋花海之中,一片小小的蔬菜自留地傍着雕龙小院,一个戴笠帽的男人正蹲在地中劳作。
“爸爸!”
文心像乳燕归巢般扑向男人。
这个男人不很高大,也不算帅气,但他宽厚的肩膀、植物般清新的气息、明亮的眼神和教授的儒雅气质叫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那么,你就是何方了?”
男人摘掉手套,伸出长满老茧的右手。何方顿时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鞠躬握手:“伯父好,我是何方。”
“文心说起你眉飞色舞的,我还真好奇,哪个小伙子把我家文心迷得团团转。结果就是你啊!”
何方的额头霎时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但是作为资深的销售员,他还是坚强地挺住了,并且回答:“伯父应该说,文心把我迷得团团转,现在我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
男人哈哈大笑,搂住文心的肩膀对何方说:“小伙子不错嘛!辛雪等你很久了,我们一起进屋吧!”这句话等于向文心表明:小伙子反应敏捷,应对得体,我比较满意。
文心笑着向何方眨眨眼,何方顿时松了口气。文心爸爸的第一道考验应该算是合格吧!
自古男人求娶必受刁难,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冲出阻碍的并非关羽一人,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过关!
他绷直背脊,准备好迎接下面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