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美的不像话,这是一般人的想法。从春香楼三楼正对着西边的窗户看去,一年四季,瞧不见太阳升起的地方,只有夕阳暗淡逝去的光景。夏日的美,从这望去,看多了,也只不过是繁星点点的蓝色幕布罢了。从这扇窗户向下望去,也不过是人烟稀少的巷口。叶天笛从被收养至此,已有足足十七年零七个月了。在她出生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瘸腿的和尚和她母亲说道,你的孩子生的妖艳,长大后性必放荡,你将其抚养在这环境之中,只怕会害人误己。不如将其交付给春香楼的沈青屏。不满十八岁,不得出阁。其母一听手中线针刺穿手指,血滴落在叶天笛的后背,幻化出一朵血红色的花,其母惊呆了。
这个和尚告诉她,这花是红色曼陀花,生长在三生河的边界,是要吮吸至亲之人的血长大的。叶母一听,觉得这女儿必为祸害至亲之人。待和尚走后,叶母果真将其搁置在春香楼门口。临走时,叶天笛的身上还发出阵阵花的幽香。叶母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弃婴跑了。
这叶天笛整整十七年零七个月未出过阁。虽未出门,但面对着这些肮脏的客人,自然也看透了人心的险恶。越是看透,越是不愿搭理,也就越是冷若冰霜,虽长得妖艳,但丝毫不像瘸腿和尚所说的生性放荡。每每有客指名要到其闺房,闻到她身上的异香,最后总会泪流满面的出去,从此不再光顾春香院。但春香院并不会因此衰落,反而有更多的人因为叶天笛来到这里。
“叶天笛。”一个苍劲的声音像是在人群中劈开了一条道。沈青屏手下钱识趣地走开。
竟是肖郁秦!他如此凛冽之人竟来这种地方,明日此事定传满城!
肖郁秦缓缓打开叶天笛的门,未见其人先听到房间内传来的潺潺的水流声。水清澈透明,滑过叶天笛的手。一遍,两遍,三遍。叶天笛不知是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肖郁秦还是没有看到,没有丝毫反应。在门口看了许久的肖郁秦终于忍不住地开口了。
“你的手都快泡脱皮了?”
“我知道。”叶天笛未抬看他一眼。
“那还拼命洗,你觉得脏吗?”肖郁秦困惑。
“不是脏的问题。”叶天笛抬头严肃地看了看眼前的男子,这一瞥,恍如隔世不见,莫名的熟悉涌上心头
二人对视一刻后,肖郁秦问道,“那你想洗掉什么?”
“这手有成千上万肮脏的人碰过,‘脏的很’。”
“那些东西又看不到,是不可能彻底洗掉的。”
“看不到才拼命洗的。”
“你也知道你在拼命地洗?”肖郁秦笑道。他用木拴将门关起。
“听镇上的人说道,你也是正经之人,不想也会来这种有辱身份的地方,来询问别人洗手的事。”叶天笛用浴巾擦干双手,正坐在离肖郁秦五六米处的地方。
“我肖郁秦所想之处必不受他
人羁绊,论其雅否。”说完,抿下一口茶,“好茶。该茶有三片叶子,不知产源何地?”
叶天笛解开自己的衣裳,背向肖郁秦,露出了那一朵血红的鲜花,灯光将花映的火红鲜嫩,“盛产贵州。”
肖郁秦看着眼前的这位袒露后背的女子,半天未语,一股清香袭上心头,是那朵曼陀罗的清香,他闭上双眼,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光景,双手使劲掐住了自己的双腿。不一刻,双眼缓缓睁开,奇怪的是并没有像旁人一般,双眼并未流下泪水,他镇定地问道,“在旁人面前,你也是如此展露的么?”
“旁人?你肖郁秦不就是这旁人中的一人吗?”叶天笛冷笑道,“你们要看这花,我脱去便是,你只管看,这就是我的价值。”
肖郁秦听到这话,竟一股火气冲上心头,他走上前去,用手粗鲁地将叶天笛的衣服扯好,说道,“衣服你只管穿好,这一世,你依旧是我的人。”
叶天笛听到这话,浑身打了一个颤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涌上心头。这人,好像认识了很久。
肖郁秦搁下一颗水晶石在桌上,便离去了。叶天笛只当这水晶石是他观花的赠礼,便冷笑一声收藏在枕边。
夺门而去的肖郁秦,并未将春香院里的人放在眼里,但是众人纷纷惊讶极了,这肖郁秦观花形,闻花香,为何不像常人痛哭流涕呢?
仲怀玉站在浩瀚书院的门前,低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唉~迟早有一天会栽在这里头。”一大早尚未睡醒就被仲老爷吼着去上学。算了,自个儿找个乐趣。仲怀玉自我安慰道。
“怀玉,嘿,昨天肖郁秦竟然去了春香院,还点了牌花叶天笛的名。”是申琦明,他一下揽住仲怀玉的肩膀,吃惊地说道。
“此事当真?”仲怀玉熟练的用纤长的手指展开折扇,眼中流露出惊讶之情。
“千真万确,想不到瞧他平时正经的模样,竟也流恋于那种地方,还一天到晚高人一等的模样。”
仲怀玉不语,下唇抵着上唇,撅着嘴,随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