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最后想问的那句“你为何要杀我”并没有问出口,便被凶手射杀身亡,于是成了她死后最想问的一句亡语。
过了会,被夜里的凉风掺杂着雨气一吹,阴十七被吹得浑身一颤,冷得不由散了许多怒气,遂又想起胡胖子目击到凶手一事,她原原本本地给他说了一遍。
展颜平静地听着,她一说完,他便问道:
“凶手是个男子,年岁在十五至二十之间,你觉得胡胖子的判断有几成可信?”
她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故她也不能给他确切的答案。
但阴十七却知道一点:“吕氏被我以言语相诈之时,她曾冷笑地反问过我‘亦或是我那所谓的闺中蜜友’,这句话大有问题,它说明了吕氏与杨氏的关系并不似表面上,或外人皆道的那般亲密友好,或许她们曾经是最好的闺中密友没错,但后来却因着某些事情而闹翻了……”
展颜思忖了一会道:“你的意思是……那个林广众?”
阴十七道:“蔡富贵已不能满足杨氏,而吕氏的秘密由始至终或许就没瞒过这个闺中好友,那么杨氏必然是知道林广众的,能让两个昔日好友闹翻,除了这个奸夫,我暂时想不出旁的缘由来。 ”
展颜想了下,也想不出别的来。
雨还在下,夜正沉。
待在雨似乎小了些时,已是后半夜丑时末刻。
展颜与阴十七没有再在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屋檐下继续避雨,两人重新穿戴好蓑衣斗笠离开田月街,各归各家。
翌日一大早,阴十七觉得自已好像真的感冒了,洗漱后趁着陶婆婆不注意的时候,她在桌面拿了芝麻烧饼便往外跑,跑出家门时边喊道:
“祖母,我去衙门了!”
陶婆婆端着一小锅清粥出厨房,只来得及见到阴十七飞快跑出家门的身影,她摇了摇头:
“这丫头……”
人老了,睡眠便要浅得多。
阴十七一到衙门,展颜已在衙门口等着她,告诉她花自来已经出查案去了。
言罢,二人便也各自出。
她不太放心昨夜刚退了高热的哑母,她想去再看一看,再走一趟曾家村。
展颜则直接去查杨氏生前三个月前或更久以前,杨氏的所有行踪。
商量好了,二人在衙门口分开,各自行动。
阴十七刚转出衙门所在的那条街道拐角,便遇到了陈跃,他正与王汉、张炎说着事,听着好像也是在讨论他们手中案子的案情。
她跟陈跃三人打了个招呼,她心里惦记着连早膳也没法子起来做的哑母,于是也没想多说便要走人。
陈跃却叫住了她:“十七,胖子没事吧?”
阴十七只好停住步伐笑道:“没事,他就是夜里走夜路,被一只野猫吓着了,找我哭诉呢!”
陈跃顿时哭笑不得,笑骂了几句满身肥肉胆子却小得很的胡胖子。
王汉、张炎跟着陈跃时日久了,自然也多少听过胡胖子这人,知道胡胖子胆儿小,听到阴十七这样一说,纷纷笑了起来。
特别是爽朗的王汉更是哈哈大笑:“胡胖子有十五了吧?听你说,不是行过冠礼了么?怎么还这般像个娃儿!哈哈哈!”
张炎也笑道:“我看他呀,还不如十七呢!”
这话说到陈跃心里去了。
阴十七被赞得不好意思,她笑了笑,也没心思再闲话,与陈跃三人说句还有要事去办,便急急走了。
陈跃看着她疾步离去的背影,被王汉见着打趣道:
“怎么?我们陈大捕快这是放心不下小邻居啊?虽然我听闻十七那边的案子如今已出了七条人命,不太好收拾,不过那不是还有展大捕头顶着么?你担心个啥!”
张炎也一拍陈跃的肩膀:“放心吧!我瞧着十七这小子比衙门许多人要靠谱机灵得多,也不比某些人小气!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陈跃与王汉心里皆明白,张炎口中所言的“某些人”是指同在衙门里的林清,是林长生捕快手下的快手。
自阴十七初入衙门那会,两组人合在一起查王忆中一案时,林清便十分看阴十七不顺眼,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他时刻不在暗底下编排阴十七的坏话。
一会说,阴十七攀上展颜大捕头这棵大树,是个会逢迎拍马的主。
一会又说,现今的阴十七到了捕头吏房,眼高于顶,都不认得他们这些捕快吏房里的小小快手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阴十七在林清眼里,就是个没真材实料,只会谄媚奉承、彻头彻尾的小人!
到了水仙家,哑母果然还没起身,仍旧躺在寝屋的床榻上安安静静地睡着。
阴十七见状忙将顺道买来的粥先拿到厨房里去,换了碗盛着端到寝屋里来放桌面上。
哑母早在阴十七进门那会便醒了,只是她想看看阴十七到底是又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