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中,相府西北角的杂物院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在木床上辗转反侧,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荷花池中的水鬼,秀菊凄厉的嘶吼,小厨房门外那头和肩膀一般粗的黑影,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也不出声来。
就在她绝望得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时,却现自己的脚下茵满了鲜血,无边无际的鲜血满陈开去,她站在血海的中央,望着黑色的山峰上的男人,冷冷地回眸一瞥,如锋如刀......
“非绯,非绯!”
楚非绯猛然睁眼,黑暗中床前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楚非绯惊骇张口欲呼,那人却及时捂住了她的嘴:“非绯,是我,6坤。”
温暖柔和的手指覆在她的唇上,淡淡的梨花暖香,楚非绯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微微点头。
6坤的手离开了她的唇,却轻轻抹了抹她额头的汗:“做噩梦了?一头都是冷汗。”
也许是被梦里的情形吓得还没有回魂,也许是因为这一日的遭遇让楚非绯心神疲惫,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6坤的手,也不说话,只在黑暗中睁大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只是这样简单地握着那温暖修长的手指,她就能得到力量。◎◎
她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应该享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她是他这一世用性命去守护的主子,是他为之存在的意义。
有他在,她便可安心!
但是他还不能告诉她,至少现在不能。
“今天秀菊的事我听说了,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6坤恢复了正常的6坤,温和地微笑着。
楚非绯看了6坤半晌忽然道:“6大哥,你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之类的吧?”
“呃?”6坤被楚非绯的奇思妙想惊笑,皇亲国戚?他一个小太监哪来那样的福气。
“不过也不太可能,你那么帅,我却这么丑。”楚非绯歪着头:“6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6坤像以往一样微笑不答。
楚非绯今天却没那么容易放弃,今晚,她迫切地需要知道这个唯一给她温暖的人,究竟是敌是友,能否信任。
在天佑王朝的短短几个月,楚非绯已经几历生死,明处暗处的敌人,防不胜防,而今天秀菊这件事则让她一直以来的积压的压力达到了顶峰,她需要一个同伴,而此时此地,6坤是恰当的人选,她需要确认的是,她究竟能不能信任他。
6坤凝视着楚非绯,小丫头双目炯炯地盯着他,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一个变化,他的小主子防备心极重,这是好事,6坤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如果他的小主子是锦衣玉食地长大,又如何会有今天这样的性子?6坤知道这一次如果他再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个小丫头大概今后都会拒绝他的好意,不再和他来往了。
但是他不能告诉她真相,他甚至不能暴露他是家仆的身份,因为小主子要是追问父母是因何而死,他又该如何回答?若是小主子要报仇,他又该如何阻拦?
所以还是让小主子以为她是一个普通的孤儿比较好。
若是冒充小主子的哥哥,未免对先皇不敬,6坤也没有这个胆子,想来想去,6坤还是决定用自己的老本行来应急。
“因为我想照顾非绯你啊!”6坤微笑着,深情款款地道。
楚非绯眨眨眼,又情圣上身了,还说不是程前,骗鬼呢。
6坤微叹一声,突然面朝皇宫所在的方向跪倒,郑重地道:“皇天后土在上,我6坤以我的生命起誓,对楚非绯绝无二心,此生必会事事以楚非绯的利益为先,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如违此誓,不得好死,死后入无间地狱,永不生!”
6坤完誓,缓缓的站起,认真地看着楚非绯:“非绯,这下你可信了?”
楚非绯小嘴微张,本来从二十四世纪穿来的,没人会拿誓当回事,可是6坤郑重其事的样子,又让楚非绯觉得,他是真的在以生命起誓,他也会真的做到。
信吗?楚非绯的眼中涌动着复杂的光。
6坤心中暗暗叫苦,小主子防备心太重也不是好事,他那样深情款款地又是表白,又是誓,虽然誓是真心的,几乎把他半辈子的演技都拿出来了,小主子居然还是半信半疑。
6坤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演技退步了,索性心一横,拿出最肉麻的台词来:“非绯,那一次清晨的雨雾中,第一次见你,我就......”
“停!”楚非绯的脸终于红了,眼睛晶晶亮地盯着6坤:“6大哥,我决定了以后你就做我的哥哥好了!”
诶?看来他的演技真的退步了,6坤心里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