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出发,赵东来赶到大石镇的时候已经近乎中午了。
大石镇果然繁华了不少,虽不说车水马龙,人流不息,但明显镇上的人衣饰都好上许多,赵东来一身破补丁麻布就显得颇为寒酸了。
尚未来的及多看几眼,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四下骤然一片大乱,身边刚才还走的好好的众人跌跌撞撞慌张奔走,路边小摊瓜果蔬菜散乱一地,有人大声叫喊,隐隐还有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婴儿哭泣声乱成一团。
赵东来愣了愣,再看时四下已经空荡荡无人,就只有他一个怀抱着满手的布锦呆呆站在路道上,茫然无语。
忽然,他眉头一皱,似有所觉向身后看去。
“哒哒!”有力的马蹄声响起,骤然仿佛一道旋风般奔驰而来!
道路明明尚宽,只是那马却还是横冲直撞,径奔他而来。
马上端坐的是一个脸颊上有颗大斑志,面目凶恶的大汉。那大汉单手持一条皮鞭,双目一瞪,皮鞭挥舞便狠狠向着赵东来脸颊抽来,口里大声咒骂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居然敢挡在大爷道上,不想活了不成?”
皮鞭迅捷,说到就到,赵东来双目不禁一凝,这大汉力道用的极大,要是真的被抽在脸上只怕立刻就要多上一道血口子了。他眼明手快,间发之间探手而出,一把将其抓住,但高肿的手心却是一疼,心里不禁暗道:“还真是倒霉,本来今天是想顺便修养一下手伤的,却无故挨了一下。”
他出门在外,娘亲交代,自然不想惹事,只是抓了一下,眨眼又放开了皮鞭,一个让身,跳闪开来,那大汉连人带马携起一阵劲风就从他身旁呼啸而过,踏起烟尘滚滚。
躲在远处的众人已经开始纷纷议论了。
“你们看到没,这娃子居然能够徒手接住皮鞭,好了不得啊!”
“关键还要看他接的是谁的,那可是镇上响当当的宋达良啊!
“这是不是镇上哪家武苑的天才弟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是,我看见这娃娃是从外面来到我们镇上的,你看他衣服好破烂,估计是哪个山村里的土娃娃吧?难怪从来没见过。”
……
“呃…”赵东来听着众人议论,摸了摸鼻子,颇为无语,都长了一双贼亮的眼啊!
不想,那马上大汉虽然驰过,却并不罢休。
“嘶溜溜”一声马嘶,大汉纵马没行多远,忽然一声呵斥急拉马缰,一个急速转弯,“哒哒”马蹄声急响,一溜烟又策马奔驰回来了。
一马横冲,径自而来,遥遥便听见马上汉子面带冷笑,嚣张无比道:“小子,你什么人,连大爷的皮鞭也敢接,存心找死不成?”
他说话之间右手一抖,皮鞭打了个卷,便狠狠向赵东来脖子卷来。
赵东来皱了皱眉,心道:“难道还要我站在这里让你抽?”他见这人居然如此蛮不讲理,心知多说无益,干脆也不说话,只是匆匆低头避闪,躲开了皮鞭。
这一下要是打中也就罢了,居然又是不中,大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吁!”待马冲到前头,他脸se微沉,缓缓驾马兜了一圈,沉沉走到了赵东来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语气yin冷道:“你这小娃娃,你可知道我是谁?”
赵东来摇了摇头,心道:“你洪武帝亲戚不成,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
“难怪!”那大汉气焰嚣张,仰天哈哈一声怒笑。“那你听好了我乃是钱员外家的护院,宋达良是也!”
赵东来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本来还以为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居然只是一个护院,心下转念一想,一个护院都是这么嚣张,那个什么钱员外岂不是很了不得了?他也不管那钱员外究竟是不是很了不得,但很明显这个宋达良一眼看来就是个仗人势的狗而已。
宋达良见他不说话,还道他怕了,满脸得意洋洋,说话冷冷地句句逼迫。“小娃子,你好大的胆子,你惊了我的马儿你知道吗?”
“你想如何?”赵东来皱了皱眉,一语直截了当,心里感叹一句“流年不利”,这才刚到镇上,就能碰上了这样的事情,还真是……
“知道了我是什么人,你还敢这么说话?”那大汉端坐马上,挑了挑眼,面se顿沉,目光突然一狠。“我随手可以捏死你,你知道吗!”
想他宋达良,贵为乃是镇上王老员外家的护院,小时候曾经在武苑里面学过武,虽然资质不如何,但这么多年功夫积累下来,也终于达到了武形的境界,虽不敢说天才,但怎么也不算庸才,他见赵东来小小年纪,衣着寒酸,又不是镇上几家武苑里的几个惹不得小祖宗,自然不怕你,说话盛气凌人。
“哦,好了不起!”赵东来似是被他吓住了,诚惶诚恐点了点头,满脸童真,心里却在嘀咕,“是不是可以让我走了,我可没时间陪你闲耍。”
但世事往往多是不能如人愿。
宋达良满意地点了点头,满脸都是正应该如此的表情,却并不打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嬉笑一声道:“娃娃,看你小小年纪,老子就大方一回,今天你只要跪在地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诚心叫老子一声‘爹爹’,老子就网开一面,放你一马,如何?”
四下里人越聚越多,总是不乏好奇看热闹的。居然这么过分,众人看了也不禁义愤填膺。
“这宋达良真是越来越是过分了,现在居然连一个孩子都欺负,还要不要脸?”
“宋达良,你武功确实不错,可是咱们镇上能收拾你的人多了去了,别以为就你厉害!”
“你有能耐欺负孩子,咱们镇上几大武苑不是有几个小小年纪的天才吗?你有本事找他们打去,一把年纪,人家也能把你打的找不着北。”
还有人叫着“宋达良,心不良!”
“谁在哪里给我乱嚼舌根?”宋达良眉头一立,瞪视扫视四方,大声呵斥,耀武扬威。“要不要你宋大爷来帮你们拔了?”
众人顿时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
宋达良嘿嘿一声冷笑,志得意满。只是他却没注意到赵东来本来还微微带着几分笑的脸上突然就沉了,双眼微眯,小脸冷的似霜一般,缓缓哼声道:“你说叫什么来着?”
宋达良尚且沉浸在沾沾自喜里,顺口道:“爹爹,还能叫什么?”
赵东来冷冷笑了一声,道:“我可养不出你这么大的乖儿子!”
众人轰然大笑。
宋达良愣了下,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面se难看,yin着脸咬牙道:“你这小子,不知道大爷厉害,想绕过你都不成!”
他话音未落,鞭子已挥出,使足了十二分力气向着赵东来兜头抽下,带起了呜呜的风声,存心要打这小子满脸开花。
有人不忍心看下去了,禁不住“啊”地惊叫了一声。
赵东来却是不惧,身形微侧,皮鞭只落在地上,印下一道鞭痕。
“咦?”居然又没打中,宋达良不禁惊咦了一声,正待挥鞭再打。赵东来冷笑一声,脚下横踏一步,立时踩住了鞭子。
“你才多大力气,居然想从老子手里夺鞭子?”宋达良挣了一下,居然没挣脱,嘿地一声大笑,臂力运转,就要将赵东来掀翻在地。谁想,赵东来脚下骤然一松,身形忽起冲到跟前马下方寸之内,走步时双膝微沉,运气低喝一声,霍然一个踢腿,狠狠地踹在马肚上。
宋达良没防备赵东来会忽然松开,力使在空处,身子顿时后仰,这时胯下马儿又吃痛,一声长嘶,忽然人立而起,一双蹄子隔空虚踏,让他顿时抓不住马缰。
不过他好歹也是个会家子,匆忙之中双手按压马背,一声大喝,自己跳了起来,踉跄着后退数步,好悬身子总算平稳落地,面se很是难看。
赵东来怀里尚且还抱着布锦,只是面se已经沉了,显然生怒,冷笑一声,道:“乖儿子,见到爹爹就要下马行礼,不然成何体统?”
看热闹的众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发出一阵震天彩!
“今天老子饶不了你!”宋达良羞怒交加,一个老大的人却被一个孩子取笑了,让他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如何受得了?一声怒啸,气冲冲地便向着赵东来攻了上来。
虽然赵东来让他丢了脸,但他心里还是认为着一个孩子而已,不过耍些花样,能有什么能耐?他只要一动真格一个小指头便可捏死!
“呵?”赵东来小小的身子站在那里发出了一声不明意味的轻笑,是讽呢,还是什么?
他双目斗然一凝,面对这来势汹汹的大汉,提腰抬腿,霍然一脚高高扫向其脸面!
悍然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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