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白茫茫的一片,清灵通透,潺潺的水流从林音身旁的缝隙中悄悄溜走。.一年,十年,百年……从未曾感觉到寒冷,就像没有知觉,却又像花开时候的那种悸动舒适。娟秀的脸庞,黑长的睫毛打落在眼睑,殷红的嘴唇紧紧合在一起,秀气修长的娥眉蹙在一处,像是梦魇了。她随着清澈的水流油走,像浮萍,或者是就像水一样,这世界,只有一片雪白,她被封在南极冰层下的水流里,不知岁月。
“音音,爸爸为你取名林音,就是希望你能受到大树庇护,这一生都处于荫凉之处,平安喜乐。”林爸爸的眉目已经在林音的记忆力模糊成一团,像水墨画被打湿,只留下一团墨迹。“平安喜乐,平安喜乐……”
“音音,放下吧,不要再执着于过去了,不得解脱……”林音心里的声音响起,温润柔软。
林音被冰封的那一年二十七岁,她接到任务到南极考察,大雪轰隆隆的从冰层脱落,将她掩埋。她就在这冰层里,将她二十七年的记忆回顾了一遍又一遍,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忘记,想象着父母皱纹渐生,银鬓苍苍,无人终老。可是她终究还是在岁月翩然流逝中开始忘记了,被这汹涌的流水洗成一块璞玉。
“音音,妈妈希望你过的更好,林家的人,拿得起放得下。“
拿得起放得下。
说起来容易,到底是做起来难。
泪水翩然溶进水流中。
“爸妈,原谅我,要将你们忘记了。”她的灵魂渐渐透明,似乎也泛着水光潋滟,“我不能改变这漫长的沉睡,但是我想醒过来。”她睡了太久,都怕忘记了自己是谁,这种惊恐无援,寂寞疯长如野草的日子,该是尽头了。林音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沉浸在无边回忆里的人。
她的眼睫毛慢慢地垂落,就像要睡着了一般,也可能,是要苏醒了。
仿佛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林音偏偏只是一个过客,纵然如此,却也不太难过了,人生苍狗白云,谁又不是过客。头隐隐的作痛,病源深埋在她的脑海里一般,疼痛从里往外扩散,晕晕沉沉。林音是有些高兴的,并非是她脑子疼出毛病了,而是因为,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感觉了。林音心中充满了欣喜与忐忑,她这是活过来了么?是转世了么?就算没有,过了这么多年,爸妈还好么?
阳光穿透她紧闭的眼缝,终于为她的世界带来光明。眼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马上就要起飞,激动得微微颤抖。睁眼只是那么一瞬间,却全都不同了。林音的脑海闪过片片承载着记忆的时光,零零碎碎,尽是细微末节,连名字都不知道,更谈不上家在哪里,是何处人。唯一知道的,就是这里是青鸾大陆。
青鸾大陆,鸟语花香,人杰地灵,四方与天地相博,修道逆天。
林音只知道这样了。
她望着头顶朱红房梁出神,她是真的已经活过来了,可是不再是她的家了。她早就知道,做人不能够贪心,她能够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到底还有些失落。
林音撑着从床上坐起,身上的衣物倒是完好无缺,嫩鹅黄春薄袄。屋中陈设极其富贵也十分简单,房间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尽。墙上挂着一幅书画,字体遒劲,气势磅礴,上书:民天下,明天下。一见便猜得是位忧国忧民的老人写的。一张梨花木园桌,上面小托盘,青花瓷壶四个小杯。还有的就仅仅是这张床了,无帷幔遮帘,就是素净颜色的套子被子,却能摸出是上好的锦缎。
地上有一双小白靴子,刚好包住脚。
理了理被子,林音的目光望向了那道门。
雪白的手指搭在朱红门框上,难免有些忐忑。对于未知的迷茫充斥在她的脑海。
“哐……”
门缓缓地打开,蔚蓝的海,蔚蓝的天,像一幅画卷徐徐展开。
原来她是在船上!好大的一艘船!
林音走出去,这应该是在船两侧的厢房里。
“少爷,马上要进入细喉海峡了!”甲板上一阵喧嚣,带着死里逃生的喜悦,汉子粗犷的声音却让人感到振奋,海上并不只这一艘船,但无疑,这船十分有气势,不像一般出海的船。
“姐姐,你醒了!”甜甜的声音在喧闹中格格不入,林音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点朱红,雪白的肌肤,额上发系一弯银片,缀着三个小巧铃铛,一身红衣却又不张扬,只是带着小女孩的热烈感觉。稚气未脱的脸上,一看到未来光华。
林音许久未曾开口,声音沙哑干涩:“你是谁?”她心中溜溜的转着,难道这是她的妹妹?那为何她感觉不到一点熟悉,连带她的记忆也毫无感觉。
“我姓姜,名红衣!”小女孩开心的笑着,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十分可爱。
林音不知如何开口,看姜红衣的回答,分明就是不认识她,那她为什么会和她一路在海上?难道是救上来的,可是这茫茫海域,落进海里的人根本不可能活,更别说下海救人。她正思考着,便看见姜红衣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向着她的背后喊了一声:“哥!”
林音缓缓回头,看见的是一抹黑色,身材修长,眼珠像上好的黑宝石,让人沉迷,眉如飞云入,五官分明,玉冠束发,好一个俊俏的好儿郎,似乎夺了天地的造化,就这样站在甲板上却丝毫不显突兀,林音在树上看到,古人加冠都是过了二十,这人看起来却如此年轻,恰似二十年华般。
男人缓缓的走过来,举手投足尽是优雅,目不斜视,带着天生的贵气。
“我是他的兄长,姜息。”
林音低了低头,这样对着别人看,不管在哪,都是极为不礼貌的。
“我们在附近一处海岛休息的时候,在海边看见姑娘昏迷了,服饰像是名州人士,便贸然将姑娘带到了船上。现在进了细喉海峡,离名州只有半天的路程了,船会在名州靠岸。”姜息身后走来了一个莫约四十岁的老者,身量并不高,偏瘦,一身褐色长袍,面相端正,头发都盘在一处,用布冠固定,看上去虽不和蔼,却温文有礼。
“钟叔!”姜红衣甜甜的唤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蹦蹦跳跳的向她的兄长跑去。
“有劳了,多谢救命之恩。”林音微微的鞠了一躬,她并不想告诉她们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人,看着一行人穿着便知非富即贵,有钱人家的事情,少搀和为好,如今她什么都还不明了,更不想被人拿捏,好在还有半天,好思索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做。林音微微一笑:“我叫林音。”
“瞧林姑娘身体尚还未好全,先进房去休息吧。海上风浪大,姑娘家弱不禁风的。我去吩咐人准备点吃食。”钟叔打量了她两眼,气息虚浮,后继无力,也是才醒来不可能转眼就好了。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