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部《耕耘》]
第23节 第二十三章 心善者乐,心黑者哭
被鬼掐的一阵窒息,高森林在村委会空荡荡办公室里晕厥过去,一时不省人事。
等到高森林从晕厥中苏醒过来,那已经是一个多小时。这时候,高大发、高阿大、高一生、徐后发四个人昨夜上水库捞死尸,遇上鬼的事,已经在整个闹荒村闹开,成了无人不晓的爆炸性新闻。
要是光光一个人说遇上了鬼,一般人恐怕未必相信,可是四个人同时说遇上了鬼,并且为了逃命不同程度的受伤,四个家庭又大搞迷信做道场驱鬼,不知内情之人一个个相信无疑。
过了三天,高森林在屋里头没等到何友军上门给他戴手铐,却是等到了拐着脚进去的高大发。说到底高大发这是为他高森林去捞死尸才受伤,所以高森林没有跟以前一样老是阴着脸,那强装出的三分笑脸阴不阴、阳不阳,实在是太难看。
也许是因为出了两条人命,水库又闹鬼,眼下又有四个村干部受了伤,高森林感觉事态严重,欲想叫其他村干部替他分担责任,所以不再是土皇帝一个,还亲切给高大发沏茶,这倒是千古难得。
显得有些许受宠若惊,伸手接茶当儿,高大发猜疑地张望着高森林,不知高森林心头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否则的话,想叫高森林给他沏茶,那是八辈子不可能的事。
待高大发接过茶,喝下一口之后,高森林开口了:“大发,你说实话,你们四个人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碰上鬼了?”
很显然,对高森林这个时候了还不相信他们,高大发万分愤怒,愤恨道:“书记,你不相信我们其他三个人,总不能连阿大都不相信吧?”
“我不是不相信你们——”高森林慌忙解释:“我是怀疑,是不是锋涛那个婊崽害怕我们把死尸捞上来,那是他杀人的铁证,他就装鬼吓唬你们,他是什么事都干的出。”
“装鬼吓我的人,还没出生。”听高森林这么一解释,高大发心头愤恨消失了。
把茶往凳上一按,高大发拍着胸脯,一副顶天立地架势,又像在试探高森林,又像是在讥笑高森林,把高森林名字拉的特别长特别沉,绘声绘色地讲述开,说他们一开始听到鬼叫声:“高——森——林,我好冤啊,还我命来。”“好毒啊你高——森——林,快还我命。”大家认定这是锋涛那个婊崽叫人装鬼吓唬他们,可是再仔细往下听听,那鬼叫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就像是那鬼一边叫一边朝他们走过去。再一看水面,不知什么时候水面上点起两垛鬼火,同样是向他们一步一步移过去。要是人装鬼,敢朝他们走过去?要是人装鬼,谁有那么好水性,那么长时间呆在水里,头不露出水面。再说,那鬼火是一闪一闪。他高大发才不是高阿大那个怕死鬼,一听到鬼叫声吓得掉到水库去,他高大发还不相信的用手电筒去照那鬼火,那就是一垛鬼火,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有一点,高大发吹牛吹大了,当时他一望见鬼火时,早吓得尿裤了,哪敢用手电筒去照呢。不过,他这一吹,高森林更是不怀疑了。
水库闹鬼,那是王阿三、陈中义溺死后阴魂不散,高森林对此是一点不怀疑。他也想趁夜黑亲自上一趟水库,可是不敢,担心王阿三、陈中义的魂魄不放过他,会把他拖到水库溺死,做他们的替身。
——鬼,高森林已经不去想了,他眼下最最最迫切的事是,如何应付何友军上门给他戴上手铐,把他押走;王阿三、陈中义两家人找上门,他如何嫁祸于郁锋涛?
一个星期过去了,何友军没有前来闹荒村,给他高森林戴上手铐,王阿三、陈中义两家人同样未找上门向他高森林要人,高森林表面上装作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暗中偷偷打探王阿三、陈中义两家人的动向。
半个月里,风平浪静,根本没人上门动他高森林一根寒毛。
殊不知,伤愈的王阿三、陈中义刚回到派出所,正坐在何友军面前,何友军一束愤怒目光射向他们。这一对见钱眼开的蠢货,要不是一个是村民主任,一个是村支部书记,哼,哪会让他们坐在他何友军办公室里,犯人不是犯人,倒像是个客人了。没这两个蠢货,他何友军哪会摊上这档难断之案呢。何友军要王阿三、陈中义二人亲自上闹荒村,向郁锋涛赔罪……
“什么,何所长,你要我们向郁锋涛赔罪?”陈中义惊的,霍地站起,“何所长,我没有听错你的话吧?”
敢在郁锋涛面前凶狠,但是在何友军面前,王阿三只能心头愤怒,不敢有丝毫流露,还得奴颜婢膝:“何所长,我们两个被郁锋涛打成重伤,医药费每人去了三万多块钱,这你是清楚的呀,还是你亲自把我们送到县医院治疗的呢——”
“哈哈……”何友军忍不住心头的可笑:“法律是讲究证据!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郁锋涛把你们两个打成重伤?不错,我是把你们送到县医院去治疗,这是我的职责,又能说明什么呢?话说的不好听一点,我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伤的呀!”
一步跳到何友军面前,指着何友军鼻尖,陈中义大骂:“你当什么屁所长啊你——”“我们两个被郁锋涛打成重伤,这是事实中的事实,还要什么屁证据……”
担心陈中义把何友军骂火了,反倒对他们不利,于是王阿三赶紧把陈中义拉回到椅子上,故意责备他:“中义,何所长这也是为我们两个好,你怎么能这样对何所长说话?”“何所长,你别见怪,中义这是心头堵着气。何所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再去县医院打张‘证明’?”
摇摇头,何友军阴沉着脸,厉声道:
“医院的‘证明’只能证明你们两个身上的确是有伤,但并不能证明是谁打的。法律是重证据,没证据,你们对我发火,也没用。”
“我理解你们两个心情,要不是看在你们以往对我工作的支持和配合,我早把你们两个押到县公安局去,不会让你们两个坐在我面前,这样和气的跟你们商量。”
“你们两个认真想一想:你们上闹荒向郁锋涛要赔偿你们村小溪被截流所造成的损失。郁锋涛不答应,你们就扬言要炸了郁锋涛的水库堤坝,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是你们亲口说的,你们两个当时的口供在案。”
“但是根据我的调查:那两条小溪被郁锋涛截流,根本没有给你们两个村造成任何损失。”
“事发后,我带人亲自去了一趟闹荒:全村没有一个人看见你们在闹荒被打的事,包括他们村干部在内。就连县水利局在闹荒村的五名工作人员同样证明,郁锋涛及他手下人根本没动过你们一根指头。他们亲眼看见的是:你们两个敲诈郁锋涛不成,抱着炸药就要去炸水库堤坝。所以,郁锋涛才叫人把你们两个抓了,马上押到派出所来。”
“你们两个应该比我更清楚:闹荒村的水电站说是郁锋涛私人的,其实等于是县政府的。你们敲诈郁锋涛,等于在敲诈县政府。这事要是叫孙书记和周县长晓得了,你们将会怎样?”
“如果你们不亲自上闹荒向郁锋涛赔罪,求郁锋涛撤案,不说别的,判你们一个敲诈勒索罪那是最轻的了。”
“我要说的,都对你们说了,你们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这一条条铁证,直指王阿三、陈中义二人的犯罪。
可是陈中义心头还是不服:“何所长,难道我们两个就这样白白被打了,连医药费也要自己出?”
“哈哈……”何友军忍不住心头可笑:“要怪,只能怪你们两个见钱眼开,目无国家法律!”“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一过,你们不愿向郁锋涛赔罪,那只好请你们去县公安局蹲牢房。至于医药费嘛,你自己去跟高森林商量。回去好好掂量掂量吧,我能帮你们两个的,只有这些了。”
看来,陈中义和王阿三不按何友军说的去做,是不行啦。
一脚走错,万脚难回。
天下哪有这样的怪事呐,被人打成重伤,医疗费花去三万多块钱不说,到头来还要向打他们的人赔罪。陈中义、王阿三两个人感到好冤,天大的冤枉啊!这个时候,他们真正后悔死了,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听信高森林的鬼话,才会落到如此下场。这样的教训,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天大的深刻啊,今生今世恐怕也只有这么一回了!
后悔之后,王阿三、陈中义对高森林是断骨之恨,发誓要向高森林讨回一个公道,不能轻易饶过高森林这个狗娘养的东西,否则,他们这辈子死不瞑目。
然而,陈中义、王阿三至今仍然蒙在鼓里,他们在闹荒村一伙村干部心里,已经是两头阴魂不散的溺死鬼啦。
说到水库闹鬼一事,那可是千古一绝哟:
那天晌午,高大发、高一生、高阿大、徐后发四个人偷偷上水库去观察时,早被高力国看见了,高力国就悄悄跟踪他们去了水库,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当时,还把郁锋涛吓坏了。
因为吃了午饭回到独松山,郁锋涛叫高力国吃饭,却是不见了高力国,找遍整个独松山,也没见到高力国影子,以为他出事,哪晓得他是去了水库呢。
当高力国回到独松山,把事情跟郁锋涛一说,郁锋涛晓得一伙村干部夜里肯定要动手去水库捞“死尸”了,于是马上行动,从一个技术员处借来随身听播放器,录两盘磁带:高森林,我好冤啊,还我命来。好毒啊你高森林,快还我命。——那鬼火嘛,是由手电筒电珠、电池、电子管制作,当然这是席毓乔的杰作,郁锋涛不会这一手。
晚饭之后,郁锋涛一帮十几个人悄悄地上了水库,在水头处藏好,等着高大发带人去捞“死尸”。当高大发、高阿大、徐后发、高一生四个人就要到水库中央时,郁锋涛他们把播放器、“鬼火”电源打开,放入水中……
然后,大家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悄地沿着两岸边走下,瞧热闹。
——这就是高大发、高阿大、徐后发、高一生四个那天夜里听到的鬼叫声,看到的鬼火。
回到独松山,郁锋涛一帮十几个人那是笑翻在地上,肚子都知抽筋了,都没力气回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