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部《耕耘》]
第9节 第九章 天掉馅饼砸中头
高东洋、祁桂花夫妻要儿子偷他的钱,这件事引起郁锋涛警戒、担心。一旦高力国在他身边当“画家”的事暴露,高东洋、祁桂花夫妻还不知道又要怎样敲诈他呢。
事后几天来,郁锋涛一直把高力国的事挂在心坎上,可他就是想不出一个绝妙借口,将高力国从他父母身边弄出来。
或许,高力国这个具有画画天赋的侏儒,那是老天爷特意赠郁锋涛这个有情有义、心地淳朴、憨厚的石雕大师吧。
有高力国这个大画家,郁锋涛不必把太多时间和精力花费在石雕构思上,信手拈来高力国的画,他就可以进行雕刻。而且郁锋涛一旦想创作什么作品,只要跟高力国说一下,不超过一个星期,高力国准能把作品放在他面前。
这山望着那山高。
郁锋涛对高力国的要求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再不是拿几张白纸,小学生画画用的彩色,而是要高力国把画当作是一件画来画,用的都是高档宣纸、彩色。随着事业蒸蒸日上,郁锋涛现在最大心愿就是高力国画出更好的画,以便他雕刻出更多杰作,然后在卢水办一个石雕展览。
眼下,卢水西街已经拆迁完毕,街面正在铺设。
买了房子,郁锋涛没有那么多钱,因为卢兵付隔壁邻居见他房子卖了个高价,所以也把房子卖给了郁锋涛,郁锋涛就把这两栋木房子拆了,准备盖座占地六百多平方米、七层楼的大厦。沙子、石料、石条都是自己产,不必花钱,粗工用他手下干活的人,暂时不用付工钱,经过一番精打细算之后,但是钱顶多也只能够盖一层。这样也刚好,一旦街道铺设好,他那一层房子也竣工啦。届时,他的石雕展览厅就要展现在世人面前,故此,郁锋涛现在正废寝忘食地创作更多的石雕作品。
就在郁锋涛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县政府把他叫去。
走进县长办公室,郁锋涛见周辉国正在跟一个陌生人攀谈。瞧见郁锋涛,周辉国只是示意郁锋涛坐下,并未停止说话。
——郁锋涛没说话,就在沙发上坐下,等候着。
五分钟之后,陌生人离开了。周辉国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图纸,站起来,走到郁锋涛跟前,笑呵呵地说:“锋涛,这是一张大象图纸。我们卢水是象城,七月一号就是建县五十周年庆典日,所以要在新建的人民广场上树立这么一尊具有象征意义的石雕。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有问题吗?”
“这么高大啊!”郁锋涛一阵骇然,县政府找他,原来是为这么一件巨型石雕——一头母象携带着一头小象,高三米,长四米,少说也是在五十吨以上呐!
坐回位子上,双手抱拳,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周辉国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视一脸骇然、不言语的郁锋涛,奇怪地问了一句:“锋涛,有问题吗?”
没有十分把握地点下头,郁锋涛紧锁眉头:“周县长,时间太紧。光光开采这么一块巨石,就非常非常困难。这是要一块完完整整的巨石,不能有半丁点瑕疵,更不能有断界面和洞隙。问题是,开采这么大一块巨石,我,我——我可是一点经验没有呀!”
这是什么话,开采石头总不会是比他石雕更难吧?周辉国立刻放下脸,十二分严肃:“锋涛,你可是我们卢水县唯一一个石雕大师,你可要为我们县争一口气呐!这件石雕对我们县来说,关系到树立我们县形象,把我们县名声打出去的头等大事。时间是紧迫,但是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件石雕价值一百万左右,以其让别人赚,那还不如给自己人赚,……”
“一百万!”郁锋涛震惊得一张嘴张成一个虎口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震惊之余,郁锋涛心底老大不舒服,暗暗讽刺:树立形象,把名声打出去,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一心只想着为自己升官发财,不顾老百姓穷苦,搞的屁事形象工程。一百万呐,这一百万要是投入到农村去,还怕卢水全县老百姓不会富裕吗?
根本没顾得上郁锋涛的震惊,更猜测不到郁锋涛内心里头的讽刺与愤慨,周辉国脸不红,心不跳地振振有词:“——是啊!钱,县里目前拿不出,只能先付给你一部份费用,其余的以后再付给你。”
——噢,原来是没钱,这才找我。要是你们县政府有钱的话,恐怕这么一块大蛋糕呀,轮也轮不到我——锋涛这么一个乡巴佬啃上一口了哦。顿时,郁锋涛心底里头有一种被周辉国当二百五玩弄感觉,周辉国在他心目中的好形象这个时刻已经大打折扣。
没回话,郁锋涛一副呆鹅相,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约莫十分钟后,郁锋涛突然一抬头,一对深邃眼睛蕴藏着一种义愤,凌厉地张望周辉国:“周县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闹荒村没有电,全村人仍点着煤油灯,严重制约了我们村的经济发展,可是村里那么一条溪水却是又白白流掉——浪费呐!我不要你们那一百万。我帮你们县政府雕刻那对大象,县政府呢,给我们村建设一座水电站,但是这座水电站要属于我个人,不能归村里所有?”
“好!”周辉国连想都不用想,一巴掌击在办公桌上,欢喜地霍地立起,叫道,“不过,这件事,我自己一个人不能决定,还要和县里其他领导研究一下,我明天给你答复。”
“那,好吧——”郁锋涛并没有因此而振奋,激动,高兴。说实在的,郁锋涛心头非常不爽,甚至有被刺痛感觉。
临走时候,郁锋涛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对周辉国说:“周县长,您还要帮我弄到一付吊得起百吨重的滑轮和三脚架,要不然,那么大一块巨石,可怎么搬得动呢?”
“这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弄到。”周辉国一口答应,非常干脆。这样一箭双雕的美事,周辉国甚至做梦都梦不到,在他的仕途上又能遇上几回呢?
双脚如同是铐着脚镣,沉重地迈出县政府大门,郁锋涛心里压着一块铅块,有说不出的愤懑。
一件石雕换到一座水电站,换成别人,定然是兴奋的几夜无法入睡,可是郁锋涛没办法高兴起来。可能是因为穷怕了,一想到还有那么多农村老百姓生活在贫困之中,而那些当官的为了谋个人仕途,手一挥,就是百万,千万元的去搞没有实质意义的形象工程,郁锋涛这心宛如是荆棘扎进。
到家后,郁锋涛满腹郁闷,一头扎在床上。
——店铺日前已经没开了,因为东、西两条街拓宽,店面紧张,租金大涨,反正也就是半年光景,他家店面就可以用了,所以郁锋涛不再去租别的店面,只是在房子前立了个广告牌,要打墓碑的人,自然会上门联系,眼下一家人是租隔壁房子住。
——回头想想,郁锋涛觉得自己实在是即幼稚又好笑,他这究竟是在跟谁呕气呀?他不过是一介草民,一介草民手上无权无势,难道还能阻止那些当官的大搞形象工程,难道还能够将天下贫苦大众拉上富裕大道上?凭他个人力量,这辈子能叫闹荒全村人摆脱贫困,已经是非常不简单的事!
人,有的时候的确是要有阿q精神。
从愤懑中走出后,郁锋涛把心思重新放在了石雕上。
这么一件巨作,要是成功了,那他郁锋涛是飞机上吹喇叭——名声在外,再加上石雕展厅一搞起,说不定一夜间,他郁锋涛的石雕就遐尔闻名,不想成名都难啦!
夜里,郁锋涛辗转反侧,大脑如同是大海上一座岛屿,浪涛一阵接一阵地拍击。这么一件大众作品,这么一件关系到卢水形象作品,郁锋涛不敢有一丝一毫疏忽,能否按时成功完全这样一巨大石雕,心中确实是一点底都没有,他能睡的着吗?这样巨大一件石雕作品,要想获得真正意义上成功,郁锋涛决定重返范卓学身边,请教范卓学这样的石雕家。
翌日清晨,郁锋涛向母亲和王青妹交待一番之后,即赶回闹荒,没有去等周辉国的消息,反正县政府同意不同意他的交换,这一对大象由他来雕刻,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双脚迈进草寮,郁锋涛即刻安排一下独松山后边十天里的的活,又叫人下午下田里捉泥鳅。范卓学一家人爱吃油煎泥鳅干,他想要多带些去。更重要的,当然是要想办法把高力国带去福州,叫高力国开开视野,见识一下大城市的风采,同时得到美术学院画家们的指点……
一切安排妥当后,把高力国叫到身边,郁锋涛悄悄地对他说:“力国,这两天呢,你跟大家一块到田里抓泥鳅。回家后,就跟你阿爸、阿妈说,你帮我去抓泥鳅,我答应带你去卢水玩,懂吗?”
“懂了,师傅!”高力国仰着脖子,一对清纯无邪眼睛注视着郁锋涛,禁不住心头欢喜:“师傅,你真的要带我去卢水玩啊!”“太好啦!太好!太好!”高力国蹦蹦跳跳。
“嘘——”郁锋涛做了个手势,悄声说:“不要叫别人听见。这一次呢,我不光光带你去卢水,还要带你去福州动物园玩,看那些你没看过的动物。要是能顺利的话,你还会见到画家。这事呢,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特别是你阿爸、阿妈。”
高力国简直是太天真、可爱了,走近郁锋涛,压低声音,悄悄地说:“师傅,你对我说的话,我从来不会让我阿爸、阿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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