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父亲,”金蟾宫已经急出了眼泪。
沈氏心道这叫什么事,不等她安慰金蟾宫,闻信过来的金朝梧、金将溪、金将禄等纷纷过来,道一声叨扰,听见一声响鼻,就向后院去。
“是汗血宝马吗,”金折桂赶紧问。
“是,是破哥哥答应们的马。”金蟾宫气得鼻涕都流了出来,拉着沈氏告状,“破哥哥叫送马来,父亲看见了不叫碰一下。”
“也不叫碰,”南山紧跟着添了一句,一张小脸也满是气愤。
“马不是该养马厩里吗?”戚珑雪纳闷了。
沈氏拿着帕子给金蟾宫擦过眼泪,又给南山擦,“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叫笑话。马就咱们院子里,跑不了。”走了两步,闻到一股臭气,却听金将晚、金朝梧兴奋地说“好马好马,果然不凡,该给它配上上等的马槽缰绳”。
“折桂院子里有上等的白石马槽……”
“父亲,那是做盆景用的。”金折桂赶紧出声打断金将晚,心气金将晚竟然将主意打到她院子里摆着的山水田园上了,眼珠子一转,想起金蟾宫说的们,心知还有一匹马是她的,就先快步走过去的,瞧见骏马野性难驯,就连金将晚也不敢靠近,就走近说:“父亲,得把的马牵回院子去。”只见后院里的芭蕉、兰花、茉莉、月季被一红一黑的两匹小马践踏得惨不忍睹。
金折桂一靠近,黑色的那匹种种地打了个响鼻,将头从正啃着的兰花上移开。
“小心。”金将晚一把将金折桂拉来。
“伯父,它怎么不流汗?”汗血马最要紧的是流汗!不知何时挤过来的金朝枫疑惑地问。
“……要不,跑一圈?”金将晚心痒难耐,良将配名驹,眼瞅着这早先只闻名不见面的宝马,不住地搓手。
“不行!这马还没被驯服,得叫来驯马。”金折桂不懂得驯马,但懂得驯,立时拦金将晚前头,“好马是谁驯服了就任谁当主的,的马,别不能动!”
金蟾宫闻言,果然也放出豪言:“也要自己驯马。”
“魁星!蟾宫!”金将晚心里不服气了,原以为论资排辈,玉家或送或卖,都能匀给他一匹,没承想,玉破八竟然留着马奉旨修建马场。
“蟾宫,马送到西院去,姐姐替看着好不好?”金折桂对金蟾宫循循善诱。
金蟾宫赶紧点头,金将晚立时道:“不行,那院子靠近外墙,别叫偷走了马,琢磨着,明儿个就有上门想来买马。”捋着胡须,心想玉破禅那边是奉旨了的,所有的马都做了马种,眼下所知的,只有他们金家有两匹小马驹,若是京里的王侯们听到风声,难保不上门软硬兼施地讨要……
“……父亲,女儿就住西院边,不担心被偷走?”金折桂郁闷地看向金将晚,果然从古至今的男爱好都是美、坐骑。
金将晚被金折桂问住,又催着丫鬟们:“去厨房拿胡萝卜、去叫夫拿上等花蜜来。”试探着摸了摸黑色的小马,待马尾扫过来,赶紧收了手。
“魁星、阿五快回去睡觉,大晚上的,父亲他们向哪里跑马去?”沈氏冷眼瞧着金将晚等,又叫送南山、金蟾宫二回房睡觉去。
“不行,的马要拉回院子里去。”金折桂可不想错过这个从金将晚手上捞好处的机会,固执地走到马前,伸手拉住黑马的缰绳。
黑马正啃兰花,冷不丁被拉了一下,前蹄立时仰起。
眼看金折桂就要被踏上,电光火石间,金将晚迅雷不及掩耳地拦腰将金折桂抱起,慌忙向墙角退去。
金折桂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看那乍然发作的黑马,扭头看金将晚满脸愠怒,赶紧道:“马送父亲了,不要了。”等金将晚松手,赶紧离那黑马远远的。
“……回头送一匹温顺的小马,教骑。”金将晚见金折桂如此孝顺,投桃报李地说了一句。
“父亲许骑马了?母亲、母亲,听见了吧。”金折桂拉着沈氏的手兴奋地说。
金将晚一愣,这才想起沈氏、金老夫都暗示过不许金折桂骑马,待要赶紧将前头的话收回,却见沈氏淡淡地看他一眼,已经带着戚珑雪、金折桂等回房去了。
金将晚心说不好,但此时一心挂马上,又是叫拿蜂蜜又是喂花露,折腾到了半夜,才跟金将禄、金将溪等散了。回到房里,草草洗漱,见沈氏已经熟睡,伸手推了推她,问:“今儿个魁星去玉家,还有提她的腿脚吗?”
沈氏从梦中醒来,闻到金将晚身上没洗掉的马味,皱着鼻子将被子扯上来遮住鼻子,“钱家三句离不开魁星的腿脚,一心巴望着魁星走路拐上两步。幸亏魁星的心思不那些女身上,没去听她们说话。”眼角一湿,想到几个女有意无意地说什么瘸子,心里就泛酸。
“他们家想得美。”金将晚冷笑。
钱家的心思明白的很,就是将金折桂是瘸子的事张扬开。就跟买马一样,将好生生的马说成病的,这么着没肯买,他就能花上小价钱买了马。
沈氏正抹泪,察觉金将晚拿手往她身上摸,怔了怔,开口问:“老爷,觉得母亲身边的游丝怎么样?若喜欢,替求来。”
金将晚放沈氏胸口的手顿住,翻身躺下,“阿意,还记得……”
“困了。”沈氏想到明日还有很多事,比如她种的兰花还要再去收拾残局。
金将晚悻悻地收回手,枕着手臂躺了躺,又起身抽出枕下《论语》,问丫头要了一盏风灯,向屋后去看两匹小马,看小马卧地上,便席地坐下,对着风灯看书,半天摸到地上掉下的一片兰叶,这才想起两只马驹吃的是什么,懊恼地一拍头,又不肯先低头回房去,于是不住地捂着嘴装咳嗽。
“装可怜给谁看呢。”沈氏打着哈欠,对进屋子里跟她汇报金将晚情况的白鹭说。
白鹭见沈氏不管,也只能作罢。
第二日一早,沈氏院子里又挤满了,上朝前,昨儿个没来看马的金阁老也过来了,听金将晚得意地说金折桂孝顺地把黑马给他了,立时满脸笑容地说:“有其姐必有其弟,蟾宫今儿个指不定也会把马送给。”
祖父一把年纪的,要马做什么?金朝梧心内腹诽。
金将晚立时为难起来,看昨儿个金蟾宫哭成那样,虽金阁老暗示了,但他也不好叫金蟾宫送马给金阁老。
“父亲,该上朝去了。”金将晚催促道,带着一步三回头的金阁老等向院子外走去。
金蟾宫、南山去学堂之前也来看了一眼,剩下的时候,就只剩下金折桂、戚珑雪对着被马啃得只剩下根子的兰花发呆。
“根子,应该,能养活吧?”戚珑雪不忍地看着沈氏。
沈氏苦笑道:“算了,这边养着马,也没地再养花了。”
昔日芙蓉花,今日断肠草?戚珑雪也从金折桂那听说过沈氏、金将晚二乃是青梅竹马,看沈氏不住地心疼地看着兰花,心里替沈氏抱不平,暗道金将晚什么时候能察觉到他的爱马把沈氏的兰花啃光了。
“小黑,小黑。还剩下一片兰花叶子,吃不吃?”金折桂拿着一片叶子凑到小黑马跟前,眼下没有金将晚,她也不敢挨得太近。
“夫,鼎国公府的夫来了。”白鹭过来传话,眼瞅着院子里娇俏的小丫头皱着鼻子小心翼翼地锄马粪,赶紧问沈氏:“夫,不会……一直都咱们院子里养马吧?”
这一天还好,两三天下去,这院子还怎么住。
“这得看老爷的意思了。”沈氏试探着摸了摸小红马,见那小红马并不闹腾,就又顺着它的脖子摸了摸,转身带着白鹭去金老夫房里见去。
金折桂笑道:“这红马必定是公的,好色得很。”看了一会子,见戚珑雪有些心不焉,心知她等着梁松、蒙战等来接她出去,就体贴地说:“咱们回房先收拾东西去?要走了,怪舍不得的。可是不放走又不行……”
戚珑雪道:“等开了铺子,请过去坐坐。”
“阿五就会咒,开的可是药铺。”金折桂笑着打向戚珑雪,二立时回房去收拾东西。
这会子,女孩子,除了金折桂、金擎桂,其他的都去了学堂。因此院子来处处安静得很。
到了午时,果然沈氏带着月娘过来了。
月娘过来,先打量金折桂,看她走路没有大碍,放心不少,又看戚珑雪,见她生得越发脱俗,心叹难怪金老夫不舍得放,戚珑雪这相貌,宫里的娘娘们都未必比得上。
“魁星,陪着梁娘子说说话。那边鼎国公夫没走,又来了个韦侯夫。”沈氏无奈地一叹。
“都是从冲着马来的?”金折桂问,看向月娘,见月娘听到马字,淡淡一笑,心想梁松、蒙战、阿大他们必定都有好马。
沈氏点头,“据说玉家除了老将军、将军有马,其他都没份。”
金折桂又拉着沈氏的手,“母亲,那梁大叔、阿大他们来接阿五,能不能送阿五去梁大叔家?”
沈氏一怔,迟疑道:“祖母说阿五年纪大了,此时出去了没替她做主,别耽误了她的终身。”
金折桂听出金老夫要替戚珑雪做出说亲的话音,忙道:“谁说没做主?梁大叔、梁大婶都呢。”
“……那等晚上好生跟祖母说说,别惹她生气。”沈氏琢磨着金老夫是想接着戚珑雪捞个好女婿,这事若是戚珑雪答应,那就是两全其美的事,若戚珑雪无心,那就是金老夫独断专行。
金折桂答应了,等沈氏走了,安慰戚珑雪两句,便跟戚珑雪一起打听他们西北的事。
月娘皮肤粗糙了许多,毕竟西北风大天干,听她慢慢说起玉破禅一行如何循着蛛丝马迹找到马群,如何费上数月驯服头马,金折桂、戚珑雪不禁也为他们一路的惊险捏一把汗。
月娘不能金家久留,许了戚珑雪过两日接她走,便离开金家。
金折桂待打听到前头来做客的夫们走了,立时去金老夫房里找她,看金老夫检查金擎桂抄的佛经,心里不明所以,挨近了金老夫,抱着她的手臂道:“祖母,阿五姐姐不想留咱们家,咱们就放了她走吧。”
金老夫一顿,笑道:“别是自作主张吧,今日过来的月娘是个什么?忙没见她,听二婶子说是个脸上有疤也比旁俊俏的。”
金折桂赶紧将月娘的身世说了一通,遮遮掩掩,把虞之洲等事也说了。
“……是个奇女子。”
“祖母,梁大叔他们一群个个不凡,若不是……父亲、玉将军他们,如今他们早功成名就了。祖母何苦好不做,做个坏?”戚珑雪虽不是金家,但若想出金家,也非要金老夫点头不可。不然闹出来,家只说金家好客,不会说金家不讲理。
金老夫先以为戚珑雪是孤家寡,此时听说戚珑雪跟一群能异士不是亲胜似亲,自然不敢再莽撞地给她寻婆家,免得跟玉家一样出力不讨好——若是戚珑雪心里对她有敌意,凭是再好的女婿,金家也借不到力。于是点了点头,转而问金折桂:“昨儿个去玉家,大姐姐腰上挂玉了没有?”
金折桂仔细回想一下,摇头道:“不记得了。”因萧综的缘故,她跟金擎桂亲近不起来,自然不会留意金擎桂身上的饰物。
“去吧,叫阿五安心,没有强留客的道理。”金老夫心不焉地说。
金折桂见金老夫有心事,心思不戚珑雪这,赶紧回去。第二日一早捎信给梁松、月娘他们,等到后日,梁松、蒙战、阿大四便跟着玉破禅上门来接。
玉破禅终于露面了,等着分钱的沈氏、岑氏,等着给玉破禅送钱的冷氏、宁氏纷纷出来迎客。
金折桂陪着戚珑雪自然也要出来。
梁松、蒙战等是外男,只叫如鲠喉的金朝桐陪同前院吃酒说话,玉破禅虽看着高大,但也不过十五六,算是世交家的小后生,被请进金老夫房里说话。
“马场怎样了?地圈好了没?”金老夫关切地问。
“户部叫量地,皇上知道这马需要多跑才能长得好,据说划下一座山头呢。”玉破禅谦逊地道。
“得防着使坏。”冷氏生硬地j□j一句话,极力地劝自己别这会子厌烦玉破禅,得看银子的份上尽释前嫌。
玉破禅道:“多谢金二婶提醒,皇上也说,要多派看着马场。免得有想偷马。”
“破哥哥,姐姐的马叫父亲抢去了。”不知今日何故没有去学堂的金蟾宫忽地露出头来,环顾一圈,才将眼睛盯屋子里唯一的男性身上。
瞧着,他竟是只管告状,没认出来玉破禅是哪个。
“没事,喜欢只管挑去。”玉破禅随手递给金蟾宫一个陶埙。
“真的?”宁氏脱口道,想起金朝梧回家后,因她催着要银子,就跟她生分了许多,暗道自己送金朝梧一匹好马,他定然会对她温柔体贴。
“是小前辈喜欢只管挑去。”玉破禅转头看向金折桂。
被一双深邃的眸子注视着,那种谁都不可以、唯独能够的受宠若惊的眩晕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金折桂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