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厅里头案席上坐着一个身着碧色道袍,头戴上清芙蓉冠的中年男子,周身气度儒雅,让人如沐春风。诊厅里并没有病人,他正在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便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进来的两人。
“辰辰,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位金峰主声音如清泉击石一般的好听。
洪辰辰也不客气,直接寻了个位置坐下,指着傻站在原地的宣潞道:“我这小弟子宣潞,好似之前丹田出了问题,我寻思着你应该有研究,便带来给你瞧瞧。”
金演的眼神看向宣潞,却没有了对着洪辰辰的温柔,仿佛有些警惕,他上下扫了宣潞一眼,才说道:“你的小弟子?何时你收了新的弟子我竟不知。”
洪辰辰端起茶碗,轻饮一口,道:“还是你会享受,这茶可真不错,这小弟子是这次招徒送来的粗使弟子,你也知道我那边没几个女弟子,小姑娘乖乖巧巧的,我倒是喜欢,正巧今日有空我便带她来看看。”
金演无奈的摇头轻笑:“你啊,茶若是喜欢,我让人将茶叶给你送过去,烧茶的人也给你送过去。可好?”
洪辰辰摇头道:“别了,茶叶我一会拿走就好啦,人就不必了,我可消受不起。”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宣潞站在诊厅中间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金峰主似乎对自家峰主,态度不一般呀,自己这个病人站在这这么久,也没正眼瞧过,只顾和洪辰辰讲话。
宣潞悄悄的看一下洪辰辰又看一下金演,低头暗笑。
喝完了茶,洪辰辰终于想起了正事,指着宣潞说:“给她看看吧。”
金演这才开始给宣潞把脉。
他一边把脉一边有意无意的看着洪辰辰的动静,一边问:“你是如何受伤的,细细道来。”
宣潞回头看了一眼洪辰辰,洪辰辰敲敲桌子道:“别讳疾忌医,该说就说。”
宣潞如同参加考试一般,正襟危坐,乖乖回话,将之前如何被宣滢击溃丹田之事说出。
金演:“小姑娘年纪不大,经历的事情倒不少,从岚月泽过来可远了,入我靖云宗这个山门,不容易啊。”
洪辰辰倒是第一次宣潞说那么详细,她直起身子,也走到问诊桌旁边坐下,托腮看着宣潞:“你是从岚月泽过来的?那真是辛苦了,那打伤你的人手段可真恶劣,若是我的弟子用这等卑鄙的药物残害同门,我非剐了她不可。”
宣潞突然被两位大峰主盯着,闹了个大红脸,她怪不好意思的说:“那人也被我打回去了,也没讨到好处。”
金演见洪辰辰坐了过来,便开始把宣潞的情况给她细细解释:“辰辰,你这弟子脉象我看了,应是丹田假死,并非真的毁了,若是丹田损毁,整个人是没法有这样的精气神支撑到靖云宗的,丹田假死,只需要用秘药重新激发其活力便可。”
宣潞目瞪口呆,金峰主,你的病人在这呢,你一心一意的和我家峰主解释个什么……
洪辰辰听闻有解,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拍了一下金演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说吧,要怎么弄。”
金演一边在药笺上写着药方,一边嘱咐道:“这样吧,我这都有现成的药,只是每日需来我仁仙峰泡两个时辰的药浴,连续十五日。辰辰你有空吧,有空的话就跟着过来。”
此话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宣潞想到洪辰辰平日里都在钻研炼器,让她抽十五日出来实属不易,也是不好意思打扰她,宣潞赶紧跟着说:“我家峰主平日事务繁忙,我可以自己过来的。”
金演头也不抬,回道:“你没有灵力难不成每日打算走过来?”
这倒是,自己没有灵力,按嘉宁峰和仁仙峰的距离,跋山涉水怕是要走几天。
洪辰辰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便说道:“那我让阿勤每日送她回来吧。”
金演写字的手一顿,淡淡说道:“那辰辰你也得每日过来,这药浴每次的第一步便是要灵力深厚之人引灵穴,我身为男子,多有不便。”
洪辰辰叹了口气,看了看紧张的眼巴巴瞧着自己的宣潞,终是妥协了:“好吧。”
金演将写好的药笺递给洪辰辰:“一会便开始第一次,我已经嘱咐人去熬药了,你们先等等,这上头写的激活灵穴的步骤辰辰你记一下,等会你小弟子进了药浴桶,便按这个顺序和位置给她激活。”
这情况不对,被忽视的小病人宣潞歪着头左看右看,只可惜金演和洪辰辰没人给过她眼色,都在自顾自的讨论,如今已经讨论到后面十几日若是过来,金演峰主可以给她家峰主也在诊厅准备个小隔间,可以在等她药浴的时候在隔间里继续看看冶炼的书什么的。
金峰主果然在追洪峰主!
发现了事情异端的宣潞掩嘴笑得像只小松鼠。
只可惜开心的围观时间不长,到了药浴的环节,宣潞便苦不堪言了。
这药水闻起来便一股子一言难尽的味,感觉像是把酸甜苦辣各种最怪异的药都加到了一起。
等坐进去,更是有种刺骨的疼,仿佛有无数的蚂蚁嗜咬自己的肌肤,然后慢慢随着时间这痛觉还会传到骨头上,疼得她脸都皱成了包子。
待洪辰辰给她激活灵穴之后,药浴带来的疼简直是又放大了倍数,而她还要在这浴桶里呆两个时辰。
不得不说,疼虽然很疼,但是极为有效,第一天药浴结束,她便已经能在手指聚出小小的灵气,宣潞开心得一路回去一直在自己手指上点个小火苗,熄灭了又继续点一朵。
闹得洪辰辰忍不住说道:“你这可小心点,火苗掉下去要是引着了树林,我第一个打你板子。”
宣潞笑嘻嘻的凑过去摇了摇洪辰辰的袖子,乖巧的说道:“知道了,谢谢峰主。”
等到第十五日药浴,宣潞在里头忍痛泡着的时候,洪辰辰已经和金演在外头等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洪辰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说道:“老金,我发现这养儿养女还真是不一样,你带两个男徒弟吧,成日便想使唤他们,脏活累活都想丢给他们做,男孩子不能太轻松,这段时间我带着宣潞,反而有一种养女儿的感觉,你对她好一些,她便会对你撒娇卖萌,然后你又想对她好一些,给她弄些好东西,教她打架不被别人欺负,你说怪不怪。你也有女徒弟,是这样吗?”
金演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放下茶杯说道:“这倒没有,春晓自幼稳重,很有大师姐的典范,只有她教育别人的份,还没有过别人敢欺负她。再说,你都没成家,谈什么养儿养女,等你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感觉又不一样的。”
说到这个,洪辰辰脸色一变,低头假意看书,不在接话。
金演也知道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一时间不知怎么化解尴尬,室内一片沉寂,只盼着宣潞赶紧出来缓解气氛。